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臭爛一生鏢
于效飛心里的窩火勁就不用說了,他現在成了他以前從事過的任務的犧牲品了。他面臨的正是――無選擇格殺。
1939年4月,汪精衛在躲過軍統特工的刺殺后,從河內秘密回到上海,不斷地與日寇策劃籌備,加速了組織偽政權的步伐。日本特務機關也加緊在淪陷區建立特工組織,汪偽政府正式成立全稱為“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特務委員會特工總部”的汪精衛政府的特工組織,即通常人稱的76號。
汪偽特工總部成立后,不斷分化、策反、偵破淪陷區的軍統特工組織,一些軍統特工人員或受汪偽“和平救國”宣傳所迷惑,或因被捕后意志不堅定等種種原因,投靠汪偽特工總部。從前的軍統特工和現在的軍統特工之間展開了一場殊死廝殺。
在戴笠的命令下,軍統特工一方面不斷行刺著名漢奸如汪精衛、傅筱庵等等,一邊對幫助日本人宣傳的記者,推銷汪精衛政府新發行的鈔票的銀行職員下手。而76號的人則對無辜的中國人進行大肆屠殺進行報復。整個上海殺得人頭滾滾,血光沖天,卻沒有死一個日本人,全都是中國人在殺中國人。
玩弄“以華制華”伎倆的日本人卻躲在幕后,只是驅使一批又一批的中國人出來自相殘殺。軍統的特工人員眼看著倒在槍口下的全都是自己人,對面向自己開槍的也全都是從前的同事,實在無法忍受,紛紛要求在制裁漢奸的同時,誅殺日本人。
軍統上海區首先制定了一個方案:以身著軍服的日本人為格殺對象,無論軍階高低,職務大小,無須申報,得手就當場干掉,執行地點以日占區及其勢力范圍之內為限。該方案于1940年上報戴笠并得到批準,這就是軍統大名鼎鼎的無選擇格殺行動。
日本領事館的警察隊長宮原崎敏,公共租界警務處警務副總監赤木親之,都是在這種行動中受到的懲罰。從1940年9月一直到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上海區共暗殺了六十多名日本人。由于是“無選擇格殺”的,大部分被暗殺者軍階不清。
鐵血鋤奸團又是一個軍統的外圍組織,陳恭澍到上海以后又利用他們進行了不少騷擾行動。這次于效飛又遇到了老朋友。有人發現了于效飛跟山下在一起,而山下又非常愿意穿著日本軍服招搖過市,以顯示他占領者的高貴身份,軍統的人一眼就相中了他。可是,山下行蹤詭秘,身邊又經常帶著其他日本兵,本來要行刺他的軍統人員不好下手,這才把目標轉向了于效飛。于效飛心想,這吳四寶那是保護我的?他不是來殺我的嗎?這些人什么眼神嘛!
戴笠一聽自己的手下要追殺于效飛,也慌了手腳。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因為他想對于效飛的行動采取絕對的保密措施,保證他的安全,所以他這次沒有把于效飛的身份通知陳恭澍他們,沒想到陳恭澍陰差陽錯,跟于效飛玩起命來。
可是由于陳恭澍的大部分隱藏地點都被李士群掌握了,他在上海的日子也過得非常狼狽,整天被追得到處跑,跟戴笠的聯系也不能確保,所以,戴笠要找到他也非常困難。
于效飛用手指敲打著桌子邊,叨咕著,我說戴老板哪,應該給我保密的時候不保密,我到了那兒日本人都能追殺我,不應該保密的時候你這密保得還非常之好,自己人現在是到處追著砍我。你到底讓我說你點什么好呢?
戴笠在那邊也覺得事情實在亂得不象話,就向于效飛許愿說,自己會用最短的時間聯系上陳恭澍,確保于效飛的安全。即使電臺找不著他,也會馬上派專人到上海來找他。
于效飛想了一下,說起了別的話題,他告訴戴笠,他已經讓山下把76號的吳四寶和其他骨干特務全都逮捕了,現在上海了解軍統人員的人不多了,軍統在上海的人最好趁著這段時間完成一些重要任務,或者進行整頓,機不可失,不要再弄得那么混亂了。最后,于效飛再三請求戴笠,千萬把他的保密工作做好,千萬別再讓鬼子拿著他的檔案到處廣播了。
戴笠在那邊回答:“你放心,這次我會采取最徹底的保密方法!”
晚上,于效飛帶著安娜坐上汽車,跑出很遠去發報。這次于效飛非常小心,每過半個小時就停止發報,換一個地點,一直折騰到天亮才結束發報。中心對他們不能及時回答問題非常惱火,用很嚴厲的措詞批評了他們,最后通知他們,中心派來審查他們的特派員明天就到,他們必須對他們的行為向特派員做出認真的解釋。
于效飛轉臉看著安娜:“明天就到?他們沒說錯吧?他們以前可從來沒這么有效率過。”
安娜一臉憂慮:“這就說明,對咱們的懷疑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坐輪船到咱們這兒需要很長時間呢!”
于效飛一邊迅速收拾東西,把安娜扶上汽車,一邊說:“明天還是我去接特派員吧,你這樣子也太容易辨認了,不要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安娜說:“你這次可別再生氣,要好好招待特派員,咱們的生死可全都在他手里呢!用你們中國的話說,咱們得罪不起他。”
早晨,輕煙般的春霧籠罩在碼頭上,穿梭似的行駛的駁船只能露出一點輪廓,象一條條黑乎乎的影子在移動。港灣的水面象是霓虹似的閃著光芒,漁船的白帆象海鷗似的時隱時現。
“昂”地一聲汽笛長鳴,英國遠洋輪船公司的船到了。
特派員五十多歲,身材高大,微微有些發胖。他有一頭卷曲的黑頭發,臉色非常紅潤。不知道是因為臉上的肉太多,還是因為他是真的情緒不好,他的嘴角老是向下耷拉著,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他看到了于效飛舉著的接他的牌子,來到于效飛的面前。于效飛問:“是弗蘭克先生?”
特派員哼了一聲。
于效飛看了看他的手,心想是不是應該按照他們那邊的禮節握手啊?
可是他一看,特派員根本沒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于效飛也就沒有非得跟人家握。
特派員也不說話,大步就朝碼頭外邊走。
于效飛一邊搶在前邊帶路,一邊心想,是不是我又化了裝,戴上了假胡子,他沒有認出是我,所以不愿意跟我說話?特派員夠嚴肅的啊,臉上連一點笑模樣都沒有。
于效飛帶著特派員來到自己的汽車前邊,這是他借來的汽車,為了防備76號的人跟蹤,他沒有敢開自己的汽車。不過,他擔心的吳四寶的人一直沒有出現,大概吳四寶現在在山下那兒受到了尊貴的客人般的熱情款待。
于效飛打開車門,象酒店的服務員那樣周到地侍候特派員上車。特派員連看也沒看于效飛,大模大樣地上了汽車,坐在后座上。于效飛開車朝租界開去。整個路上,特派員一句話也沒跟于效飛說。
就在于效飛接待特派員的時候,特高科的秋山大尉來到了山下的辦公室,要求他把幾個被他們關押的76號的人交給自己。
山下奇怪地問:“你要這些人干什么,他們已經沒什么用了,我準備槍斃他們。不過,你要是想要,我就把他們送給你吧!”
特高科的秋山大尉搖搖頭說:“不,他們現在對我可有大用了。這些人原來是軍統特務處通訊科的,他們原來參與過對**電臺的搜捕工作,他們使用的設備除了電池和耳機以外,不超過冰棍那么大,相當先進。我需要讓他們幫助我們制造出這樣的電臺。”
山下有點不相信:“噢?支那人有那么先進?”他雙手放在轉椅的扶手上,慢慢轉動著轉椅,問道:“你要他們制造這種小型的電臺干什么用呢?你是要向外派遣特工吧?”
山下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他對爭權奪利的事情一向非常敏感。
秋山搖搖頭說:“不是,我的主要任務是搜捕上海的地下電臺。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蘇俄的電臺吧?它最近又發了一次報。不過這次發報的時間居然長達整個晚上。我們的人到處追蹤它,就是沒有找到它。”
山下一愣:“居然有這種事?發報了一個晚上?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啊!可是你的人竟然沒有找到它?”
“是啊,蘇俄特工非常狡猾呀!他們在整個租界到處轉,我們的人始終沒有測出它的方位。而且它多次變換頻率,發報時間長度也不同,我們有時能夠監測到它,有時就找不到它。不過,從有時測到的信號上,從電臺的發報方法上來看,應當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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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判斷,從它急于發報,絲毫不顧可能引起的危險上來看,對方是遇到了非常緊急的問題,在向上級報告。而它的上級也沒有和它配合,完全不顧它的危險,不斷地在向它提出問題。根據現在的國際局勢上來看,我們判斷,這是一部政策性的電臺,就是相當高級的電臺,掌握它的是相當高級的蘇俄特工人員。
我們認為,現在的時局非常緊張,所以它必定還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繼續發報。這種設備我們今天上午就可以制造出來,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們會在租界的幾個最可疑的地區對這部電臺進行搜捕。”
山下笑了起來:“既然是這樣,這么重要的人員我們還會留下進行審訊的,暫時不能交給你呀!”
“真是狡猾的家伙!一聽到是重要的國際案子,立刻就反悔了。剛才不還在說要把這些軍統特工送給我嗎?”
山下笑了起來:“這個事情哪,是很難辦的喲!”
“什么難辦,簡直是在敲竹杠嘛!你要什么條件才會把人交給我?”
山下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這個案子算是咱們合作辦的如何?”
秋山生氣地說:“這個絕對不行,我們已經投下了這么多的精力,怎么能交給你們辦呢?”
山下說:“那么我就不能把人交給你。”
秋山著急地說:“可是,今天晚上他們可能就要發報了,你不把人交給我,我們就不能制造出那種設備,就不能進入租界進行不引人注目的搜捕。最近英國人突然變得無法合作,根本不許我們到租界里邊去進行自己的監測。要是今天晚上他們發完報,就會再沉默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找到它了!”
山下也不說話,只是笑瞇瞇地搖動著轉椅,一方不發地看著秋山。
秋山急得沒有辦法,他畢竟是一個技術人員出身,在跟山下這種以各種卑劣手段收集情報的行動特務面前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只好同意說:“好吧,那么算是咱們兩個合作的。不過如果成功了,可以這么說,如果不成功了,千萬不要說出去,不要告訴部隊長三浦少將說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我也是沒有人手,三浦少將總是不肯給我更多的人去搜查電臺,我手下的人又全都太忙,也沒有到目標身邊去進行搜查的經驗,正好讓你的人幫我這個忙。”
山下無意中撿了個大便宜,心情極佳,問秋山:“既然是合作,那我自然會盡全力。你說吧,咱們應當主要搜查那些地段?”
秋山說:“盡管他這幾次全都是在整個租界到處轉著發報,但是我始終覺得上次他們發報的那個地方可能是他們真正的人員的住址所在地。所以我決定把那個地方當成他們發報的重點地段來進行監視。
這種監測設備非常小,可以帶在身上,你多找一些你的特務,我來對他們進行一下簡單的訓練,然后讓他們帶著設備在這幾所房子周圍來回地走,一聽到電臺信號,就立刻對那兒進行包圍。”
“好,好,咱們馬上進行,否則到晚上時間就不夠了。還要進行人員培訓呢!”
這時,于效飛已經把特派員接到了自己的家里。安娜正在他家里等著特派員。盡管他們兩個昨天晚上已經發報了整個晚上,一直沒有休息,而且安娜晚上還要上班,但是現在是對安娜和于效飛進行死亡審判的決定性時刻,安娜那兒還敢睡覺,規規矩矩地在于效飛的家里等著。
特派員從外邊進來,一看到安娜,眼睛立刻有些發直。今天的安娜,沒有穿著她平時穿著的那種暴露的衣服,只是穿著一件樸素的連衣裙。當然沒有暴露出胸部,也沒有化太濃的妝。比起平時風情萬種的樣子,更有另外的一番味道。她是不敢按照從前的樣子打扮,盡力要做出一副簡樸的樣子,極力不要給人家留下追求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的印象。
但是安娜的美是天然存在,無法抵擋的,所以特派員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仍然有些受不了。
于效飛一看此刻特派員的樣子,原來對高級首長那種敬畏和疑問立刻變得蕩然無存,他終于明白了,原來這個家伙不是什么嚴肅的領導,而是根本就沒有看得起他,根本就是把他當成了叛徒對待。現在她也沒有把安娜當成革命同志,而是暴露出了自己的色鬼的本來面目。于效飛心里的火“噌”地竄了出來。
果然特派員的態度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臉上的笑容多得象能淌下來,對待另外一個叛徒安娜也充滿了熱情。他直接坐在安娜旁邊,關心體貼地問寒問暖起來。
于效飛用力咳嗽了一聲,特派員這才有點驚醒過來,表情有些恢復正常。
于效飛說:“特派員遠道而來,是不是要先用一下早點呢?”
“好吧,我路上確實比較辛苦。、聽說你們這兒條件不錯,做一些適當的飲食也可以,我需要盡快恢復體力好投入工作。”
于效飛看了看安娜,安娜起來說:“我早就準備好了,等著給特派員接風呢!啊,這是中國話,就是請特派員吃點飯的意思。”
說著,安娜把特派員引到廚房,從柜子里邊把準備好的酒菜端出來。
特派員看到幾大盤子豐盛的酒菜十分興奮:“哎呀,我好久沒有吃到這么正宗的紅腸了!“
他忽然臉色一變:“戰爭期間,你們平時也是這么過的嗎?”
于效飛心里突然打了一個沉,他聽說過,延安的毛主席和其他領導人,生活簡樸,開會的時候有烤土豆招待客人,已經算是好的了,安娜準備這些東西,上級領導會不會對她留下相反的印象啊?
安娜也連忙陪笑說:“不是,我們平時當然會按照組織對我們的要求,只是首長來了,我們準備一些家鄉的傳統飲食來招待一下客人。紅酒和魚,這是我們招待貴客的起碼禮節。”
特派員很高興,自己放手工作起來。
于效飛看到這個家伙也不讓座,就這么讓自己和安娜站著,自己猛吃猛喝,心里的厭惡油然而生。他心想,難怪從來不給我們發薪水和經費,這些家伙是不是在家也這么大吃大喝的。這就是清洗完了剩下的骨干啊,怎么跟他們嘴上說得那么不一樣呢?你們比我們高貴,跑我們這兒當太上皇來啦?
安娜知道于效飛心里在想什么,看到他臉色越來越陰沉,急忙偷偷用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拉著他在旁邊坐下,兩個人也湊合著吃了起來。
安娜準備得比較充分,東西非常多,所以在特派員全力消滅之下,飯菜還剩下很多,于效飛才沒有餓著。
等到特派員體重增加了20公斤,再也吃不下去了,安娜這才把東西收拾起來。特派員一邊用牙簽剔著牙,一邊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開始對他們進行審查。
安娜趕緊把東西收拾好,把特派員讓到客廳再坐下。安娜是于效飛的領導,得由她來向特派員匯報。
于效飛在旁邊聽著,讓他驚訝的是,安娜竟然沒有提到他讓山下帶到刑訊室去的那一段。看來安娜還是有經驗,根本沒有象于效飛這個傻小子那樣,實心實意地把所有事情毫無保留地報告。否則進了敵人的監獄還能毛發無損地出來,這個叛徒的罪名就是跳進黃河也別想洗清了。
特派員聽著安娜的報告,臉上毫無表情,還是一副把他們兩個都當成敵人的樣子。不過安娜匯報完了,他也沒有聽出什么犯罪行為。直到最后聽說于效飛是從潘系統偷來的情報,他才略微點了點頭。
然后,他做了一通報告,都是關于偵察員的思想境界方面的,都是關于不要追求奢侈享受之類非常詳細的要求,跟安娜身上的服裝結合得非常好,最后還有拉拉扯扯的具體提示。
于效飛和安娜強忍著聽完報告,因為現在他們的生死還在這個家伙手上,所以也不敢太頂撞他。
最后,特派員說:“這樣吧,你們這兒的條件很好,安娜,我今天晚上就在你那兒住下吧,聽說你的房子比這個還要大。”
于效飛一聽,這個再也不能答應了,這是要干什么呀!
安娜急忙慢慢摁住于效飛的手,小聲說:“很多上級都是這樣的,現在咱們只能聽他的,你也別生氣,就當我多接了一個客人吧!”
于效飛一皺眉頭,忽然笑著說:“特派員,我看你今天晚上還是不要到安娜的家里去。因為今天晚上我們應該向中心報告了,我剛剛得到了重要情報,你是不是應該監督我們發報?”
特派員一愣,這是一個非常難以做出選擇的問題,不過在體現權力和占下屬便宜這兩者之間,他還是首先選擇了對于效飛他們這兩個叛徒發報進行監督。反正安娜也是到了他嘴里的肉,也跑不了她,發完報,應該進行的還是可以繼續進行。于是他同意說:“好吧,那么就先在你這兒等著,安娜,你把你們工作的其他細節向我匯報一下。”
于效飛笑嘻嘻地說:“首長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是不是應該讓安娜先去布置一下警戒的工作。現在日本帝國主義已經到了非常瘋狂的程度,他們對我們進行了野蠻的封鎖和包圍,我們需要隨時對他們做出警惕。”
特派員想了一下,說道:“這種工作還是應該你去吧?”
“不,你是了解偵察員的技術的,剛才你還對我們進行了那么詳細的教導,讓我們全都學會了很多東西。你是知道的,很多時候,婦女更適合進行掩護工作,她們不會引起敵人的注意。在你沒來之間,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一系列的方案,必須由安娜來執行。”
特派員沉思著點點頭:“好吧,那么你可以出去了。”
安娜和于效飛從客廳出來,笑著對于效飛說:“你還真有辦法。”
于效飛也開玩笑說:“開始是拿他當領導,弄得沒著沒落的,現在認清了他的真面目,要是對付敵人,我的辦法可就多了。”
安娜有點擔心地朝客廳里邊看了看。
于效飛說:“沒事,交給我了,你放心回去睡覺吧,只要晚上過來發報就行了。”
安娜點點頭,無聲地出門走了。
晚上,安娜過來了,她一進門,就對于效飛說:“不好,外面有可疑的人。”
于效飛一驚,特派員才到,就找到門口來了?
于效飛想了一下,對安娜說:“你先把特派員帶到下邊的儲藏室去,我到外邊去看看,現在我有這張虎皮保護著,大概一般的人還不敢來,等到把這個家伙弄走,咱們就什么都不怕了。”
安娜連衣服也沒脫,趕緊到后邊去。
于效飛到了前邊,把身體隱藏在窗簾后邊,仔細觀察著外邊的行人。看了一陣,他又穿上外衣,來到街道上。走了一陣,他果然看到有個人走過來。于效飛仔細地看著他,發現這人象個瞎子一樣,走路并不看人,而是半仰著腦袋,看著天,還有點朝一邊歪著脖子。這是什么怪事。
于效飛又走得近了一點,這次他看得更加清楚,原來這個家伙一邊的耳朵上戴著一個耳機,他正在聽著耳朵里邊的聲音。于效飛明白了,啊,是來查電臺的。隔了不久,他又看見一個,沒走多遠,又過來了一輛慢騰騰的汽車。
于效飛回來對安娜和特派員說:“是來查電臺的。咱們要么明天發報,要么就還是象昨天晚上那樣,在整個租界到處轉。”
特派員堅決地說:“不,你必須在這兒發報,你能不能保證我的安全,順利地完成任務,也是對你的考驗之一。”
于效飛心里暗罵,這是那兒來的棒槌!亨利雖然差勁,也沒干過這種傻事啊!
于效飛只好說:“我們保證會堅決完成組織交給的任務,但是,萬一敵人沖進來,我們犧牲了沒有關系,但是特派員你也犧牲了,我們就更不能向組織上交代了。而且,不能及時把組織要求的日本和蘇聯談判的情報發出去,這個責任我們都無法承擔,聽說內務人民委員會對這個的命令是非常嚴厲的。”
真是惡人還有惡人磨,于效飛提到內務人民委員會果然管用,特派員立刻就不堅持在家里發報了。他們開車出去又轉了一個晚上,于效飛發出了自己的情報,特派員也把自己對于效飛他們的審查報告發了出去。
看來這一頓好吃好喝沒有白費,于效飛他們的態度也還讓特派員滿意,他沒有說于效飛和安娜什么壞話。盡管他也用了什么密碼,可是他笨手笨腳地在編密碼的時候,于效飛的鷹一樣的眼睛早就把他的報告全都收入眼底了。
終于又到了天亮時候,他們回來了。
特派員準備按原計劃到安娜家去,于效飛說:“咱們還是先出去吃點東西吧,上海這兒的小吃是非常有名的,我們應該請領導吃飯。”
特派員對安娜請他吃的那些酒菜印象深刻,所以對于效飛介紹的上海小吃也充滿了向往。他們來到了一家很講究的飯店,請特派員大吃一頓。
特派員對上海小吃確實非常滿意,也不說話,只顧埋頭狠造。最后又是沒有地方再放那些好吃的了,特派員才滿意地和于效飛他們出來。
可是,才走了不遠,特派員突然眼睛一瞪,一彎腰,抱著肚子哼哼起來。
他勉強說道:“這東西,不干凈!”
于效飛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說:“哎呀,壞了,咱們中毒了!”
特派員急忙問:“怎么回事?”
“最近日本鬼子一直在逼迫英國人從公共租界撤軍,他們總是在制造事端,什么搶劫呀,投毒啊,什么都干,已經出過很多事情了,咱們別是也讓日本特務下毒了吧?”
“會是什么毒?”
“聽說最近有731細菌部隊的人在上海出現,他們的規矩是試驗越高級的毒藥,就用咱們越高級的領導干部啊!”
特派員的臉立刻綠了:“快,送我去醫院!”
“不行,日本人可能正在醫院等著咱們呢!你這么高級的領導,他們可是求之不得呢!”
特派員的臉開始向藍紫色轉變:“那怎么辦?”
“你趕緊回去,中國的醫學非常落后,在這兒就是治也可能耽誤病情。”
特派員連連點頭。
于效飛帶著特派員朝碼頭沖去,到了碼頭,不管是什么船,只要是能回家的,先上去再說。特派員這次十分配合,匆匆忙忙就上了船。
看到特派員的輪船啟航了,安娜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她笑了半天,這才收住笑,問于效飛:“你到底在他的菜里邊下了什么?”
“臭爛一生鏢上面涂的藥!”
“什么叫臭爛一生鏢?”
“我們古代練武的吧,有一種叫做保鏢的行業,就是幫人家把貨物安全地運送到指定地點。可是有的時候就會遇到劫匪。但是在那個時代私人也不許殺人,可是對方又實在可氣,那得怎么辦呢?對特別兇惡,根本不講交情的劫匪,就用這種臭爛一生鏢打他。中了這個毒鏢,傷口會腐爛發臭,一生都不會好。”
安娜用典型的俄國婦女感慨的習慣喊道:“喂――喲!幸好我一直愛你,不是你的敵人,當你的敵人下場太可怕啦!”
“哼,他想占你的便宜,拿咱們當叛徒對待,這口氣我怎么咽得下去!既然這次咱們已經通過了審查,中心已經夸獎了咱們,這家伙也就沒用了,現在不收拾他還留著他?”
安娜想想,心里一陣發涼:“那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對,保他一輩子都會肚子疼。”
安娜搖搖頭,不敢想了。
于效飛說:“行了,別聽三國掉淚,替古人擔憂了。他這事算是完了,還是想想咱們自己吧,查電臺的人每天站在門外,咱們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