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琉璃和余氏青紫的臉色,陸小妹終于掙回來一口氣,心情舒暢了不少。
余氏臉色僵硬,強擠出一抹笑來:“陸姑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這牡丹花開舞得連本宮都驚了,不知陸姑娘是否師從青州桃花塢?想來與祈公子怕也是青梅竹馬吧?”
陸小妹冷笑。余氏的邏輯很好理解,不外是要將自己與玄武國尚家的尚筱舞撇清干系。尚筱舞還活著,余氏就多了個拖油瓶,在玄武王那里也不好交代。一個琉璃已經夠了,他們不需要再多出來一個女兒。
她可以說她與尚家沒有半點關系的。
但,她為什么要讓余氏好過?
余氏害死了那么多人,欺騙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對她好的人,最后都被她害死了……
“回王后娘娘,小妹并未去過青州,也不知桃花塢……只是自小被天下茶莊收留的孤女,偶爾閑來……與尚家千金尚筱舞走得近些罷了……”
她直視著臺上的兩個人,看著他們一白一青的臉色,甚是有趣。
“尚家千金?”琉璃哼鼻子譏諷道:“她是誰?不過是個區區賤民,又怎么會母后的‘牡丹花開’?她配么?”
“璃兒,”余氏也不是傻子,這個時候還會縱容琉璃胡言亂語,招手道,“休要胡言,尚家的尚逸軒,是玄武國的神醫,他……他一家不幸遭劫,真是令人嘆惋……”
“神醫?”琉璃嘀咕著,不甘心撇了撇嘴,“不過個大夫!有什么了不起的!”
朝堂上幾乎沒有沒去過回春堂的,即便是本人沒去過,自己家里總會有人頭疼腦熱的要麻煩了去。尚逸軒清風傲骨,又廉潔端正,醫術更是沒話說,還數次滅了令人頭疼的瘟疫……尚家自然在玄武國口碑極好。
琉璃如此,大臣們對她的口碑自然就極不好了的。本來就是個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長公主,仗著玄武王的寵愛就誰都不放在眼里,大臣們雖然巴結,可心里總也是喜愛不起來,說不定哪天就發現她是個野種,也不是不可能,巴結太早了,也是不妥……
“陸姑娘,”玄武王低沉道,“不知尚家因何遭難,你可知否?”
“小妹不知。如果知道,必然要為枉死了的姐妹討回公道的。不過,”陸小妹冷笑,“小妹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終究,誰都躲不過自己的心的。”
玄武王似笑非笑,再不多言。
有了琉璃和陸小妹的一場糾葛,宴會會歸平靜沒多久,就接近了尾聲。
陸小妹想起來換下來的那套衣裳,還被宮娥們拿去了,說燙好了就給她的,許是忘了,她拉了拉祁冠宇,告訴他想去問宮娥們取回來。
“一件衣裳,回頭我再做一件給你就是了,還要特意討要了去?”
陸小妹堅持,祁冠宇也沒在說什么,微笑著允了,只是后宮中祁冠宇也不好隨她一同,二人便約好了,在宮門口會合。
那是他第一次送給她的衣裳,她怎么能隨意扔了去?
哦,不是,那個第一次送給她的玉簪,被她親手摔了個粉碎……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那猶如宿命般的恐慌,令她膽戰心驚。她摔碎的,不只是一枚玉簪,她想摔碎宿命般的惡緣。
因為上一世尚筱舞在宮里住過一段時間,所以大致宮娥所說的位置她也是清楚的。浣衣閣,雖然偏遠了些,可遠離了繁華,她倒感覺自在了許多。
尤其是遠離了那一家子神經病,她更是舒心了不少。那個玄宸,雖然懦弱了些,可心地還是好的,至于其余那幾個……想起來,陸小妹就猶如一陣陰風掃過脖頸,打了個哆嗦。
她忽然想起琉璃殿上那抹黑色的影子,正想著趕忙找到宮娥,好取回衣裳就去找祁冠宇。這地方,她不會功夫,只可能吃虧,占不到便宜,不宜久留。
“陸姑娘!”
她將到浣衣閣,便被一個黃衣女子攔住了,陸小妹抬眼定睛一看,這不是玄宸的女扮男裝的女侍衛么!正是那個去回春堂取藥的黃衣女侍衛!
陸小妹心一抖,忽然想起了玄宸是知道自己身世的,看來這是要拉自己去問自己,為何在朝堂上那般了……
“那個,”陸小妹閃了身,“我現在有事,你家公子若是有事,請到天下茶莊來敘……”
“陸小妹,哦,不,尚筱舞,”黃衣女子冷笑上前,左手一把拉住了陸小妹的手,頗為用力,“陸姑娘一點功夫也不會,倒是十分大膽,敢在這*走動,將才若不是我,只怕你腿已經殘了!”
“放手!”陸小妹凝眉,手腕刺痛難忍,“我自然知道你跟著,琉璃那廝真是……害人的也沒個手段,方法也太簡單粗暴了,下次你告訴她要想害我,動動腦子!”
“你知道?”黃衣女子冷笑,“是啊,既然能看著自己親娘也面色不改,依我看……最毒的不過你尚筱舞了!”
“姑娘?”一端著熨燙好衣衫的宮娥出了門,正撞見二人瞪眼睛,一時不知說什么了。
“哦,”陸小妹接過了衣裳,“謝了。”
宮娥被黃衣女子冷冷地瞪了一眼,很識趣地作揖退了出去。她可不想招惹黃蝶,宮女們有誰不知道黃蝶是大殿下身邊的貼身侍衛,武功了得。而且心狠手辣,所有與大殿下走得近些的宮女全都活不了多長,死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陸姑娘,公子吩咐,你必須隨我走一趟。”黃蝶絲毫沒有退讓的架勢,攔在陸小妹身前。
“我說,”陸小妹不想再和這一家子人扯上半點干系了的,“祁冠宇還在等我……”
“這個你大可不必擔心,”黃蝶冷笑,“琉璃公主纏得緊,巴不得你晚些出現。”
“……”
陸小妹遇見這么個比自己還無賴又強悍的主兒,也是無力回天,終只不過應運了隨她而去罷了。
走著走著陸小妹就覺得不對了。這路,分明不是向玄宸寢殿的方向,也不是向庭院或者后花園的路,這路,是向玄奕的寢殿去的!
陸小妹頓住了腳。
黃蝶察覺到身后的人停住了,轉身,“怎么了?”
陸小妹盯著黃衣女子的手,幽幽道:“我想知道,你怎么換了持劍的手。上次見你,佩劍,可是掛在右邊的,今兒怎么掛在左邊了?抑或……是因為你右邊的手不能動了?”
“你還算是聰明,”玄奕冷笑,抬起左手撕裂易容的人皮假面,“如若不然,你也不可能活了這么久!”
他的右臂被祁冠宇齊齊斬斷,如今不過是木制的以假亂真的假肢。
“你殺了她。”陸小妹盯著玄奕手中的人皮假面,如果她沒猜錯,玄奕殺了那黃衣女子,就在黃衣和粉衣去找自己求解藥沒多久后。上次,那個跟著玄宸的女子,也八成是玄奕易容的。但是她想不通。
“你將才為何救我?琉璃要害我是真,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生不如死的么?”
“尚筱舞,”玄奕冷笑著走進,月夜下那張冷媚的臉,顯得愈發邪氣,伸手鉗住了女子幾欲閃躲的臉,“你這個樣子……真難看!”
“不是拜你所賜么?”她也知道躲不過,玄奕就算兩只手都斷了,她也斗不過的,袖口中的銀針是她最后的防線了,可不能這么早就漏了底。玄奕這個變態,若是早激怒了他,還不知道做出什么事來……
“拜我所賜?”玄奕仰頭大笑,臉逼得更近,說話的氣息也吐在她臉上,“你明知道他親自下的手,如今還跟著他前后,尚筱舞,你是不是犯賤!?”
“玄奕,”她冷冷地盯著暗黑如煉獄的眼,“你親口說過要讓我生不如死,我記得清清楚楚……不管是誰下的手,難道不都是因為你先挑的頭!”
“尚筱舞,我知道你吃了藥,不會感到疼痛,”玄奕冷笑,“祁冠宇,他可是不知道的,你以為他愛你么?他要是愛你,又怎么會明知你會疼得生不如死還無動于衷?
你知道我為何不攔著你么?我就是要看看你如何一步步死在他手里的!尚筱舞,你以為自己找到了靠山么?你太不了解祁冠宇了,你以為他翩翩公子的外表下是什么……你知道當初他知道你被陷害入宮卻只是看著也不攔著你么?他就是要看你變成這樣一副鬼樣子!怎么樣?如今終于如愿以償的做了他的玩偶,感覺如何?”
陸小妹的臉色白了許多,咬著嘴唇也已經現了白色,“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玄奕的手愈發用力,“既然你終究要毀了的,那還不如被我毀了!”
“你要做什么?”陸小妹忽然感覺到危險了,玄奕每次要對自己不利的時候都是這副表情,好像綠眼了的餓狼,不連骨頭都吞不罷休。
“做什么?”玄奕冷笑,伸手點了她的穴位,將她正要拿針的手鎖在身后,“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還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