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那紀夫人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徑直朝帷幔之外的偏殿走去,凌宇洛掙脫不得,便是轉頭回去,朝那殿門前正要進來的吳風他們使個眼色,繼而隨之前行。“這個凌五,又搞什么?”吳風眉頭皺起。“我的乖乖,這位夫人少說也是年過四旬了吧,凌五真是厲害,竟然是來者不拒,老少通吃!”那名御神衛更是瞪大了眼,滿臉崇拜。這位紀夫人看起來也是養尊處優的貴婦人,怎么手勁如此之大,凌宇洛被她拖著,甩也甩不開,礙于紀云嵐的面子,也不好硬生生拒絕,只得順著她的意愿,出了偏殿,到得一處僻靜竹林前,方才停下。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紀夫人笑道。凌宇洛呆呆望著面前之人,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想了想,便是抱拳道:“伯母你好!”這世界真是小,出來執行個任務,卻怎么把她老人家給遇到了?哎,那一句歌詞怎么唱的,人生何處不相逢紀夫人聽得她的稱呼,微微蹙眉:“這個叫法我可不喜歡,看來我得讓嵐兒盡快娶你過門,才好把你這稱謂改過來,什么伯母不伯母的,叫娘親多親熱”“伯母——”凌宇洛聽她越說越是興奮,生怕被旁人聽見暴露身份,趕緊將話題岔開:“你怎么會在這里?你又是怎么認出我的?”她們這才第一回見面啊,方才在殿中又不曾自報家門,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呢?“從你們出宮之時,我就一路跟著,這御神衛的衣著我還是認識的,況且嵐兒也跟我說過,那御神衛中長相最好看的少年,就是我家媳婦兒,我自然是不會認錯,方才又聽得你求菩薩保佑師父如何,師兄如何,我便是確認無疑啦!”紀夫人朝她上下打量一陣,嘆道:“若非如此,我倒是真認不出你來,你跟你娘實在長得不太像,我想,你應該比較像你親爹吧,可惜,我那親爹,卻是個始亂終棄的主”見得那少年愕然的眼神,紀夫人自覺失言,干笑兩聲,道:“走吧,跟我回家去,嵐兒要是知道我把你找到了,不知道有多開心”凌宇洛嚇了一跳,忙道:“伯母,我不能跟你回去,我今日是和同僚一起來寺中”說到這里,猛然住口,這執行任務之事,是機密要事,怎么能隨便向人提起,這點職業道德還是要遵守的!“小洛,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我一路追隨,誠摯邀請,你卻是寧愿在這寺廟里閑情游蕩,都不愿去我紀府坐坐嗎?嵐兒他爹為了你的事情,還親自去拜會太子殿下,好言相護,你怎么忍心辜負我們這為人父母的一點心愿?我家嵐兒一心一意想著你,念著你,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別人,不要他了,我可憐的死心眼的孩子”凌宇洛越聽越是心虛,見她說著說著便是紅了眼,忙不迭擺手道:“伯母,不是這樣的,我今日真的是有事,我改日再去拜望兩老,可好?”“不行,你今日這一走,我下回又去哪里找你?就算給太子殿下做事情,也總有散值休息的時候,今日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辦,出了問題便來找我,你放心,嵐兒他爹是丞相,他的面子,就算是當今圣上,都是要給的!”這紀夫人卻是不住說著,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凌宇洛生怕壞事,只得順著她的意思道:“好了,伯母,我答應你便是,走,我們這就下山去!”說著,便是上前一步,小心扶著她,朝那寺門方向行去。
罷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這指腹為婚的事情,總是要面對的,擇天不如撞日,索性就今天跟她回去得了,早早解決,早早心安。路上,遇到吳風他們,見她扶著一位美貌貴婦,舉止親密,兩人臉上神情頓時變得古怪,好小子,還真勾搭上了凌宇洛召喚一聲,幾人一同出了寺門,走下石階,來到無人處,便是回頭正色道:“吳大哥,請幫我給殿下請個假,我要先送我姨母回府,等會再自行回宮去,個中原委,我回去之后自己去向殿下匯報。”哦,不是相好,是親戚?出個任務,居然也能認下個富貴親戚,這小子什么狗屎運氣?吳風心中疑惑,也不好多問,依言道:“那好,你早些回來,自己跟殿下說吧。
”見兩人朝著樹林的方向漸漸遠去,凌宇洛這才轉過頭來,問道:“伯母,你的轎子呢?”紀夫人笑了笑,輕輕擊掌,不一會兒,從大道邊上馳來一架馬車,兩匹高頭大馬并轡相連,青色車廂十分寬大,那精干車夫跳下馬車,恭敬喚道:“夫人,我們這就回去嗎?”紀夫人點了點頭,拉著凌宇洛的手,笑道:“嵐兒的他爹都是署事去了,這府中清靜,我們正好回去,關起門來說些體己話!”凌宇洛不愿拂她熱情,垂首稱是,扶著她上得車去,自己也是一個箭步躍上坐好。
車簾垂下,那車夫一揚鞭子,吆喝一聲,馬車飛快朝城門方向馳去。約莫大半個時辰,馬車停下,這紀府便是到了。凌宇洛將紀夫人扶下了車,只見院落高大,占地頗寬,牌匾上書有紀府二字,十分氣派。早有兩名丫鬟立在大門口靜立等候,一見她們下車,都是急急迎上前來,口中喚道:“夫人回來了,這一路還好嗎,怎的在宮中呆了這些時辰?”紀夫人牽著凌宇洛走進院門,眼見她面山的不解神情,不禁笑道:“我原說是想進宮見見皇后,不曾想到走近宮門外,便碰見你們騎馬出來,我想著見你一見,就跟著你們一路去了那靜居寺”凌宇洛暗自好笑,這位紀夫人,可真是膽大心細,當今皇上親自冊封的一品誥命夫人,居然帶著個車夫就出門了,還跟著一隊男子行這么遠的路程,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穿過前方一大片花園,便是來到一處寬敞明亮的廳堂,有丫鬟引領入了座,奉上了香茗與茶點,紀夫人見得她左顧右盼的神態,微微笑道:“你放心,那爺倆沒那么快回來,我們隨便喝會茶,說說話,這是自家的屋子,自家的下人,你可不要拘謹。”凌宇洛點頭稱是,卻見紀夫人喚來一名丫鬟,耳語幾句,那丫鬟得令,匆匆走了,不一會又回來,喜道:“正好廚房里有煮熟不久的雞蛋,原說是等下鹵了給少爺晚膳下飯吃的,這會倒是派上用場了!”說著,將一枚雞蛋呈了上來。
紀夫人接過來,在桌上輕磕幾下,將蛋殼盡數剝去,遞給凌宇洛:“這個消腫正好,你試試吧?能消一些是一些,免得等會嵐兒回來看到心疼,會怪我沒把你照顧好,那個丫頭,真是兇悍,以后別去理她”說到這里,眼中有什么一閃而過。哦,怎么對她那么好,她心中正醞釀陰謀呢,實在受之有愧的。將那剝殼的雞蛋在自己被掌搧的地方輕輕滾動,好半晌,覺得差不多了,這才停手,放下雞蛋,輕輕說道:“多謝伯母關心。”“自家人,卻說這些客套話!來,喝點茶,吃些點心吧。
”凌宇洛心中一動,當下也不客氣,端起杯子就是灌下一大口,咕嘟一聲咽下喉嚨,伸出衣袖抹了抹嘴巴,又拍了拍肚子,呵呵笑道:“伯母這樣說,我可真是不客氣了,我這一早出門,肚子早餓扁了——”說著,手伸過去,在那精致的碟子當中一陣翻找,取了一塊最大的糕點整個塞進口中,嘴巴包得滿滿的,邊吃邊嘟囔道:“這個點心是伯母做的嗎,真是好吃!”“可憐的孩子!”紀夫人看著將那正大塊朵頤的少年,嘆道:“這些年,你受苦了,你那苦命的娘若是看到你這個樣子,不知道有多傷心呢?”凌宇洛呆了呆,訕訕笑道:“沒什么好傷心的,我現在不知道過得多好,跟御神衛的兄弟們同吃同住,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太子殿下也是對我極好,習慣讓我服侍,經常深更半夜都不放我離開”眼角余光瞟她一眼,對于那鎮定的神色有些差異,自己舉止粗魯,又如此行為不檢,這做婆婆的,都可以忍受嗎?“是么,在太子殿下手下當差,確也不錯,但是你可是紀家的媳婦,女孩子家,便如那自由飛翔的鳥兒,總有一天要倦鳥歸巢的”紀夫人面色如常,看著她的男子裝扮,苦口婆心道:“嵐兒他爹與我商量過,太子那里不是問題,你甚至不必出面,讓他爹去辦就行了!我們都想聽聽你的意思,小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么?莫非我家那小子,你還看不上眼嗎?”哦,這個未來婆婆,看問題還真是透徹,一眼就能發現關鍵點,難道自己真要實話實說嗎?確實沒看上她家小子,自己心中另有其人呢!望著那笑眼彎彎的慈祥神態,心一橫,便是說道:“伯母,其實我與四師兄在師門一直相親相愛,我當他便是我的哥哥一樣,我”話沒說完,一旁的丫鬟便是過來斟茶,凌宇洛正考慮措辭,端著杯子去接,也沒太注意,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錯,那茶壺一偏,茶水便如打開的水龍頭一般,盡數傾倒在她的胸前。
“對不起,對不起!公子燙到沒有?”那丫鬟嚇得不行,慌忙取了布巾去擦,這月白色的衣衫,沾上褐色茶水,哪里還擦得干凈,水漬順著衣擺往下淌,整件衣服便都是毀掉了。“這丫頭,今日怎么笨手笨腳的?還不快去準備沐浴香湯,再去拿一套少爺的干凈衣服來!”紀夫人不悅斥道,趕緊走了過來,上下查看:“怎么樣,傷到哪里沒有?要不要請大夫?”“不用,我沒事,不用請大夫了!”這茶水只是溫熱,倒在身上,僅僅是打濕了衣服而已,實在不必驚慌,不過,這身濕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形象不好,也有些難受了。
紀夫人目光一閃,瞧見她微微蹙眉的神態,過去牽住她的手,笑道:“沒事就好,走吧,我帶你去換衣服去。”凌宇洛一身狼狽,也沒法拒絕,只得隨地而去。紀夫人帶她來到一間房門前,推門進去,說道:“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這拿衣服的丫頭怎么還沒過來?”說著,便是急急去了。屋子正中,已經擺好了一只大大的木桶,足以站下兩個人,桶里裝滿了熱水,正冒著絲絲縷縷熱氣,那水面上,居然還飄散著數不清的新鮮花瓣。凌宇洛過去關上房門,一邊解著衣襟,一邊隨意打量著屋中的布置,只見四處清清淡淡,爽爽朗郎,簡單而素凈,沒有一絲脂粉味,儼然是一間男子寢室。
抬眼望去,那正中墻上掛著一副江岸孤舟的水墨畫,風格清朗絕麗,畫風亦是工整而細膩,看那落款,竟是云嵐二字。這間屋子,莫不是紀云嵐的寢室?凌宇洛聽下解衣的動作,敲了敲額頭,怎么有種不對勁的感覺,什么地方出了問題么?不過,這濕濕的衣服解開了大半,再穿回去,怎么可能?正在猶豫間,聽得外面砰砰叩門之聲,有女子聲音喚道:“公子在嗎,奴婢送干凈衣服來了!”“快進來!”衣服來了,也就是救星來了,身上有衣裳,心中不慌張,哈哈!“公子,夫人說了,請快些將濕衣脫下來,不然會生病的!”那丫鬟遞上來一個布包與一只錦盒,道:“公子身上的濕衣服,這會就脫下來吧,我這就給你洗去。
”“是,有勞姐姐,謝謝啦。不過我面子薄,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寬衣解帶——”凌宇洛說得有些扭捏:“你先出去,臟衣服我放在門邊上。”那丫鬟笑了笑,小心點上只香爐,再四處看看,便是退了出去。等那丫鬟走了之后,凌宇洛便是三下五除二,將自己全身脫個精光,跳進那桶里,迅速擦洗一陣,幾下擦干身子之后,便是伸手去抓那布包。一看那布包之中的衣衫服飾,頓時傻了眼。——不是說是紀云嵐的衣服嗎,怎么變成了鵝黃色的紗衣,外帶撒金牡丹百褶裙,粉藕色的青蓮肚兜,純白腰帶,水紅繡鞋,翻來撿去,全是女兒家的衣服!再打開那只錦盒,卻有兩格,上面一格小些,胭脂水粉,香氣襲人;下面一格略大,碧玉簪,金步搖,桃花鈿,珍珠鏈,諸如此類,各式珠寶首飾,華麗耀目,精光璀璨。
全是女孩子的東西,這,拿錯了吧?怔忡間,倒茶丫鬟的動作在腦子里重新回放了一遍,是了,似乎是紀夫人一個眼神之后,便有了這斟茶的動作,不管有沒有她下意識去接,按照那茶壺壺嘴的方向,對準的,絕不是她的茶杯,而是她的胸口。這茶,是故意倒在她身上,起目的,是為了誘她換裝,換女裝!有些明白紀狐貍的姣好相貌與不俗智商從哪里遺傳而來了不甘心地,在房中一陣尋找,果不其然,一件男裝都沒有找到,一定早被轉移了地方。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除了換上這面前干爽的女裝,她又能做什么?當然不能承認,自詡聰明睿智的自己,一不小心,被紀狐貍的娘給設計了。
頗不情愿走上前去,抓起那些衣服,朝自己身上一股腦套了上去,至于錦盒之中的物事,根本就用不上,也懶得去管。垂下一頭柔長如墨的青絲,當即犯了傻,自己一向男子裝扮,從來就沒梳過女子發髻,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披頭散發出去見人吧?想了想,還真想出了一絲靈感,松松散散,編了兩條粗大的麻花辮,用原先的束發銀帶便一捆,萬事大吉!整了整衣衫,將那些濕衣服拾了,連同束胸布帶一起,依言放去門外。初次穿回女裝,頗有些不自在,見得園中丫鬟目瞪口呆的樣子,生怕自己哪里不妥,又趕緊退了回去,在房中隨意踱步,無聊打著哈欠。
房中有著濃郁的熏香味道,與這清淡的風格有些不符,這個紀狐貍,大男人還弄什么熏香,妖里妖氣的,等下一定好好笑話他想著,頭有些暈,勉強走到床前,剛一坐下,便是軟軟撲到在塌上,意識尚存,力道全失,這感覺,和上回在山上差之不多,那熏香,有問題老天,這是什么狀況,今日怎么頻頻被人設計?凌宇洛啊凌宇洛,你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人?過了一會,房門一開,紀夫人走了進來,立在床邊,笑吟吟道:“乖媳婦,覺得奇怪,是不是?”凌宇洛有些氣惱,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這熏香,是我家祖傳秘制,只對女子有用,嗅后立刻渾身綿軟無力,你能堅持這么久,資質真是不壞!”“你到底是誰?”凌宇洛淡淡說道。“我么,我是你的婆婆啊!”紀夫人笑道:“不過,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道上混的,江湖上送我一個綽號,叫做白變娘子,可惜嫁給嵐兒他爹這個老古董之后,又生了個資質連我一半都趕不上的兒子,這日子一天比一天無聊,所以我一見了你,真是喜歡得不得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凌宇洛打斷她喋喋不休的說話。
紀夫人呵呵笑道:“乖媳婦,我家嵐兒在這京城,那是萬里挑一,比他爹年輕的時候還更受歡迎,當然,你也比我年輕的時候生得還俊——”說著,忍不住在她光潔細致的臉頰輕輕一捏,嘖嘖贊了幾句,又道:“這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沒理由你們兩人會對不上眼哪!這婚事一拖再拖,他爹不說什么,我這做娘的心里可是著急,今日機緣巧合,我自然要給我那傻兒子好好謀劃一番”凌宇洛有些了然,暗暗叫苦,卻聽見她又說道:“等下我出門去赴宴,嵐兒他爹今晚也是有事晚歸,府中家仆丫鬟自會恪守本分,不予打擾,這里是嵐兒的寢室,等下嵐兒回來見到,一定歡喜得不行,你們兩人就放開手腳,好好恩愛,多給我弄幾個寶貝孫子出來”“等這生米煮成熟飯,下月選個黃道吉日,就把這婚事給辦了,哈哈,乖媳婦,為娘可真是有些等不及了!”紀夫人越想越開始,大笑著走出門去。
房門關上,凌宇洛暗自運功,只覺得這熏香比當日在山上遭遇那賊人所點的迷香更為厲害,竟是一點內勁都使不上,調息一陣,亦如泥牛入海,全無作用。轉頭一看,那只香爐燃得正好,輕煙裊裊,揮了揮手,心有余而力不足,距離又遠,根本沒發將之熄滅。躺在榻上,咬牙切齒一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又自醒轉,抬眼一望,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去,正在想那紀狐貍怎么還不回來,突然聽見外間一陣凌亂腳步聲,接著,男子的聲音傳來:“誰叫你喝這么多酒的,連路都走不穩了,真是!”“你少管我!去拿酒來,我們接著喝!”“懶得理你,方才在酒肆發酒瘋,打爛那么多物事,我還要趕著去給你賠錢呢,你倒好,一開口就是我爹的旗號,說什么直接到丞相府中取銀子,人家真的上門來,讓我爹知道,還不打斷我的腿!唉,我怎么攤上你這樣的師兄兼主子?”“沒人讓你管我!”“我不管你誰管你?等你以后娶了媳婦,我便是再也不喂,你往哪里走,我的寢室在這邊,你也不是沒來過!”“紀云嵐,你聽著,別在我面前提什么媳婦不媳婦的!”“是,是,不提就不提,你上山當和尚好了!看清楚沒有,那間便是我的寢室,你自己進去躺會,我盡快回來!”“哆嗦鬼,我知道了!”哎呀,這紀狐貍怎么說走就走了,不僅如此,還把冰山給帶了回來,不知為何,一想起那幾日不見的冰山,心中便是撲通撲通亂跳起來。
只聽得房門吱的一聲被人推開,有人一身酒氣,跌跌撞撞,徑直朝床榻位置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