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說的對!”杜如晦附和道,“龍門雖小,然干系甚大。我軍占據(jù)龍門,不僅能給柏壁的宋金剛強大的震懾,同時也為軍隊的進一步深入作戰(zhàn)提供后勤補給。我想,劉武周實力不容低估,欲徹底平定他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不可能是在短時間內(nèi)擊敗他。所以,我們要做好打持久戰(zhàn)的準備。”
“言之有理!”李世民點頭認同道,“劉武周畢竟雄霸一方,其實力不低于西秦薛舉,況且又有突厥支持,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打敗的。所以,我們要做好艱苦作戰(zhàn)的準備。這一點,應(yīng)該讓每位將士都明白,都有心理準備。所以,克明,以后你我得多做這方面的工作,把將士們的思想武裝好。”
“是,秦王!”杜如晦高聲應(yīng)道,“在下也清醒地意識到了這一點,昨夜一仗打得頗為順利,致使軍中一些將士產(chǎn)生了驕傲輕敵的思想,甚至有個別將領(lǐng)也有這樣想法。這,這種情形一旦蔓延開來,其結(jié)果將是非常可怕的,請秦王務(wù)必謹慎!”
“驕兵必敗,自古如此!”李世民變了臉色,語氣嚴肅地說道,“何況我軍才剛剛進駐河東,取得了一個小小的勝利,收復了一塊小小的失地,這有什么值得驕傲!倘若這股不良的風氣不能盡快壓下去,那必將對我軍產(chǎn)生極大的危害,甚至敗在劉武周的手下。為此,我們必須及時整頓軍隊!”
“秦王所言極是!”杜如晦贊成道,“一支軍隊要想打敗強大的敵人,就必須要有勝不驕敗不餒的精神,要有過得硬的軍事作風。如此,我軍才能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盡快打敗敵軍,平定劉武周。因此,現(xiàn)今軍中有這種不良的風氣出現(xiàn),秦王當立即將它糾正過來,以免產(chǎn)生不良后果。”
“說的對!”李世民一轉(zhuǎn)身,對杜如晦一招手說,“克明,我們現(xiàn)在就去召集將領(lǐng)們開會,嚴肅軍紀,同時也布置進軍柏壁的具體工作。走!”
說完,李世民與杜如晦一道頂著凜冽的朔風,大步流星地朝營署中走去。
不多久,李世民就把部下所有將領(lǐng)召集到自己的營署中開會。在大會上,他嚴厲批評了軍中逐漸抬頭的驕傲輕敵的可怕風氣,要求所有將領(lǐng)認清當前的嚴峻形勢,務(wù)必要戒暴戒躁,嚴肅軍紀。將領(lǐng)們熱烈呼應(yīng)秦王的號令,決定一回營就整頓自己的部下。李世民聽了,非常滿意。接著,他又與各位將佐們討論起進兵柏壁之事。大家一聽說要打劉武周的王牌軍,一個個興奮不已,請求立即渡河作戰(zhàn)。
李世民見眾將求戰(zhàn)心切,也就更加堅定了盡早發(fā)兵柏壁的想法。不過,令他憂慮的是如何順利渡河。這問題放在平日那就不是個問題,準備足夠的船只就可以了。然而,現(xiàn)在不是船只就能夠解決得了的。因為天氣寒冷,河面上已經(jīng)冰封了,船是行不通的。同時又因為冰層的厚度與硬度尚未達到承受千軍萬馬的程度,因而兵馬不可立即乘冰渡河。這個兩難問題的確困擾了李世民的決策,他一時半會不敢答應(yīng)將軍們的出兵請求。
杜如晦可謂是李世民肚里的一只蛔蟲,他一眼就瞧出了秦王遲疑不決的緣故。默然會兒,他笑瞇瞇地問李世民:
“秦王,你是不是在擔心兵馬渡河之事呀?”
“正是!”李世民微著兩道濃眉,直言道,“現(xiàn)今黃河已被冰封,無法行船,同時人馬又不能直接履冰行走。唉,這事真讓人發(fā)愁呀!”
“秦王,請勿憂慮!”杜如晦成竹在胸地答道,“在下夜觀天象,近兩日必有朔風大起,嚴寒來襲,到時河面這冰必加厚加硬,足可令兵馬通行。”
“真有此事?”程知節(jié)腦袋一歪,不大相信地瞅著杜如晦問,“今日外面陽光燦爛,讓我感覺到比昨日暖和了些。這怎會突然變冷,不可能吧?”
“現(xiàn)今正值隆冬時節(jié),一夜北風,氣溫就可驟然下降,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程將軍?”屈突通不以為然地反駁道。
“杜大人上知天文,下識地理,有諸葛孔明之神算,當不謬也!”殷開山信以為真地說道,“秦王,杜大人所言決無虛誕,請相信他吧!”
“嗯,言之有理!”李世民頷首笑道,“克明乃本王軍師,我豈能不信?再者,我大唐舉仁義之師擊不義之賊寇,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老天又豈能不助我等一臂之力?本王深信,兩日之內(nèi)必有寒流來襲,到時冰加三尺,可令人馬安全渡過黃河!”
“既然如此,那就請秦王快下令發(fā)兵吧!”程知節(jié)捺不住性子,連忙沖李世民高聲嚷句。
“秦王,請下令吧!”屈突通雙拳一抱鄭重地請求道。接著,殷開山、秦叔寶、李君羨、丘行恭等將領(lǐng)也紛紛請李世民下達發(fā)兵的命令。
“好!”李世民看見眾將如此急于進兵柏壁,心里一激動,就下令道,“眾將聽令,三日之后發(fā)兵柏壁,不得有誤!”
“是!”眾將齊聲應(yīng)道,一個個神情莊重,內(nèi)心格外歡喜。說實話,他們早就盼著能夠渡過黃河,與宋金剛決一雄雌呢。
“大軍就要渡河作戰(zhàn)了,那龍門誰來把守?請秦王明示!”話音剛落,杜如晦就扭頭望著李世民問句。
“龍門乃進退之咽喉,十分重要,當派一位智勇雙全之大將鎮(zhèn)守方可。”說時,李世民將目光緩緩地移向李君羨,“君羨,你鎮(zhèn)守龍門如何?”
“秦王,在下一心只想上陣殺敵,這鎮(zhèn)守龍門之事……”李君羨聽說自己要留守龍門,心里頭多少有點不樂意,就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這鎮(zhèn)守龍門可不比打宋金剛?cè)菀祝憧汕f不能小覷哪!”李世民面帶微笑地注視著李君羨,語重心長地說道,“本王令你鎮(zhèn)守龍門,那是因為我信得過你,才把這副重擔往你肩上壓。你若能守住龍門,那將立一大功,到時我會替你向皇上稟奏,重重嘉獎你!”
“君羨,秦王如此器重你,你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對!”杜如晦瞟了眼神色有點不快的李君羨,輕聲勸道,“快,快向秦王謝恩呀!”
“承蒙秦王錯愛,在下愿奉命鎮(zhèn)守龍門!”李君羨知道秦王之命不可違,也就只好領(lǐng)命了。
“好,那就有勞將軍了!”李世民滿意地笑了笑,然后又掃了眼眾將,高聲說,“今日就說到這兒,請各位將軍回營準備渡河之事!”
眾將齊聲回答了句,隨即就紛紛起身,步出秦王的營署,朝各自的營部疾步走過去。
果不出杜如晦如料,第二天晚上朔風乍起,一股極強的寒流襲卷了黃河流域,氣溫直降,河面上的冰層一夜之間就加厚了許多,堅硬無比。
早上,李世民手牽著自己心愛的戰(zhàn)馬特勒驃,帶著杜如晦、秦叔寶和屈突通等十余人來到了黃河岸邊。他迎著呼呼的寒風,佇立在冰雪覆蓋的岸邊,舉目凝視著望不到頭的冰面,心里不禁涌起一陣欣喜。從冰層的顏色中,他可以判斷出它有多厚有多堅硬。他明白,有如此厚實堅固的冰層足夠人馬安全通過。看到這一切,李世民心中又是一陣激動與興奮,他忍不住抬腳向冰面走過到。
這時,杜如晦看見了,心頭一驚,慌忙上前阻止秦王。李世民不顧勸止地繼續(xù)往前走,一邊哈哈大笑著對眾將說道:
“我李世民不先試試,怎敢讓你們走呢?萬一有什么不測,那我豈不是害了出生入死為大唐而戰(zhàn)的將士們!”
眾人聽了李世民這句肺腑之言,一時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他們眼神異樣地凝望了眼身邊的皇子,然后一個個跟著他往前走。
“秦王處處身先士卒,怎能不會得到眾將的愛戴呢?”過了會兒,杜如晦望著李世民感嘆句,“如晦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眾將士都肯為秦王出生入死,那是因為秦王您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兄弟來關(guān)愛來疼惜。有您這樣體恤部下的主帥,真是我等天大的福分啊!”
其他將領(lǐng)也緊跟著杜如晦真誠地贊美李世民愛兵如子的高尚品德,同時也表達了自己對他的感激之情。李世民聽罷,動情地回答道:
“將士們跟著我出生入死,為大唐立下了汗馬功勞,我怎能不愛惜他們呢?我雖貴為親王,然骨子里早把你們這些將士當成了自己的兄弟,內(nèi)心存有一分深厚的手足之情啊!我深深地感激著你們?yōu)榇筇扑冻龅囊磺校伯敱M自己最大的努力關(guān)愛你們,回報你們。這是我的肺腑之言哪!”
“謝秦王厚愛!”眾將異口同聲地回答句,一邊繼續(xù)陪著李世民往前走。
走過了約莫兩里路,程知節(jié)光顧著跟大家說話,忘掉腳下是滑溜溜的冰兒。他忽然腳底一滑,身子往左一歪,砰地一聲摔倒在冰面上。大家瞧著四仰八叉躺在那兒的大漢,忍不住放聲哈哈大笑起來。只有李世民沒笑,他凝視沉思了會兒,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這冰面相當滑,難免人馬不摔倒。到時大隊人馬行走,更容易摔倒。這不僅會傷了士兵,也會減慢行軍的速度。所以,為了行軍安全,本王認為應(yīng)當在冰面上放在麥桔沙石之類的防滑物資,這樣就能保證人馬既安全又快速行走了。克明,你以為我這想法怎么樣?”
“很好!”杜如晦贊成道,“秦王,在下以為當馬上組織人員鋪好麥桔沙石,今夜三更大軍渡河。不知秦王以為如何?”
“言之有理!”李世民一轉(zhuǎn)身,跨上駿馬,對眾將大聲下令道,“走,我們現(xiàn)在就回營去!”
說著,李世民一揮馬鞭,那匹毛色黃里透白、喙部微黑、極具靈性的胡馬就兩腳騰空,嘶叫一聲,朝前奔跑而去。
不多久,李世民就回到了自己的營署中,命令丘行恭率部下立即收集沙石麥桔等物資前往黃河鋪好冰面,務(wù)必在三更之前完成任務(wù)。丘行恭對李世民一向惟命是從,盡管知道任務(wù)艱巨,但也不吭一聲,當即就奉命照辦。
此時,其余將領(lǐng)也在緊鑼密鼓地做著渡河的各項準備工作。因此,龍門城內(nèi)頓時呈現(xiàn)出一片繁忙的景象。
三更時分,李世民率領(lǐng)大軍出了龍門城,冒著深夜的刺骨寒風,朝黃河方向奔馳而去。不到半個時辰,大隊人馬就來到了黃河岸邊。這時,丘行恭部下已將冰面鋪好,人馬走上去,腳底下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一點兒不覺得滑溜。對此,李世民非常滿意,贊揚了丘行恭他們一番。然后,他劍指漆黑一片的河對岸,大喝一聲,令全體將士渡河。于是,軍士們騎著戰(zhàn)馬,或徒步行走在鋪著沙石和麥桔的寬泛的冰面上,以最快的速度向河對岸移動。呼呼的西北風如刀般割著將士們的肌膚,然而他們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因為此時此刻他們的血液被戰(zhàn)斗的激情燃燒了,全身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