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宇文士及沉吟著說,“秦王,這段時間在下一直在琢磨,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好像不是個意外,倒是像有人故意設(shè)計謀害您!”
“預(yù)謀?”房玄齡捋了捋山羊須,若有所思地望著李世民說道,“秦王,在下也認(rèn)為宇文大人說的有道理。這馬是太子送給秦王的,難道……”
“說的沒錯!”杜如晦很肯定地說道,“秦王,在下敢斷言,這一定是太子故意將兇馬送給您,想借機除掉您哪!”
“倘若真是這樣,那太子此招也太陰毒了。”長孫無忌半信半疑地說道,“此計若真得逞,太子不僅達(dá)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一點罪責(zé)也沒有。”
“所言甚是!”房玄齡面含微笑地說道,“倘若如此,到時皇上定會以意外之由處置此事,朝中眾臣也不會有太大異議。好在秦王命大啊!”
“你們說的對,我也認(rèn)為這是太子故意設(shè)計害我!”李世民沉思了好半天,然后點頭說了句。隨后,他又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道,“太子有本事,就拿起刀槍明著跟本王拼個你死我活,何必用這種招數(shù)暗算我呢!本王有上天護(hù)祐,豈是他能謀害,哼!”
“秦王自有天命,豈能為太子所謀害!”宇文士及附和了聲,沉默了下又不解地說道,“如此之計,當(dāng)不會出自太子之手。那誰是幕后策劃者呢?”
“王珪已離開東宮,太子身邊也就只有魏征這位足智多謀的幫手了。”杜如晦斷然道,“秦王,在下敢斷定,此計一定是魏征所為!”
“言之有理!”李世民沉著臉說,“我早就聽說魏征一直在勸太子除掉我和秦王府,上回楊文幹之事肯定與他有關(guān),父皇卻只讓王珪一人獲罪。魏征僥幸逃過一劫,依舊賊心不死,不斷向太子獻(xiàn)計殺掉我,以博取功名。不可否認(rèn),魏征此人的確智謀過人,只可惜他為太子所用!”
“秦王之意,是不是想把魏征引入府內(nèi)為您效力呢?”房玄齡聽李世民那口氣,就猜測到了他的心思。默然會兒,他望著李世民低聲問句。
“確有此意!”李世民直言了句,接著又嘆著氣說,“可我知道魏征此人秉性忠直,決不會做背叛太子之事。若遣人前去游說,只能是自取其辱!”
“既然如此,那不如……不如殺掉他,省得再設(shè)計謀害秦王您!”長孫無忌面露殺氣地說道,“這……這算是對東宮行刺尉遲將軍的回應(yīng)吧!”
“長孫大人之計,在下以為很好,不知秦王以為如何?”宇文士及很贊成暗殺魏征這一做法,于是便附和著長孫無忌說道。
“不可!”李世民不作多想,斷然否定道,“魏征為人忠直,且才智超群,深為我所敬重,切不可殺掉了他。再者,魏征為東宮重要人物,又是朝中之臣,若為他人謀殺,父皇必定會懷疑到秦王府。到時,父皇便會對我等嚴(yán)懲不貸。這不是給了東宮一個鏟除我們的機會嗎?”
“秦王所言甚是!”杜如晦贊同道,“雖說魏征屢次挑唆太子謀害秦王,甚是可惡,然萬不可暗殺他。如此便會生出事端,置自己于不利之境!”
“克明說的對!”房玄齡點頭說道,“今明眼人都知道,皇上有心偏袒太子。太子出事,皇上會護(hù)著他。倘若秦王犯錯,那恐怕就得受重罰了。”
“皇上這樣明里暗地幫著太子對付秦王,這的確有失妥當(dāng)!”長孫無忌替李世民叫屈道,“晉陽之事乃秦王所謀,天下群寇大都為秦王所滅。大唐能有今日,有賴秦王之大功。依秦王之赫赫功勛及才德威望,早該入主東宮,豈能屈居于太子之下!今皇上不僅不念及秦王的功績而冊封為太子,反倒幫著太子對付秦王,欲鏟除秦王府。這……這是何道理?”說到后面,他的語氣變得激烈,透著股憤憤不平。
“長孫大人言之有理!”宇文士及附和著說,“不論是戰(zhàn)功還是才德,秦王皆在太子之上。按說太子當(dāng)由秦王做,可皇上不肯廢長立幼呀!”
“皇上遵循舊制,自是不會廢長立幼。”房玄齡清醒地說道,“故而,秦王欲讓皇上頒旨下詔入東宮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玄齡兄說的是!”杜如晦贊成道,“皇上非但不會改封秦王為太子,而且還助東宮對付秦王府。如此,秦王別說坐上太子之位,連命都有憂呀!”
“是呀,太子幾次三番設(shè)計害秦王,要不是上天護(hù)祐,恐……”長孫無忌口氣堅定地勸李世民,“事到如今,秦王您不能再猶豫了,該當(dāng)機立斷,率領(lǐng)秦王府所有將士直搗東宮,殺掉太子,以奪其位。”見秦王沒作答,又趕緊說道,“秦王,今東宮與秦王府水火不容,若再遲疑,恐遭不測!”
“長孫大人言之有理!”宇文士及接著勸道,“秦王,您與太子之間的較量是無法避免的,若不先發(fā)制人,恐被對方所敗,到時悔之晚矣!”
“你們的心思,本王明白,但我還不能這么做!”沉吟良久,李世民環(huán)視了圈身邊的人,神情嚴(yán)肅地答道,“我心里也相當(dāng)清楚,大哥不會輕易放過我,即便我不跟他爭奪太子之位。因此,本王與太子之間注定要拼個你死我活。然而,起兵攻打東宮,那是謀逆之舉,萬萬不可這樣做!”
“秦王所言甚是!”房玄齡隨聲附和道,“這起兵之事實乃魯莽之舉,到時必成皇上口實而命軍平叛。如此,秦王必敗,且為天下人所唾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秦王您就這樣坐以待斃,等著太子他們再次設(shè)計陷害你嗎?”長孫無忌發(fā)急地反問道。
“輔機,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呀!”李世民心平氣和地含笑道,“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自有天命,豈能為他們所害,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
“秦王如此自信,我等還用擔(dān)心什么呢!”杜如晦哈哈一笑,若無其事地對眾人說,“好了,秦王自有對付東宮之良計,我等只須等待時機而已。”
“說的是,說的是!”房玄齡一邊說,一邊面帶微笑地望著李世民,看到他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絲倦容,便對眾人說,“好了,今日我等就談到這兒吧!我看秦王已經(jīng)累了,就讓秦王好好歇息吧!”說著,他第一個站起身向李世民告辭。
其余人也知道秦王身體尚未完全恢復(fù),需要多休息。于是,他們也都跟著房玄齡動身向秦王告退,然后一道朝殿外走去。
李世民仍舊好好地活著,這令李建成大失所望。他真沒想到二弟的命竟然這么硬,那么重的傷都能奇跡般地活過來。這……難道老天真的在幫他嗎?這個可惡的家伙真的有天子之命?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攪得他終日惶惶不安,憂心忡忡。他擔(dān)心這事最終會讓秦王府那幫精明的謀士察覺出來,再到父皇面前告自己的狀,那又是個大麻煩了。為了麻痹下對手們,郁悶了幾天后他便聽取了魏征的建議,決定親自備禮前往秦王府探望二弟。
當(dāng)東邊那輪橘紅色的太陽爬到三丈高時,李建成的車輦達(dá)到了秦王府前。下了車,李建成在薛萬徹、馮立等貼身侍衛(wèi)的保護(hù)下步入了承乾殿。這會兒,李世民聞?wù)f太子大駕光臨,就趕緊穿上禮服前來迎接。兄弟倆像外人般寒暄了幾句,然后分賓主坐定。李建成看見二弟容光煥發(fā),神采奕奕,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還是裝出副挺高興的樣子,對二弟的康復(fù)表示祝賀。李世民聽著大哥那些言不由衷的話,在心里直發(fā)冷笑,嘴上仍舊客氣了番。說過陣客套話后,兄弟倆就好像再沒什么話可說了。于是,殿內(nèi)突然陷入到一片令人尷尬的靜默之中。
過了會兒,李世民忽然帶著挑釁的眼光緊盯著李建成那張有點憂郁的面龐,嘴角邊浮出絲冷笑說道:
“太子殿下,你見到本王依然活著,心里是不是感到很失望?”
“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李建成心頭不由砰地一跳,掩飾不住驚慌地瞪著李世民說道,“二弟,你被馬甩到溝里與大哥我有什么干系!”
“有沒有干系,你心里比誰都明白!”李世民目光冷冷地逼視著李建成,沉著聲說,“不過,本王自有天命,非他人所能謀害,哼!”
“世民,你懷疑大哥有意害你,是不是?”沉默了下,李建成鎮(zhèn)定地說道,“大哥送你馬,是誠心希望你能贏四弟,決無害你之意。”
“是不是設(shè)計害我,你心里明白,我也不糊涂!”李世民面色冷峻地說句,“好了,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你盡可放心!”
“你……你就是在懷疑大哥我!”李建成氣忿地說道,“我真心為你好,沒想出事了,居然懷疑我居心叵測。這……這真是好心當(dāng)成了驢肝肺!”
“眾人都說太子實誠,我看不盡然。這或許是給魏征、李藝他們教壞了,竟也學(xué)會了睜眼說瞎話!”李世民冷笑一聲,挖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