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十二番的危機才過去,又一股軒然大波朝瀞靈庭逼近。其實所謂軒然大波,多半,不,實際上就是一件喜事。只不過如此喜事傳到了氣象局之后,屬性被驚天逆轉了。
——志波海燕將于十天后迎娶十三番隊三席,都。
浦原終于從研究室內短暫解放,他坐在房門外乘涼,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隨意抓了抓后腦勺上的頭發。聽那些拿著掃帚匆匆路過的隊員探討著志波家長子的婚姻,浦原雙眸直勾勾地望著天空。
“呀類,這下尸魂界得天翻地覆了。”
氣象局大廳內,海燕盤膝而坐,桌上的茶水已涼,可他要見得人卻遲遲沒有露面。原先以為七海嚷嚷著自己是她的初戀情人這事只是個玩笑,昨晚送請柬的時候卻聽夜一說,七海已經兩天沒出過房門了。思量著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才專程來拜訪一下。
“志波少爺,茶涼了,我去給你換一壺。”
“啊類,不用了。”海燕笑著揮了揮手,“七海還是不肯出來嗎?”
其實不是七海不肯出來,而是昨日通知局長平子隊長找她的時候被鄭重下過命令,就算是上代局長找她,也不許通報。
首先不論上代局長如何找她,局長心情不好時的命令,她們是必須言聽計從的。
“啊。”副局長忽然想到個好辦法,左手攤掌,右手握拳敲擊,她道,“不如志波少爺上去找局長吧!”
“……這樣好嗎?”
“再好不過了!”
望著海燕上樓的背影,副局長紅著眼眶默默祈禱。希望他敲門的時候局長飛出門外的是連環畫或者驅蚊器,而不是斬魄刀。
“七海?”海燕單手插腰,一手叩了叩門。
等了約莫一分鐘,房內依然寂靜一片。就在海燕準備改日再來拜訪的時候,房門被人從里面緩緩拉開了。小手搭在門框上,七海露出半個小腦袋。或許是好久沒進食的緣故,她的臉色不太好,眼神卻是和往常一樣明亮。
七海看著門外露出燦爛笑容的海燕咬了咬下嘴唇,“……志波少爺?”
“嗯,下午好。”正對七海站立,海燕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正琢磨著這么提這話題,卻被七海搶先問了去。
“志波少爺……真的要結婚了?”
“嗯。”
又重重咬了幾下嘴唇,七海搭在門框上的手指微微收緊。她猛地一下將門全部推開,嚇得門外的海燕呆愣了一下。
往前跨了一步,七海瞪著綠眸嚴肅地第二次問,“真的?”
“嗯。”肯定地回答完后,海燕本想揉蹭一下七海那頭亂糟糟的長發,然后說些兄長之輩會說得話。可是七海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瞬步離開了原地,海燕連七海離開的方向都沒看清。
十秒后,她怨念的聲音回響在整個瀞靈庭的上空。
“明日起,瀞靈庭局部地區將強降暴雨,局部地區在十三番隊以及志波宅,請各位為了生命安全著想不要靠近那里,以上。”
***
由于見到海燕少爺時心跳加快了一會兒,外加用了天挺空羅,三日沒進食的七海頓時餓得連失戀的力氣都沒了。
洗完澡換上干凈衣服的七海捂著快要貼到后背的肚子溜達進了飯堂。幸而副隊長等人還在“減肥”中,即使那么晚去飯堂,她還是有選擇食物的余地。
“打擾了。”沖那個特地起來為她熱飯菜的叔叔道別后,七海轉首準備回房間,卻在視線掠過對面圍墻的時候忽然止住了腳步。
朦朧的夜色中,一個男孩正蹲在圍墻上,斬魄刀系在腰間,他將雙手一左一右擱置于兩膝上。碩大的銀盤作為背景,將男孩囊括進了月色中,銀紫色的短發披上一層淺淺的金光,發梢微亮。
發現七海注意到了自己,銀嘴角的弧度微微扯大了些。跳下圍墻,脫離圓月的束縛,他往七海的方向走了一步。“這一次還要逃嗎?”
七海看著地面上市丸銀被拉長的影子,和樹影相交疊錯,她忽然有一種滿地是蛇在游走的感覺。如蔓藤般一點一點纏繞于枝椏,伺機伸出獠牙,侵蝕等待已久的獵物。
正愁沒地方發泄,七海攤手聳了聳肩,跟著打了一個哈欠,往樓梯口走去了。沖身后人揮了揮手臂,她的聲音異常慵懶,“等我回去拿個斬魄刀,地點你定,我等會兒來找你。”
“嘿?”銀饒有興趣地稍稍仰起頭看著七海的背影,笑容狡黠無比。“果然如那位大人所說,現在向她挑戰肯定會成功呢。”
順著市丸銀的靈壓一路探去,七海最終在五番隊的后院里看到了他。
纖細的手指扣著刀柄,刀尖與地面呈六十度角,市丸銀抬頭看向站在圍墻上的七海,眉頭稍皺,笑容依舊。七海構成的危險,是不自覺的,市丸銀卻是故意而為之。
七海足尖才觸及地面,身前的男孩已然瞬步移至自己的跟前。“一次。”
抽刀,刀柄底部打向市丸銀的腰際,被對方輕易閃過。抓住這個空隙,七海后退到了防御的安全范圍內。站在原地的銀卻第二次開口道,“兩次。”
“你在計算攻擊的次數?”
“不是哦。”緩緩舉起斬魄刀,刀尖直指七海的心臟,“是你死亡的次數。”
深吸一口氣,七海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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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息恢復平穩的下一秒,二人不約而同握緊斬魄刀向對方沖去,月光下,銀刃相交,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芒。
“破道之三十三……”左手掌心正對市丸銀的腹部,七海低喃。
稍稍抬高握著刀刃的手,縮小刀刃相交的角度。在七海將破道完全說出口之前,刀刃之間幾近呈平行狀。市丸銀借刀刃失去支撐點的那一瞬閃到了七海的右邊,同一時間,蒼火墜飛向了遠處的大樹。
“不認真的話,真的會死哦。”
“我認真的話,你會死哦。”
話音落下之際,七海壓低重心第二次沖向市丸銀。她發現,失戀的煩惱在節奏緊湊的戰斗中被遺忘得一干二凈。
市丸銀笑笑,斬魄刀在左手右手之間相互交換了幾下,跟著對準七海的方向迅速出刀。收刀出刀之間的速度快得令人驚異,七海一連被逼退了十幾步,直到背脊撞上圍墻。難以看清他出刀的時機,七海皺眉,以自己為圓心,用斬魄刀劃出一個半圓,制造短暫的安全區域,隨后跳上了一邊的大樹。
如她所料,市丸銀沒有給她喘氣的機會,幾乎是立刻就追了上來。
“破道之五十四,廢炎。”跳像另外一顆大樹的同時,七海轉身放出了鬼道。
市丸銀側身閃過,卻失去了重心。手掌撐地,刀尖插入泥土內,他站定了腳步。“很會制造防御和用鬼道的時機呢。”
七海聳肩,“第一次碰到那么咄咄逼人的對手。”
“這是戰斗,不是切磋哦。”市丸銀依然用那種開玩笑的調調說話,將斬魄刀從泥地里拔出。他看著七海從大樹上跳下,沒有發動攻擊。
“我和你有仇嗎?”其實七海一直很疑惑,關于自己成為他的獵物這件事。
“沒有哦。只是單純地想……”銀頓了頓,笑容短暫消失在臉龐上,“殺了你。”
月亮淹沒進云層內,后院忽然暗了下去。瞬間安靜的時刻,七海感受到了那個男孩所散發出的強烈的殺意。
長廊上,男人看著院落里的場景微笑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那么,你會怎么做呢,在接受到這份確切的殺意之后。
皋月七海。
月光重新籠罩大地的時候,七海看到了銀微微睜開的眸子。冰藍色的,傳遞著危險訊號的瞳仁。下意識后退到攻擊范圍外,還未思量出戰斗路數,站在院落里的男孩卻低喃:
“射殺他,神槍。”
……
***
斬魄刀未放入刀鞘內,七海一路拖著刀刃回了四番隊。衣袖破開,明顯是利器所為,手臂上的血也未完全干透,順著手臂一路滑至指尖。
回響方才的戰斗,七海不由輕嘆一口氣。那個叫市丸銀的男孩,竟然逼她拿出百分百殺了他的決心。
“好晚啊,七海醬。”
后院里漆黑一片,七海看不清站在遠處說話的人是誰,卻借由這特有的好聽聲音和對她的稱呼推斷出了來人。“……喜助哥哥?”
“嗯。”人影在黑暗中愈來愈清晰,木屐才在水泥地上的聲音在寧靜的夜晚聽來很是搶耳。離七海約莫三米的距離處,浦原停下了腳步。“心情好點了?”
七海側過臉,聲音悶悶的。“唔……”
目光轉移到她手中的斬魄刀上,刀刃處還留有已經干涸的血液。再看向她的手臂,浦原皺了皺眉。緩步走到七海眼前,他道,“怎么受傷了?”
“好戰友砍的。”說起市丸銀那斬魄刀七海就來氣,怎么會有那么賴皮的物理系斬魄刀?這樣的戰斗根本就是在暗示,他所能看到的范圍,全部都是攻擊范圍。
還有,戰友是那么解釋的么?戰友真的是指互砍而不是一起砍別人?
浦原嘆息,灰色眸內不知是無奈還是心疼。
“找人包扎一下吧。”
“沒關系的,不是很深的口子。”將斬魄刀塞回刀鞘內,七海走到門廊邊坐下。她低著頭,劉海遮住了視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見到浦原的緣故,戰斗時忘記的難過此刻又一次占領了大腦。
剛沐浴后的香味自身旁飄來,七海撇頭看了一眼坐到自己身邊的浦原,又再一次抱著雙腿低下了頭去。“海燕少爺要結婚了……”
“是啊。”
“……”還想說點什么,可七海找不到合適的言語。
“嘛,沒了志波少爺,你還有夜一桑,平子隊長,京樂隊長……和喜助哥哥啊。”食指交叉,雙臂放于膝蓋上,浦原目光淡然地看著前方,“況且,志波少爺還在瀞靈庭內啊。”
四下里安靜了一分鐘,跟著浦原聽到了嚶嚶的哭聲。轉首看向身邊的七海,卻見她抱腿坐在門廊上,身子縮得小小的。傷口處的血液已然轉為深紅色。
“……不一樣的……”
話未盡,七海就被攬入了寬厚的胸膛。因詫異而微微瞪大了眼睛,鎖在眼眶的淚水瞬間掉落,浸在了浦原的隊長大氅上。
……
“誒?”綠眸飛速眨了眨,七海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