妖界的皇，果然才是最深藏不露的。

我躺在束魔網里，被八長老抬著，搖搖晃晃，昏沉沉地只是想睡覺，辟魔劍已然被箁晗取走，他正坐在高高的轎攆上，把玩著辟魔劍。只是坐那么高的也不怕摔下來，還不若我這般蕩秋千一般反而舒服。

我正舒服地睡著，卻被誰給抱了下來，我睜開眼看了看，卻見箁晗一張臉映在眼前，滿眼的冷漠，大抵是與六長老在一起的時日不會過少，也學會冰冷若霜了，我倒是不免生出些好奇，我是否確實認識過他。

箁晗眼睛里泛著冷光，我自然不會覺著他是捉我來妖界看風景的，他也不是捉我來做妖界的皇的，他所看中的，不過是我的辟魔劍罷了，若是拿了做妖界的鎮界之寶，也實在不錯。所以說，果然還是我大意了吧。

我從他懷中跳下來，甩了甩被束魔網掃亂的頭發，這才沖箁晗微微一笑：“陛下等今日，著實等了不少時間吧？”

箁晗將束魔網收好，歪了頭看我，扯出一抹破碎的笑來：“公主心里明白，自然是等了許久。”

束魔網也是妖界的鎮界之寶了，輕易就拿出來捕殺我，也是真真的浪費。我用手撥弄著發絲：“殿下既然已得了辟魔劍，還留本宮在妖界做什么？”

辟魔劍已為箁晗所得，妖界卻仍不曾有放我回去的意思，大抵還是有著其他想法的罷。箁晗分明已與我撕破偽裝，此時，正是生事的最好時機，又怎會放虎歸山，反而留下后患無窮。

箁晗緩緩走過來，聲音有些喑啞：“將解藥交出來。”他卻也是不笨的知道我的劍上涂著毒藥，只是這藥也不過是那日從梓礫那里偷……借過來的，我連藥效都不知，又怎么會有解藥。

見我不肯拿出解藥，箁晗一掌拍在我胸口之上，力度之大，竟也生生咳出血來。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滿臉陰笑：“本宮本就知道是難以活出妖界，又怎么肯不拉個墊背的。只是——”

箁晗緊緊盯著我，眼光里泛著嗜血的紅：“只是，你若不去補天，大家都是要一并沒了。”

我一愣，隨即就緩過神來。原本我是想著以北海威脅他，卻不曾想他卻說出這樣的話，如此說來，八長老看來是知道了些什么。我閉上眼睛，耳邊響起犀利的劍風，還有箁晗冰冷刺骨的話：

“砂心若是丟落在世，天塌不過是早晚的事。你不肯為谷毓施救，既然砂心在你身上，且為谷毓賠了命吧。”

哎，總是言辭有理地要我去死么，倒是沒有任何新意。我睜開了眼：“如果我猜的不錯，伏羲只是要你將我帶回天界，并未曾說過要取我性命吧。”

箁晗手中的劍停了一停：“你倒是猜的不錯。”

我嘆了一口氣，倒也不是我猜的不錯。就算箁晗殺了我，我還是不死不滅的，不過是以游魂的形式飄蕩于六界之中罷了，雖然起不了什么大事，但是肉身仍是可以重鑄，依然是伏羲心尖上的毒刺，倒不如把我送到天界關壓著反而實在。

所以伏羲怎么可能會對箁晗傳達殺掉我的思想，倒不如找了法子將我哄到天界為好，箁晗分明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我只好提點他：“陛下若是殺了我，天又有誰來補？莫不是谷毓一死，陛下也活不的了，要六界陪葬。”

我說的極為曖昧，盡量將事情描黑一些。卻不想箁晗卻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你不過是女媧補天的砂石所化，取了你的砂心，交由女媧補天也是一般的。”

伏羲跟箁晗都說了些什么。我若是有女媧補天的砂石所化，那豈不是說，我本就是女媧的一部分。倒果真是能編，不過也是編的像模像樣，也怪不得箁晗就輕信了伏羲。也是，除了梓礫，誰又能會想得女媧不曾補天。

想著梓礫，我突然有了主意：“陛下若是要救谷毓，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陛下如此這般舞刀弄槍的，本宮若是一怕，再記不得可是小事，誤了診治的時間可就是大事了。”

谷毓的命既然如此重要，被我用上一用也是應當的。箁晗若是肯上當，就哄著他到北海走上一遭，到了北海，事情可就不那么簡單了。

箁晗果然就將劍收了起來：“你最好記得清楚，若是記不清楚，可是要仔細你的性命。最好不要與朕耍什么花招，否則——”

又是要取我性命么，我打斷他的話：“本宮還是識些時務的，本宮到底還是惜命的。你若不怕，且隨本宮去北海取了過來，好些救了六長老的性命。”

只是我這激將法似乎并無半分作用。箁晗輕輕擦拭著他手中的劍：“公主殿下當真以為朕與你一般蠢笨，會隨你去北海，好讓海母捉了我去。你的小侍女不也是北海之人，你只管差了她去取就是。”

他的腦子確實好使，便是譴了賢兒去取，北海就算知道緣由也不是敢對妖界輕舉妄動的，箁晗只管編了個借口將我的尸身丟到北海去便可，北海就算是再怎么不甘心，也不會為了一個死尸去做些什么。

我心中已經開始想著妖界的各種借口了，箁晗看了我一眼，滿是諷刺：“怎么，公主殿下可要派侍女回去？還是，就此罷了。”

我噗嗤一笑，反而把箁晗笑愣了。看著箁晗的冷眼，我長嘆一聲：“如此這般，陛下還不是要本宮送死，本宮又何苦去醫了谷毓。”

我看向賢兒：“陛下本就是知道我與賢兒結怨已深，你們圍攻我她倒是沒出手，但到底也是沒有出手。我若是派她去北海，豈不是自己找死。陛下若真是誠心誠意，跟我去取又有何妨，自當是以本宮一命換六長老一命罷了。”

我轉眼便去看箁晗：“若是陛下執意不肯，那本宮自然也是不肯做這賠本的買賣，六長老，也只能白白與本宮陪葬了。只是本宮這毒，可是身形俱毀的，陛下三思就好。”

我自然是胡亂編造的，越是離譜為好。箁晗已然是關心則亂，聽了我的話手一軟，劍就丟在地上：“好，我跟你走就是。”

果然如此，既然六長老如此重要，加一加條件倒也是無妨：“陛下若是想好，一人跟本宮回北海即可。”

一人跟我回去，不緊我會逃掉，箁晗他，怕也是會有去無回。箁晗沉默許久，終于吐出一個字來：“好。”

他卻說好。我便走在前面，正欲與箁晗一并離開，就聽到七長老的呼喚聲：“陛下萬萬不可與那妖女一同離去。”

消息倒是得的挺快。箁晗揮了揮手：“朕去意已決，爾等退下就是。”

我正竊喜之時，就聽到不知誰喊了一句：“不是啊陛下，谷毓他已經醒過來了。”

我心中一涼，就看見箁晗的劍刺了過來，正中砂心。倒下去的那一刻，我不免想著，今日一定是因著沒看黃歷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