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食物來源頗豐，郇越的病已然好了許多，我倒越發閒的無事做，便躺在牀上休養生息。

其實不過是懶得緊，越發不想動罷了。身子骨俞睡俞沉，加之北海已然開始發冷，我便縮在被子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數著牀幔上的流蘇。

無怨就如此闖了進來，將我從被子裡拎了出來：“你若是再不出去走走，就該生了根發了芽了。”

說是闖，其實他進我房間從來就沒人攔著，我本來想著是因著他是郇越座上賓的緣故，後來才知曉是因著他給我送那血腥之物的緣故。

確是我連累了自己，所以我現在只著中衣被丟到凳子上自然是自己活該。無怨看著我瑟瑟發抖的樣子，將他的外袍丟給我。

我接過無怨的外袍，譴侍女去取了紅衣過來。

無怨從侍女手中接過衣服，把他的外袍換下，一面教訓我：“這纔剛到冬日，你就怕冷成這樣，過些日子你更是要如何。”

身子骨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若是我能，自然不去受寒凍之苦。這具身子倒是真不好用，白白吃進去了那麼多東西，卻連禦寒都有些竭盡全力，當真是浪費。

我打了個哈欠，正欲找了藉口再去牀上暖上一暖，就聽到清脆的聲音：“姑姑是冷了麼，韓奕給姑姑拿了暖爐哦。”

真、貼、心，我分明就是不想動好麼。我便接了韓奕的暖爐：“韓奕怎麼想著來了姑姑這裡？”

韓奕瞪大了雙眼：“不是姑姑譴了無怨哥哥接韓奕去爬山的麼？”

這是什麼邏輯，我是姑姑無怨卻是哥哥。我果然還是老了，但也不會連有沒有做過這件事都記不得了。無怨倒也真是會想，冬日裡爬山，果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於是我就被拖著來了長白山。這裡以前是青盼的地方，後來青盼一走，就成了無主的山了。早些年我也是見過這山的，不似現在一般滿是枯枝。沒了術法的庇佑，這座山已然成了最爲普通的山了。

我懷裡抱了韓奕。到也不是這孩子走得累，只是他身上暖暖的，比暖爐要好用的多。韓奕貼在我身上，好奇地東張西望。他原是沒出過北海的，自然格外好奇外面的風景。

無怨在山上找了一處平坦，將身上的披風解下鋪在地上，將韓奕從我懷中抽出來放在上面，冷冷地看我一眼：“你且坐過來。”

他大抵是不滿意我把韓奕當暖爐，我於是挨著韓奕坐下。山上跟根本就無半分景緻可看，山中更是虛無縹緲，一眼不能望到山底。只是無怨帶我過來，大抵不是來看風景，更不是鍛鍊身子骨的，他還不至於這麼無聊。

四處沒什麼可看的，我就擡了頭去看天。天界是浮在高空中不假，可天界之上，可還是真真切切地有著一層天的。只是聽說這層天，好像要榻了。 大多生靈都自然而然地認爲，天漏不過是天界的根盤要不穩，其實不然，若是天真塌下來，天界也躲不得半分災禍。

天若真是漏了，鎖在天外的天雷天雨必當乘虛而入，這東西偶爾漏出一兩回權當做天劫，倒也無妨，若是一漏不止，怕是天難也不爲過。

伏羲倒是無妨，他已經歷過天劫，百萬年的力量教他還能夠承受住天難，只是女媧，似乎就不會那麼幸運了，即使空有八十萬年的壽命，在天難面前，又算得了什麼，畢竟她沒經過真正的天劫。

天劫跟渡劫，自然是不一樣的。爲了剋制萬物午休無知的生長，盤古大神引了渡劫給他們加以磨難，受的住，便可長壽，若是受不住，那只有湮滅。

隨著年齡的增長，渡劫會越來越少，卻一次比一次厲害。再者，若是生靈做了太多禍事，也會遭著渡劫。但天劫不同，誰遇上算誰倒黴，十有八九都是撐不住的，更別提天難了。

遠方的天越發泛白，從這裡可以看到蘇砂以前補天的地方，微微有了些裂紋。倒也不是因著我視力有多好，主要是裂紋有點大，以至於在這裡都可以隱約看到。

無怨也注意到了，看著遠方：“天下，是要亂了。”

自然是要亂的。我不再看天，把目光放在無怨身上：“你可有什麼好的法子，暫且緩一緩天漏的時間。”

無怨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一般：“我若是真有法子，還會呆在這裡與你看天麼，倒不若真真切切去做了反而保得性命無憂。”

我倒是想看著天若是漏了，會不會把蘇砂補天的身子也一併落下來，也省的重鑄肉身太多麻煩。

無怨見我走神，用他那把扇子給了我一扇子：“怎的看你那表情，似乎特別期待天漏下來一般，我們都死了，原來對你來講是那麼開心的事情啊。”

我自然也不全是這麼想，若真是全都死了，只剩下我與伏羲倒是也無趣。看來，也是該想一想該如何處理了這件事來。怕這個纔是無怨帶我來這裡的目的吧。

他知道我有著兩百萬年的記憶，法子自然多些。可惜盤古並未教過如何補天的事情來，不然蘇砂也不會輕易就用身子去補。現在拿砂心去補天，大抵還是來得及的。

只是，若是沒了砂心，我是活不的的。之前也好，雖然砂心不在我身上，但怎麼說它也是不曾毀滅的。若是它被補到高高的天上，我的魂息大抵也是要隨它去了。

要我在窟窿上受著天雷天雨的衝擊也著實過於受罪，若這是最後的路，那麼，還是他們死吧。

我這樣一想，便笑出聲來，韓奕看著我，怯怯地說著：“姑姑，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讓郇越叔叔給姑姑請個大夫過來呀。”

見我並不是很理解，無怨用扇子遮了臉低低地笑著：“你家姑姑是被妖魔附了身了，這纔會笑得這般難聽，回頭你無怨哥哥給你硃砂姑姑拿些藥，吃上一吃便就好了。”

無怨要做韓奕的哥哥，比我倒是低了一個輩分，著實不錯。不過他似乎忘了想法子補天的事情，我不妨給他出上一些主意。

“妖界與魔族的法子最爲多些，你何不去請了箁晗與霽溷，也好過咱們兩個在這裡手足無措。”我起了身，開始往山下走去。

是時候該給妖魔二族發上一個請柬了，自然是以郇越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