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著西海的時候,梓礫正在勾勒著女媧的畫像,一筆一劃極為順暢,著實是畫過很多遍的模樣。
赤礫向我行了一禮:“娘娘姑且在這兒歇上一歇,孤這就去備下今日的酒宴,照顧不周不處,還望娘娘多擔待一些。”
她入戲倒是極快。以女媧訪問西海的名義讓我過來見一見梓礫,倒也很說的過去。只是不曾想,她對女媧的態度卻還恭敬。
我端了端架子:“無礙,你且下去吧。”天界的人尤其好模仿,都喜歡一些莫明其妙的虛禮來,活的沒有半分自在。
赤礫有模有樣地告退,留我呆在梓礫身邊。梓礫剛剛畫好了女媧圖,放在一旁風干。之所以那么肯定他畫的是女媧,是因為畫上著重用紫色的顏料涂了發色。
只是梓礫似乎一點都不興奮,這與赤礫所說的思慕女媧已久好像有些出入。我只能挪到他身邊去 準備找些什么話題來。他畫技如此只好,不妨從這里入手。
只是還不等我開口,梓礫就頭也未抬地說著:“赤礫哄你來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必假惺惺地與我周旋。”
我一呆,這么快就被他發現了?我分明染了紫色的發,連紅衣都被赤礫扒下換成了白色的裙袍,卻并未起到半分效果。
我指了指他畫的圖:“你為什么如此喜歡女媧?”反正也被揭穿,倒不如問一些好奇的事情來,最好能得到他心中隱藏的故事,最是為好。
“女媧?”梓礫這才抬起頭來打量我:“原來你不是女媧。”
……
感情他根本就沒想到我不是女媧,那種態度本來就是用來對待女媧的。我不禁懷疑赤礫那廝腦袋是不是被門幾擠過,這是思慕女媧的模樣么?莫不是思慕過度,反而不念了?
梓礫有些煩躁:“又是赤礫那個怪戾女與你說我暗戀女媧的吧。她纏我纏的過緊,我自然會找個借口來敷衍她,她的話,你不必當真。”
我有些明白了。梓礫被赤礫惹得極為煩躁,到了,故意裝作思戀女媧的模樣,好讓赤礫死心。原來只不過是場鬧劇,只是白白將我牽扯了進來。
我指著他的畫:“你因何畫了這么多女媧出來?”莫不是心中真是有些念頭,故而畫了這么多畫像出來。
事實證明我又錯了,梓礫又開始了另一幅畫作:“你這人真是好笑,我不過是沒見過這么有心思的女人,每每畫她,便能想著如何變的心思縝密些罷了。”
倒真不失為,特別的愛好。梓礫將石盤扔給我:“你且去給我研一些紫珍珠來作顏料,用楓尣水兌好了與我送過來。”
已經見慣了撒錢的富家王族,我很自然地給梓礫研了紫珍珠粉兌好水送去。梓礫很是滿意:“赤礫這次找的人還算不錯,下次你再過來,就不必化了女媧的臉了。”
看來赤礫是找了許多人了都不曾治好梓礫的“相思”之苦,反而被梓礫揭穿了不少,只是原來梓礫以為,我這張臉,是變幻出來的。
我想了想,便變作了十幾歲的人間少女模樣,化了滿頭黑亮的發來 ,沖著梓礫一笑:“朱砂自然記得。”
梓礫確實不喜歡女媧,他卻是知道,女媧不曾補天。照梓礫的原話來說:“若是女媧補了天,身魂必將缺一,可她卻什么都不曾缺,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不曾補天。”
能推理到這一步著實很不容易,我便打著哈欠問他:“若是她沒補天,天豈會好好的,莫不是誰替他補了天?”
既然他是如此聰慧,提點他一二也是應該的。不料他說出來的話更為奇葩:“也許,天未曾破過也不一定。”
我竟一時笑抽。如此想法倒也實在少見,怕是只有他一人才敢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話來。見過天破的如今也只剩下五人而已,其余眾生雖未親眼見過,但也都不曾懷疑。七十萬年來,女媧補天,幾乎就是常識一般,就如同渴了就該喝水一般自然。
可是他卻說天未曾破過。
我這一笑,就惹到了梓礫,他將畫筆丟到一處去:“你身上的衣服倒是礙眼,去換了回來。”
白衣最不耐臟,我一斟酌,便去找了赤礫討一件紅衣。若是能順手討一些珍奇稀寶,亦是最是為好。
赤礫本來是在批閱奏章,見我過來,隨手就將奏折扔到一旁去:“這么快就給趕了出來了?”看到我變化的容顏,赤礫更是調笑:“怎的,化著個小姑娘,也沒能入了小梓的眼么?”
兩個問句。看來赤礫既是希望我能討了梓礫的喜歡,好解了梓礫所謂“相思”之病,又怕我真的奪了她我王弟,果真是矛盾不已。
我甩了甩黑發,故作憂愁狀:“你說的,也是,也不是。”
赤礫果然就有了興趣:“你若是有話,倒不如只說了好,磨磨唧唧的,難不成還能討到什么好處,只是你若是將關子賣的久了,孤或許還真就沒了胃口也不一定。”
我這才緩緩作答:“他倒是沒說喜歡我或厭惡我,只是要我換下白衣,再到他那兒去。想著,他也似乎不是很討厭我。”
赤礫聽了這話,顯然覺得有些莫名,卻還是吩咐侍女去取了一件衣服來,按著我的要求,是一件火紅的女裝。
我換了衣服,向梓礫那處走去。我進去一看,梓礫卻不再畫那女媧像,似乎是坐在一旁等我回來。
看到我,他立馬就迎了過來:“你剛才,是不是笑了我?”
我可不就是因為這個才被譴了出去,梓礫如此相問,不過就是想問我為何發笑罷了。
我便回他:“殿下所思甚為有理,只是我想,女媧是百萬年的神,七十萬年,鑄一身一魂倒也不是不能。所以,這天,極有可能確實是她補的不錯。”
梓礫聽了這話,原來緊皺著的眉頭就散開了,語氣里滿是揚揚自得:“若是果真如此,伏羲就不必扯了女媧受襲的謊來延緩補天了。”
天倒是真容易破,不過是七十萬年的光景,這么快就該翻新了。
只是這天,卻不是誰人都能補的。
父神所化天地,自然只有他的一雙兒女能補。我這才明白伏羲為何要把砂心送還與我,我與伏羲,一人前往補天就已艱難萬分,他必定沒有能耐把我捉去補天,他自然也不肯補天。
所以,必然要我心甘情愿去補天。
只是,我已不是那可憐的蘇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