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二十二年開春。喻王初降,自請流放南嶺,軍隊皆收編。隴西豪右一時放聲痛哭,連夜南下,誓死追隨喻王。自此北部邊陲空虛,是年北夷受災,牛馬凍死不計其數,幸臣衛霽通敵,私贈奇藥與犬戎,北地瘟疫乃止。犬戎南下劫掠,恰逢哀帝幸北辰宮,遂舉兵而攻。不敵,凡王公大臣被俘者五百三十四人。
——《史記哀帝本紀》
安靖二十二年二月二日,楚旭率領大軍去中岳山,舉行盛大的受降儀式。五月十七日,噩耗傳來,被身帶殘疾的哥哥楚悼凄慘無比地哭訴了一番,加上衛霽等人的慫恿和吹捧,從來沒帶兵打過仗的楚旭飄飄然了,真的認為是自己的英明領導才打敗了隴西貴族和喻王的聯盟,再收拾個把北邊來的跳梁小丑不在話下,遂執意出征。
其實安靖帝也不是一個蠢貨,他之所以出征,是鑒于以下這點考量——他手上有二十萬大軍,加上喻王那邊投降而來的十萬,一共三十萬。而犬戎的騎兵,據可靠的情報,只有一萬。
三十萬對一萬,三十個人打一個,難道還打不過嗎?
通常情況下這樣簡單的算術問題誰都不會算錯,咱們人多,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犬戎人淹死。諸如此類的想法,卻也和尋常販夫走卒如出一轍。
然而問題就在于,打仗不是街頭斗毆,有時候并非只看人數,隨著軍隊人數的增長,他的組織管理成本也會陡然增高,到了某個拐點之后,增加士兵就不會再給軍隊添加任何戰斗力,反而是累贅和負擔。當然,這個拐點在不同的將軍手里,數值是不同的。有的人管理一支一百人的隊伍已經是極限,有的人卻可以領導十萬人。
單純的三十萬與一萬的對比其實什么也看不出來,其背后還有許多隱蔽的細節問題需要仔細分析。譬如說天時地利人和,以及帶兵的是誰。不是誰都有能力,在大楚國庫空虛,后勤保障跟不上的時候,突然帶領一支這樣拼湊起來的三十萬大軍去打仗,對手還是以弓馬聞名天下的犬戎勁旅。
這三十萬大軍里面,真正的精兵很少,其中約莫有五萬是臨時被各世家拉來給這恥降儀式壯聲威的奴客。
這些人平時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習慣于握著出頭耕地而不是長/槍大刀。讓這些沒有受過訓練的新兵去打仗,無意就是做炮灰送死。
當然,如果此時王若谷或者韓起在,憑借著卓越的軍事天賦,他們或許能夠將這些士兵攏在一起,不致于發生混亂,甚至能夠運用謀略,讓軍隊里的人各司其職,從而克敵制勝。
偏偏此時朝廷稍微有點能為的將領都不在楚旭身邊——王若谷、周祿、王震升去了北疆大營。新一代的韓起、羅致都在都城,沒有跟過來。
當然,喻王那邊倒是將才濟濟,不過楚旭卻不可能任用他們,所以楚旭這一次的軍事參謀就是大司馬衛霽和駙馬公車丘明。唯一靠譜一點的,便是還沒有得到正式任命的于應龍,他也統領著十五萬中央軍隨軍出征。
除此之外,還有不到十萬是喻王手下的降軍。這部分人跟著喻王南征北戰,一路從隴西打到江南,從江南打到建業,是經歷了戰火和嚴酷的天災之后存活下來的精兵,可以稱得上勁悍。然而這十萬人里面,有多少肯為楚旭效力,就是值得商榷的事情了。
信心滿滿的楚軍大概就是這么個情況。
那些跟著楚旭來參加受降儀式的世家子弟也跟了過來,他們的主要目的是趁機撿些功勞,給自己一片坦途的人生再鑲上一道金邊。
楚旭雖然不是軍事天才,但他并不蠢。自幼熟讀史書的安靖帝自然也讀過兵書,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所以楚昭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命令:準備糧草,朕要御駕親征。
楚昭:我了個大槽j伯父您快醒醒。身為一個軍事廢材不是您的錯,但是非跑去作死就是您的不對了。
這實在不是楚昭狠心,眼睜睜看著對自己還不賴的伯父花樣作死卻不阻止。楚昭倒真寫信勸了,可楚旭這回是下定決定要趁此機會立馬橫刀,證明自己身殘志堅,本質上還是個真正的男人,誰勸都白搭。
楚昭能怎么辦?他又不可能跑去將安靖皇帝綁回廄。唯有暗暗祈禱,這回不靠譜的皇伯父給自己捅出來的窟窿能小一點。
人算不如天算。喻王用的本來就是奇詭謀略,不是堂皇正道,一著不慎便可能是滿盤皆輸。陳參當年雖然提出了類似的計算,但是他也是在懷疑隴西貴族通敵賣國的前提下提出來的應對之策,所謂以毒攻毒、因勢利導。再者說,陳參是一介謀士,他可以陰柔詭譎,主公身邊自然還有擅長堂皇正道的文臣武將與之中和。楚昭用他,算是奇正相輔,并沒有什么問題。然而喻王和陳參自然是不同的,他親自和犬戎謀劃這樣陰損的法子,其實已經走上了歪路,就算能夠登基為帝,也必然后患無窮。
更何況形勢的發展從謝銘的死開始,就已經脫離了喻王的控制。
喻王現在很后悔。當然,他后悔的不是自己和犬戎與虎謀而是他識人不清,錯信了小人。但這個時候,后悔也沒有用了。
衛霽看著躺在床上疑似中風的喻王,柔聲說道:“到今時今日,我也算完成了王爺交給我的全部任務,之后,我可就不欠王爺什么了。”
看著喻王唯一能動的眼睛里簡直要噴射出憤怒的火焰來,衛霽忍不住笑得愈發開心:“王爺放心吧,攻打下建業之后,很快令公子就會來和你們兄弟一起作伴。王爺現在便安心的睡吧。”說著,衛霽袍袖一拂,徑自離去。
走出營帳之后,他還吩咐守在外面的士兵:“王爺身體不適,需好好養病,無事不要讓人去打擾他。”
士兵們紛紛應諾。
自從攻破玉門關之后,也速該的騎兵迅速推進,已經到了幾百里外的薊門關。
薊門關只有剛從都城回去的兩萬勤王軍。很快就燃起了狼煙向都城告急。
與此同時,一直在北疆邊境上游弋的犬戎士兵,也集結起來,一副大軍壓境的樣子。再有東北邊的柔然和靺韍也舉兵南下,就像同時商量好的那樣,大楚的邊境上,烽煙四起。
楚旭沒有料到犬戎的騎兵來的這樣快,就算他不懂軍事,也知道薊門關必須要守住,因為薊門關之后便是一馬平川,建業面前,就只有澤城一座要塞。所以說,薊門關非要守住不可。
衛霽來到中軍大營,看到楚旭焦躁地在屋里走來走去,一看見他便迎了上來,問道:“怎么樣?”
“陛下放心,喻王那邊已經處理妥當了,喻王在我們手里,想來他的部下應該也會將馬匹借給我們。”
楚旭松了一口氣,末了又叮囑衛霽:“不要傷他性命。”
謝銘死后,喻王始終不肯相信,派出手下的心腹和暗探,全部去隴西一帶尋找謝銘,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這樣一來,喻王身邊的守衛自然空虛起來。
楚旭聽信衛霽的“妙計”,用遺倒了喻王楚悼,然后以喻王的性命相脅,解除了喻王麾下五萬騎兵的武裝,將他們的戰馬和武器都裝備在中央軍上。然后令于應龍帶著這臨時拼湊起來的四萬騎兵出發,由公車丘明作為督軍,星夜趕往薊門關。
大楚目前為止最精銳的一支騎兵,也是喻王花了大價錢養出來克制犬戎的底牌,就這樣近乎兒戲地被瓦解了。
當然,如果謝銘不死的話,喻王就不會抱著一線希望派人出去尋找,不將人派出去,身邊守衛就不會出現破綻,自然也不會給衛霽找到下毒的機會。如果這些前提成立,局勢或許真的會按照喻王料想的那樣發展。
然而這世界上沒有如果,謝銘的死就好像第一個倒下的多米諾骨牌,帶出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安靖二十二年六月二日,楚昭還在熟睡中,就被系統接連不斷的震動聲驚醒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系統劇烈地抖了三下,好像一個被壯漢蹂/躪過得無辜少女。
系統公告:犬戎入侵,騎兵四萬,過玉門關長驅直入,被阻于薊門關外,已由于應龍帶兵迎戰
系統公告:柔然入侵,士兵三萬,進攻寧海,已由將軍王若谷帶兵迎戰。
系統公告:靺韍入侵,士兵一萬,犬戎士兵一萬,結盟進攻定襄,已由將軍周祿帶兵迎戰。
戰報一:大敗。于應龍老鴉嶺中伏,所率四萬騎皆沒。薊門關破,五萬兵卒潰逃。
戰報二:大勝。王若谷軍殲敵兩萬,損失五千,得馬三千匹。
戰報二:平。周祿軍殲敵五千,損失兩千,被搶走三車糧草。
雖然突然出現了三方敵人同時進攻,但是目前看來自己的準備工作還是比較充分的,北疆大營依舊固若金湯,需要疑慮的就是便宜老爹引來的草原狼。這個交給他自己去對付好了。怎么也有十萬人,不至于連四萬騎兵都打不過吧。
雖然一大早就被系統吵醒看戰報,但是楚昭的心情還是不錯的。勝敗乃兵家常事么。
結果吃完朝食,楚昭接到楚旭那邊發回來的折子,才發現不知道怎么回事,楚旭居然誤以為也速該的軍隊只有一萬人。
楚昭終于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
——他的第六感十分準確。的確是因為情報上的巨大失誤,才導致朝廷先損失了最精銳的四萬騎兵,接著,薊門關又不可思議地以五萬楚軍的全軍覆沒而告終。守關的大將張停被也速該斬首,尸體懸掛在雄關之上。于應龍不知所終,只有公車丘明在親兵的護送之下逃了回來,
四萬人中了一萬人的埋伏,五萬守軍覆沒,指揮官對此絕對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為了逃避戰敗的責任,公車丘明施展三寸不爛之舌,匯聲匯色地向楚旭講述了犬戎人的可怕之處,并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戰敗時的慘況——只要遇到抵抗,戰勝后的犬戎都會屠城。當然,在整個描述過程中,他巧妙的將自己洗白了。
戰爭失敗的責任很快就傳得人盡皆知,原來是于應龍輕敵冒進,中了犬戎軍隊的埋伏,導致四萬騎兵陷入薊門關外一個山谷之中,許多都被大石砸死。之后犬戎隊伍里有長的很像于應龍的人,騙開了薊門關的城門。
難道是于應龍投靠了犬戎?反正唯一逃回來的公車丘明的確信誓旦旦地這樣說。當然,對此楚昭是堅決不信的,就算整個公車家都通敵賣國了,于應龍也不可能這么做。
比起公車丘明這個小白臉,楚昭明顯更加信任手中的系統……上面的數據。所以數據都明確地顯示出于應龍既沒有死,也沒有背叛。
然而于應龍畢竟是下落不明了。一個失蹤的人自然沒有辦法替自己辯白。楚旭很快就下令,讓楚昭將于家滿門抄斬。
楚昭當然不會這樣做,滿門抄斬是逼得于應龍不叛也得叛了。所以他明面上遵旨,暗地里卻將于家人請到臨淄王府里保護了起來。
背叛者另有其人。楚昭摸著下巴尋思著:到底是誰呢?
攻破了薊門關,通往勝利的道路終于打開了,也速該的面前便是一馬平川,這是最有利于騎兵發揮的場所。路上所有組織抵抗的城池都被也速該殘忍的屠城了。
犬戎的鐵蹄和都城建業之間,只隔著最后一個關卡——澤城。
這時候,楚旭帶著剩下的二十萬大軍已經走到了澤城,面對氣勢洶洶地犬戎鐵騎,他進退維谷,不知道該怎么辦。
前進吧,楚旭實在不是一個有勇氣的人,他終于意識到戰爭的血腥殘酷以及犬戎的驍勇善戰。連四萬最精銳的騎兵都敗了,他帶領著二十萬烏合之眾能做什么?
后退吧,都城現在頂多也就五萬士兵,還都是楚昭那個孝子玩笑一樣訓練出來的。退回去又能怎么辦呢?
楚旭感到一陣絕望,在去留之間猶豫不決。
這一猶豫,兩天又過去了,犬戎的騎兵已經兵臨城下。
直到這時候,楚旭才發現犬戎的騎兵根本不是一萬,而是四萬騎兵!
如果早知道是四萬,也許楚旭一開始就不會來親征。楚旭實在不是一個雄才偉略的君主。據野史記載,當時哀帝已經恐懼到吃烤肉的時候都找不到自己的嘴在哪里。
衛霽又給楚旭出主意——犬戎目前看起來才是心腹之患,不如讓外地的軍隊都來勤王。
思考了一天一夜,楚旭終于下命令,包括玄武營在內,駐守四方的軍隊全部派一半的人手回援建業。
一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也速該知道了楚旭的命令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心里對衛霽的表現非常的滿意。這時候他已經打算徹底拋棄和楚悼的盟約,一鼓作氣打下建業。然后以逸待勞,挨個收拾千里奔襲而來,疲憊不已的勤王軍。與此同時,犬戎和柔然,靺韍等族的聯軍就可以大舉南下。
比起幽云十六州而言,明顯大楚的天下更加具有誘惑力啊。
得到這個消息的楚昭:orz……
楚旭的勤王令發了出去,按照犬戎軍隊的來勢,全國的勤王軍在趕過來的過程中,戰爭就已經結束。勤王令的全部作用,就是讓這些軍隊長途奔跑一番,消耗大量的糧食,更可能讓北疆大營土崩瓦解,造成北夷全線入侵。
果然不出陳參所料,幸好他們提前有了布置。很早之前,楚昭就給北上的王若谷和王震升打過預防針,還給了王若谷幾張空白的圣旨,正是為了避免發生這種事情。而陳參也早在猜出喻王布局之后,調集駐扎在南邊的軍隊趕往廄。算算時間,應該能趕在犬戎之前到達。這些舉措,本來是為了以防萬一的應對之策,結果犬戎果然開始反噬喻王。
在生死關頭,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很快傳令官就把楚旭的勤王令送達各地駐軍手里。
周祿皺起了眉頭,覺得這和他與喻王原定計劃不符,但是看見來信言辭非常急迫,而且派出的探子反饋的消息也很不好。周祿畢竟是忠于大楚的,就打算帶兵回援。
可王若谷卻阻止了他。
這時候不能走。不走大楚還有一點生機,若是人手一少,北疆大營才是岌岌可危。然后王若谷就隨手把那個前來傳旨的傳令官殺了,說他矯詔,因為上面只有楚旭的私印,沒有玉璽,最后王若谷重新拿出了一個蓋著玉璽的圣旨,上面寫著讓玄武營繼續鎮守邊關。
這回邊疆的將領放心了,明顯后一道圣旨更加合理,因此誰都沒有離開。便是有些邊城守軍略有猶疑,也保持了觀望的態度,打算等皇帝第三道命令下來。
犬戎和柔然,靺韍派出的斥候在幽云十六州邊境游弋,結果卻失望發現這些將領并沒有如同左賢王信里說的那樣離開,連王老頭都帶著人趕回來了,王家的少主甚至帶兵構筑了青州防線,阻擋柔然和靺韍趁火打劫。
柔然和靺韍一看,感覺也速該說的那法子根本沒用,就老老實實開始強攻。
唯獨犬戎人還苦苦守在邊境上,等待著約定好的信號。并沒有加入柔然和靺韍的陣營里,反而無形中減小了北疆大營的壓力。
事情到此為此,似乎又回到了對大楚有利的位置。只要楚旭再帶領著二十萬大軍堅持一下,等待韓起和楚昭趕到,誅殺衛霽,接掌大軍,到時候,要全殲也速該這只孤軍深入的隊伍也不是不可能。
于應龍帶領的四萬大軍雖然戰死,但至少用生命讓楚昭認識到了敵人的真正實力,并且給他爭取了寶貴的三天時間。
于此同時,朝廷中卻亂做了一團,各種流言甚囂塵上,甚至有人流傳說皇帝已經被犬戎人殺死了。
眼看犬戎軍隊就要攻入都城,萬事無頭緒,人心惶惶,貪生怕死的倒是占了多數,很多留守的大臣主張南遷。
這些大臣主張南遷,其實是有著私心的,在他們看來,如果死守著都城,很有可能大家一塊兒完蛋,可是如果遷都,不過是換個皇帝,丟掉半壁江山而已,自己的小命能保住,權利也能保住,自己的小家族小家庭起碼可以保證完好。相比之下,當然是南遷性價比更高了。至于國家社稷,本來就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實在比不上親人和自己的性命,以及榮華富貴啊。
忠誠勇敢,大公無私,舍小家顧大家這一類神圣的品質之所以被人津津樂道,實在是因為這樣的傻子其實不多。大部分人都是聰明人。
這倒也怪不得這些大臣,自私或者怕死本就是人的本性。他們的做法,和歷史上與他們有著相同境遇的大臣一般無二。
比如北宋末年,比如明朝滅亡之后。
楚昭眼睜睜地看著熟悉的歷史即將在這個時空重現,第一次感覺在天下大勢面前,個人的能力有時候真的是很無力的。所以大部分人面對命運,其實都在逆來順受。
楚昭前世一介皮薄肉嫩的死宅男,雖然偶爾幻想一下成為超級英雄,但現實是殘酷的,他其實比一般男人更怕痛也更怕死。他也和同時代的年輕人一樣,討厭諸如家國天下這一類沉重的負擔,他也想扔下這一坨爛攤子,和韓起兩個人去這片大陸上四處走走,看一看不一樣的風景。反正有燕歸來,兩人八輩子也吃喝不愁。可是不行,他還有任務完成,而且就算沒有任務,楚昭也覺得自己不能走。
生在帝王家,楚昭過上了這個時代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既然享受了權利,就應該履行義務。總不能什么好事都被你一個人占了吧。
系統公告:完成成長任務之——擁有責任心,獎勵音惑和震懾術均升一級。
自從上次升級后,各項數值接近滿值,系統好久沒變化,想不到這個危機關頭,系統又給力了一把。
第二日大朝會,求和派們果然全都提出建議,一定要讓監國的太子殿下同意南遷,廄空虛,人心惶惶,不能繼續打下去了。
當然,也有不同意他們觀點的人,就是那些家里有人跟著皇帝一起,生死未卜的世家或者大臣家屬。
逃就會丟掉半壁江山,戰則可能玉石俱焚。
逃就能讓楚昭登基,戰則可能迎回來倆太上皇。
楚昭該怎么選擇似乎已經一目了然了。
看著朝堂上鬧哄哄活像個菜市場。楚昭忽然升起荒謬之感。有種自己其實簇了北宋末年的感覺。雖然是不同的時空,但是歷史居然出現了驚人的相似。都是兵敗不久,都是外族打到了家門口,都是都城空虛,都是人心惶惶,都是投降逃跑言論甚囂塵上,都是一片亡國之象。
不過楚昭終究不是宋欽宗那個軟蛋,面對鬧哄哄的朝臣,他大吼一聲:“皇帝還活著,建議南遷者,殺無赦!”
這一句里面用上了升級后的震懾技能,整個朝堂頓時安靜下來,大臣們不知為何,都覺得腿肚子有點打顫。
空蕩蕩地朝堂中回蕩著少年清朗的聲音:“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我大楚皇室只有戰死的族人,沒有逃跑的子孫!”
一直在觀望的世家和清流名臣被這幾句話激起了熱血,世家似乎又看到了開國之初的楚氏子弟,幾乎是不由自主地紛紛站出來支持楚昭的決定,主戰派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后就只剩這一個聲音了。一盤散沙、勾心斗角的朝堂,終于在這危機時刻,被楚昭擰成了一股繩。
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系統及時升級的震懾術功不可沒。
然而話說出來容易,更關鍵的卻是行動。
楚昭并不是光會喊口號的人,他立即布置好都城的事務,準備和韓起一起帶兵前去救援。之所以楚昭也要去,是為了防止韓起去了根本說不動楚旭,說不定還會被衛霽反咬一口。而且就算楚昭現在龜縮在建業城中,雖然一時安全了,可如果安靖帝帶走的大楚精銳連同喻王的那點士兵都被犬戎人砍西瓜一樣砍掉的話,只怕大楚真的離滅亡不遠了。
若是安靖帝和喻王兩位皇族加長輩被犬戎人捉住,然后命令楚昭開城門投降,楚昭是開呢還是不開呢?反正怎么做都是錯。
所以楚昭必須親率大軍出征。就像謝晉臨死前承諾的那樣,不只王謝兩家,甚至許多素日無來往的小姓世家都傾全族之力支持楚昭的義舉。
整個朝廷第一次高效運轉起來,雖然時間非常緊迫,從安排糧草到大軍動身,整個過程沒有超過一天。對比以往的行政效率,這幾乎算得上一個奇跡。
這一年楚昭十五歲,還是個白華朱實的青蔥少年,卻已在滄海橫流之中挺身而出,用單薄的身軀挽救了這個日薄西山的龐大帝國。從此史書將翻開新的一頁,命運飽蘸濃墨,躍躍欲試著書寫一個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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