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72洞洞洞鬧妖精
于效飛聽到兩個人說出這樣一番話,對那個來打電報的人的來歷更加清楚。那個大個子報務員為什么要特別提醒自己呢?難道他就是八辦的人?中共的情報系統真是效率驚人。
于效飛來不及多想,出門追趕那個打電報的年輕人。可是那個年輕人有自己的汽車,而于效飛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又特意晚出來了一會,只是這么短短的幾分鐘,那個年輕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于效飛急忙跑到院子里,尋找車輛。一個軍統軍官開著一輛小汽車剛剛進門,于效飛一把把他從駕駛座上拉下來,那個軍官大怒,于效飛一邊轉動方向盤,開著汽車向大門外就沖,一邊扔下一句話:“戴先生命令的!”
那個軍官當時就傻住了。
于效飛開著汽車沖上街道,急忙向左右尋找那個年輕人的汽車開走的方向。遠處一輛黑色轎車急速開走,于效飛盯著看了一秒鐘,確信這就是那個年輕人的車。他不禁冷笑起來:“那么急著走干什么,你心里有鬼呀?”
只要被于效飛咬住,就沒有再讓他溜掉的道理。于效飛的汽車迅速在后邊追趕上去。不過,對方的汽車可比他的汽車要好得多,而且對重慶的地形和路況也十分熟悉,于效飛一邊盡量加大速度,不被對方拉下,一邊又要極力控制汽車,不翻到重慶的高低不平的山路下邊去,還要小心不要撞到行人或者車輛,這場追逐驚險異常。
現在的重慶,所有的國民黨官員,不論是軍事將領,還是政府的高官,全都擠到這兒來了,馬路上到處都是仗勢欺人,橫沖直撞的汽車。于效飛的面前不時有根本不顧交通規則直撞上來的家伙,于效飛一邊拚命躲閃,一邊罵道:“王八蛋,怎么這么橫,跟日本鬼子怎么沒見你有這份本事!”
正說著,又是一輛汽車迎面撞過來,于效飛正要把方向盤朝旁邊打,突然一眼看到路邊有一個衣著破舊的小女孩兒正瞪著驚恐的大眼睛看著直沖過來的兩輛汽車,于效飛把牙一咬,正對著沖過來的汽車撞了上去。對面那個不知道是什么達官貴人坐著的大鐵老虎這下子慌了手腳,拚命亂打方向盤,一頭撞到路邊的墻上,又彈了回來,搖搖晃晃地開了出去。
于效飛一拍方向盤:“他媽的,真痛快!”
有了這次的經驗,于效飛再遇到汽車也是絲毫不躲閃,重慶的馬路上成了汽車報廢大賽的賽場,幾公里下來,路上留下了十幾輛報廢汽車,那些家伙原來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膽大不要命的家伙,不過是欺負老百姓罷了,全都嚇得站在路邊,面如土色,再也沒有了開始時候的那種狂妄勁。
于效飛贏得了跟蹤的時間,又順便教訓了一下那些欺壓人民的官僚,心里十分痛快。沒開出多遠,已經和那個年輕人的汽車拉近了距離,那個小子也是為了躲避其他汽車,不敢開得太快,終于被于效飛咬住了尾巴。
于效飛不敢跟得太近,如果被那個小子發覺他已經被人盯上了,就會打草驚蛇。本來于效飛對他是不是日本或者汪精衛的特工不敢肯定,可是他做賊心虛,來了這么一手,卻更加重了于效飛的懷疑。
那個小子雖然年輕,大概也是老手,他可能是聞出了什么味道,感到了一絲危險,所以一路上不是拐彎,就是回頭重開,極力想甩掉跟蹤的人。可是于效飛的眼力要超過常人的幾倍,反應速度也是一樣,以那個小子的小花招,怎么能夠敵得過于效飛的眼睛!所以,盡管那個小子一路不住地折騰,卻始終沒有把于效飛甩掉,也沒有發現正在跟蹤的于效飛。
到了后來,那個小子可能是沒有發覺有人跟蹤,自己也鬧騰得累了,也就不再使用那些反跟蹤的手段,老老實實地開車了。過了一陣,他們終于到了那個次長情人的家。
于效飛遠遠地看著那個小子把車開進了一個大院子,記住了房子的特征,這才把自己車停到了路邊,去通知沈醉。
沈醉一接到他的電話,急忙喊道:“你跑那兒去了,快回來,有重要的事!”
于效飛連忙說:“我找到那個家伙了,快點派人過來,好好查一下這個家伙!”
“好,在什么地方?啊,好,我馬上派人過去。”
沈醉好象是在那邊跟什么人說話,大概是命令他的手下趕緊派人到于效飛說的地址去,然后又對于效飛說:“你快點到我這兒來,宋子文要見你。”
“他見我干嘛?上次他害我害得還不夠?”
“什么?他怎么害你?”
“別提了,我剛上上海去,戴老板讓他給我安排一下掩護的身份,我按照那個身份過去,結果人家在那兒有幾十人等著抓我呢!”
沈醉在那邊苦笑一聲:“行了,舊帳就別再提了,趕緊過來,要不得罪了他,這邊就會有幾百人等著抓你了。”
“讓他等著,就他們那些破事,還能比抓日本特務還重要?”
“當然了,你還不想想天下是誰家的?沒聽說過蔣宋孔陳嗎?人家怎么也得有四分之一的天下吧,得罪了他,不就是得罪了四分之一的皇帝,你還要不要腦袋了?快過來吧!”
“少來這套,這個特務不抓住,他那四分之一天下也沒了,我還怕他干嘛!讓你的手下快點過來。對了,要有汽車,那個小子開車技術挺好的,別讓他甩了,這是咱們唯一的線索了。”
“行,行,我派特別快過去。你還是快點過來,我的人一到,你就馬上回來。”
“特別快是干嘛的?”
“就是開車特別快,特別好,誰也甩不掉。”
過了半個小時,兩輛汽車“呼”地沖了過來,停在于效飛說的地址前面。于效飛從小雜貨店出來,問從車上跳下來的幾個人:“是沈老師的人嗎?”
“對,處長說了,我們服從你的任何安排!”
于效飛一看,沈醉還真下本,來了兩輛車,8個人。
于效飛說:“人來得還是不夠,咱們這次需要加快速度破案,所以最好來更多的人。你們幾個,如果他們從那邊的那個房子出去,就用車在后邊跟著,如果他們只有一輛車,就兩輛車交替跟蹤,不要讓他認出來你們的車。要是他們有兩輛車,就要分頭去追,總之這是咱們的唯一線索,千萬別弄丟了,明白嗎?”
“明白!”
“剩下的人,趕緊去了解這所房子里邊的人的情況,不管是什么,全都要。里邊有多少人,平時什么生活習慣,最好是全都拍上照片,建立檔案,越詳細越好!我回去就找沈老師再多要些人來!”
“不行啊!處長實在再抽不出人來了,這已經是我們那兒的所有人了!再要找人,得從別的部門調!”
“那就算了,別人我還信不過!你們給我盯緊點,我得走了,知道他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嗎?”
“不知道,不過從昨天晚上宋公館就有人在那兒盯著處長了,你快去吧!”
于效飛來到沈醉的辦公室,沈醉正在繞著屋子直跑。于效飛知道他好動,一分鐘也閑不下來,等人是最難受的了。
沈醉一看于效飛,就說道:“你還有心事笑,那邊都快把我逼瘋了,你上那兒去了?”
“我去找日本特務了唄!”
沈醉不容分說,拉起于效飛就跑。兩個人很快到了宋子文家。
宋子文沒上班,專程在家等著于效飛,沈醉都不禁愣住了,這么大的人物,居然專門等著于效飛,這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情啊!沈醉生怕宋子文生于效飛的氣,他還是非常維護他的這個小學生的。
沈醉救過宋子文的命,所以仗著有這層關系,上去幫于效飛求情說:“他是我的學生,晚上就出差去外地了,我一打電話通知他,說您要見他,他急忙就往回趕,看看,連早飯都沒有吃。為了給您辦事,我們把戴老板的事情都推了。”
不料宋子文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滿面笑容地打量起于效飛來:“你就是那個戴笠派到上海去的那個特工?”
于效飛心里暗暗叫苦,這個戴笠嘴怎么這么不緊!
但是他臉上還得帶著笑容:“對,我在上海工作。”
“上次戴笠讓我給你安排的那個身份差點連累你,真是抱歉。”
于效飛沒想到宋子文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對他的觀感立刻大為改善。
宋子文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有濃厚的資產階級民主習氣,所以比蔣介石好相處多了。幾句話交談下來,于效飛對宋子文的好感更加深了。
他對于效飛的工作不太理解,于效飛只好解釋給他聽。宋家姐弟全都從小留學美國,說英語寫英文比中國話可強多了,說著說著,就開始翻外國話。好在于效飛也能聽懂,有些事情他怕宋子文不理解,就直接用英語回答。于效飛說的不是美國英語,是英國英語,這在美國人看來,是貴族的語言,宋子文對于效飛更加欣賞,于是請他吃早餐。
沈醉在旁邊大為吃驚,這宋子文雖然對人客氣,但是卻是國民黨里邊相對有才能的人物,屬于凡人不接語的那種,一般的人他是看不起的,今天他能對于效飛如此親熱,看來這小家伙是真有過人之處啊!
一次有著純正高雅的西方風格的西式早餐正在進行,一個穿著西服的傭人進來報告:“約翰先生已經來了。”
于效飛趕緊說道:“您有客人?”
“啊,不,他是專門來見你的。就是他要我找你。”
于效飛和沈醉互相對視一眼,有些奇怪。這宋子文跟外國人穿一條褲子是眾所周知的,但是他替外國人找于效飛干什么呢?他明知于效飛不是普通人啊?他不能跟外人多接觸啊!
約翰五十多歲,黃頭發,嘴唇上邊留著兩撇很粗的黃色卷毛胡子。他和宋子文也不是特別熟,進門之后,先互相客氣地問了好,然后才打量于效飛。
他仔細地觀察了一陣,可能是在和別人介紹的于效飛的相貌進行對照,然后才說道:“你昨天晚上玩牌的事我聽說了。你只有一張愛司,你的朋友弗雷迪已經將它贏了。”
于效飛明白了,英國秘密情報局的接頭暗語。
他馬上回答說:“這不是他第一次打錯牌,但也許會給他留下更難忘的記憶。”
約翰上前伸出手說:“于,你知道我是從那兒來的吧!你真是太難找了。”
宋子文站起來對沈醉說:“沈先生,聽說你現在很忙。”
這是一種非常婉轉的逐客令。
沈醉當然明白,他連忙起身,但是卻向于效飛投來探詢的目光。
于效飛小聲說:“戴老板知道。”
沈醉微微一點頭,就向宋子文告辭。
宋子文是個紳士,他把沈醉送到門口才回來。他把于效飛和約翰讓到客廳坐下,看到于效飛對英國間諜不遠不近的樣子,宋子文解釋說:“你可以把密碼的事情跟我詳細談談,你不知道吧,在戰爭之前,政府在破譯密碼方面,一直是只有我、蔣先生和孔祥熙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我也是負責的。”
于效飛松了一口氣,原來他也負責。他把臉轉向約翰:“那么,你找我來有什么事呢?”
“我聽說你在上海截獲了日本的一批很重要的情報,是關于日本和美國進行談判的?”
于效飛心里暗罵,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我在上海的工作可是一個字也沒向英國在上海的那個聯絡員說。這要是英國人都能知道了,鬼子知道的時候也不遠了,我早晚得讓鬼子砍了腦袋。
于效飛說:“你們的情報不準確,我沒有從日本人那兒搶情報,我只是從一個人那兒買到了一份相關資料,我剛剛把它護送到重慶,戴先生的人就在路上把它弄丟了。戴先生非常震怒,這幾天我正在找它。”
約翰沉思了一陣,看來于效飛把他唬住了。
宋子文對于效飛說:“我和蔣先生是一體的,你有事情不必對我隱瞞,直接說好了。現在你忙什么?是不是已經破譯了日本的密碼?”
于效飛心里暗罵,你和蔣先生是一體的,那你還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當著外國人說?中國沒了東西,不是你的東西也沒了嗎?
于效飛只好說:“破譯的具體工作我也不知道,聽說他們確實取得了重要進展。但是密碼破譯的重要一環是需要進行驗證,我的工作就是在上海找到適當門路對已經翻譯出來的密碼進行驗證,然后再把消息送到重慶來。這次我偶然從一個小偷那兒買到了一份相關資料,我就把他拍成膠卷送回來。沒想到到了半路上日本特務就把他截走了,我正在到處找。”
宋子文看看約翰,約翰說:“確實如此,密碼不經過驗證,是不能肯定是不是翻譯方向是否正確的。”他把臉轉過來,又對于效飛說:“那個行刺日本信使的人,不是你嗎?”
“不是,那個人確實也姓于,不過據說他是杜月笙的人,他的任務是行動,我的任務比他的重要和機密得多,不能冒這樣大危險。”
“不對吧,他早已經回來了。”
“我是先安排好了上海的事,才走的。”
約翰點點頭:“聽說你和梅機關的山下關系非常好,是嗎?”
于效飛心想,他媽的,這是那個大喇叭向全世界廣播了?大家全都知道了,我還活不活了?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讓這些人碰面,這要是三曹對審,這些人那個都要殺我幾回。
于效飛只好掩飾說:“啊,對,我在和他合作做生意。”
宋子文急忙說道:“太好了!我正需要一個在上海掌握機密經濟情報的人,以后你有這方面的消息,隨時通知我,可以嗎?”
于效飛想,得!我又成了他的經濟間諜了。
“能為您服務,真是我的榮幸!”
約翰說:“我們現在急于知道美國的世界政策,以便對他們施加影響,所以你弄到的這份情報對我們有相當重要的價值,如果你找回來了,請馬上通知我,好嗎?”
“一定一定。”
從宋子文那兒出來,于效飛想起來,他還需要去跟安娜的那個聯絡人聯系一下,看看她那方面有什么情報。
于效飛打了一個電話:“我是上海安先生的表弟,請找主人說話。”
過了一會,一個甜美的女聲說道:“喂,你是那位?”
“我找山城6號,是從上海來的。”
半小時后,于效飛和接電話的人在大美百貨公司見面了,讓于效飛大吃一驚的是,原來這個山城6號竟然是陸軍中將的四姨太太!安娜他們組織在中國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啊?真是神通廣大,無所不在呀!
山城6號看著于效飛笑嘻嘻地說:“組織通知你,蘇聯方面要和你見面。”
蘇聯人也要插手?這真是孫悟空保唐僧西天取經路過72洞,洞洞鬧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