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碰硬的一場戰(zhàn)斗, 以地上人的勝利告終。衛(wèi)汲一死,黑市失去了主心骨變成一盤散沙,潰不成軍。戰(zhàn)斗后期黑市見大勢已去, 不少人選擇了投降。
這次戰(zhàn)斗中地上人、地下人均有傷亡, 但對參與了上一次地上基地戰(zhàn)役的地上人來說, 這次戰(zhàn)斗順利得不可思議。
戰(zhàn)斗中, 黑市的資料庫沒有受到損傷, 以陸拾憶為首的一幫技術人員接管了它。
黑市埋在各處的釘子,隱藏在地上地下的基地,統(tǒng)統(tǒng)暴露。
不管你是什么職位, 不管你的家庭如何,蜀脂沒有一點手軟, 將地上人隊伍中的釘子一個個拔除。
黑市在地下城埋的釘子比地上的更多更廣泛, 不少釘子甚至還釘在關鍵位置。黑市的政權體系已經(jīng)十分完整, 如果一股腦拔掉,地下城必然會動蕩。但如果不第一時間把這批人解決了, 等他們緩過神來,恐怕就抓不到了。地下城領導人十分為難。
秦鷲不管:“我不想聽借口。”
煙狼,摧毀黑市戰(zhàn)役的領軍人之一,制服上扣著將軍肩章。
地下城領導人望向桌子對面的秦鷲,目光對視的剎那便被震懾。他們手中曾經(jīng)的一把刀, 一位空有武力卻無政績的士兵, 終于在一場戰(zhàn)爭后卸去偽裝, 向他們露出了獠牙。
秦鷲有足夠的理由表達不滿, 無論是之前地下城對煙狼的猶疑, 還是現(xiàn)在的猶豫。
研究所里自然也有黑市的釘子,科學家們在陸拾憶的幫助下清洗了內部, 并旗幟鮮明的站在了煙狼這邊。
老教授說:“不把釘子抓出來就不會動蕩了嗎?他們不走,不空出職位,就沒有爭權奪利了嗎?”
于是地下便動蕩了。
掃出來的奸細,統(tǒng)統(tǒng)被送往地上。黑市潛伏在各處的基地暴露,投降的或被俘虜?shù)模惨慌厣纤汀?
地上廣博,就算真逃走了一個兩個,造成的危害也要比地下小得多,再者,地上人的手段比地下人狠辣得多,更適合看管這群犯人。
最后,地上要用人的地方多著呢。
基地的修復擴展,日常的耕種狩獵,還有剩余黑市的抓捕,哪里都需要用人。
地上人生活條件落后,衛(wèi)川在煙狼和地下城民眾的支持下,不顧地下政府隱晦的反對,向地上提供各種電器。他的兩個朋友緊隨其后。
眾命不可違,地下城政府只得放棄壓制地上人的想法,轉而尋求平等的合作。
蜀脂并不在乎把地上劃歸為地下的特殊區(qū)劃,政治獨立經(jīng)濟獨立,用一個虛飄飄的名義維護地下政府可笑的尊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鏡頭前,她在面向地上地下兩方的會議中展開笑容,艷麗姑娘的笑容張揚依舊,卻多了真誠:“人類終究是一體的。”
當?shù)叵鲁菑氐追艞墘褐频厣系南敕ǎ厣蠚w入地下的行政版圖也沒有任何問題。
因為人類終究是一體的。
小說家劉白燁終于獲得了到地上采風的機會。
一個普通人上地面到底還是兇險,隔著網(wǎng)絡和他有過交流的陸拾憶陪他上去。
劉白燁詢問自己那位朋友的近況:“黃芪呢?”
陸拾憶眨眨眼睛:“出差去了。”
和林崢一起。
陸拾憶和秦鷲制衡地下,蜀脂領導著地上,衛(wèi)川率領著他龐大的商業(yè)集團,在兩個朋友的陪同下,幫助協(xié)調兩端。
林崢和黃芪沒什么可干的,喪尸化余波未止,兩個人索性遠遠避開。
走之前,他們通過內部渠道,在民政局秘密而高效的領了結婚證,接過紅本本時,林崢還按捺得住,黃芪沒忍住露出了羞澀又興奮的笑容。
遲到了太久的證明終于實實在在的握到了手里。
親眷都已不在,朋友們十分忙碌,兩人沒辦結婚儀式,請幾個相熟的人吃了頓飯就算結束。
至于婚紗結婚照……
用黃芪的話來說是:“要那個做什么?”經(jīng)歷了末世,對形式化的東西都看得淡了。
林崢說的則是:“有的是時間。”還有足夠的時間,一步一步,慢慢來。
陸拾憶并不是在敷衍劉白燁,林崢黃芪兩人確實是帶著任務離開的。
黑市資料中記載著衛(wèi)汲給自己注射的三級喪尸血的來源,那是一名末世時在東方出差的白種人。
“我想要回家。”高眉深目的男人是這樣對衛(wèi)汲說的,“我想要回家。”
漢語流利的外國人說他來自俄羅斯,俄羅斯和中國接壤,一直往北走,他就能回家。
回家的信念支撐著他,讓他在喪尸化下保持了人類的理智,心臟不再跳動,呼吸停止,身體卻沒有腐爛,保持著柔軟的狀態(tài),不需要吃人也能維持活動——一切都顯得那么不可思議。
衛(wèi)汲把他歸類為三級喪尸。
末世的大災難是全球性的,不止各國的交流被迫中斷,領土面積大的國家各區(qū)域間的聯(lián)系也斷裂了。兩百年,地下城完善了基礎建設,希圖向地面擴張,結合附近所有人的力量,向外擴展版圖,把斷裂的聯(lián)系再接上。
林崢和黃芪就是帶著這樣的任務出發(fā)的,一路北上。
煙狼的身份已經(jīng)曝光,他們的實力毋庸置疑,雖然只有兩個人,但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的穿越路途上的艱難險阻。黃芪的異能又那么的合適這個任務,不管走多遠,也可以在瞬間把消息傳達回來。
網(wǎng)絡作家黃芪的專欄從小說板塊移到了時事板塊,女人依然在寫,寫路途見聞,用異能傳遞回相片視頻,劉白燁負責潤色編輯,陸拾憶排版推送。
任務便是牽絆,人雖然見不到,但陸拾憶等人不再不安,因為他們知道那兩人在遠處活得很好。
陸拾憶的研究有了可喜的進展,喪尸化的影響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變淡,黃芪在地下城的房子外時常圍著一圈好奇的人,其中不少人還想偷偷摸進去看看。
秦鷲等人不會允許這種行為,把房子保護了起來,漸漸的,它變成了一個只可遠觀的景點。
衛(wèi)川偶爾會去這間他住過幾個月的房子里坐一坐,然后留下一些晶核制劑、戶外用品,或者是秦鷲特批的武器等等,在地上行動時用得著的東西。黃芪在這棟房子里生活了很長時間,每個角落都被她用異能標記過,把這里當成倉庫,她取用東西非常方便。放在屋子里的物資都是衛(wèi)川用自己的錢購買的。男人記得自己的承諾,等他發(fā)達了,要回報黃芪。
衛(wèi)川確實發(fā)達了,軍功給了他資歷,他甚至完成了衛(wèi)汲的野心,從一個實業(yè)家,變成了一個政治家。
黑市倒臺后的一系列行動確定了他傾向地上人的立場,隨著時間的流逝,地上地下政權合并的呼聲越來越高。
但依然,困難重重。
“為什么地上人厭恨地下人?你們以為僅僅是因為過去的宿怨嗎?不!時至今日,地上人仍在殺害著地下人!”
“晶核是什么?是喪尸腦袋里的東西,那么喪尸是哪里來的呢?人類變異的。”
“地下人的變異率是多少?他們一年需要的晶核量是多少?每一年被喪尸攻擊后變異的地上人又是多少?!”
仇視地下人的地上人聲嘶力竭的喊著。
他的對立陣營并沒有因為他的一番話而沉默:“那么地上人一年需要的晶核量是多少呢?按你的理論,每取得一枚晶核,地上人都是在自相殘殺啦?!”
衛(wèi)川離開黃芪的房子,他的助理在車里向他匯報接下來的行程:“下午3點在L區(qū)東出口與地上人有一場會議,地下城出席的代表是……”
“地上人則是以蜀脂女士為首的……”
衛(wèi)川一邊聽,一邊望向窗外,地下城的天氣擬真系統(tǒng)又更新了一代,氣候模擬更加逼真細膩。
可一旦見過了真的天空,你就會察覺它的虛假空洞。
衛(wèi)川想到了仍在軍中效力的秦鷲,想到了在研究所大放光彩的陸拾憶,想到了和自己站在同一戰(zhàn)線的蜀脂——
想到了在遠方的林崢、黃芪。
眼角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細微皺紋的男人想到了他們曾經(jīng)在血與火中的戰(zhàn)斗掙扎,想到了當下不見硝煙的辯論攻訐。
他想到了黃芪變了模樣的專欄,女人的故事掀開了新的篇章。
而他的故事,他們的故事,這個世界的故事,也都揭開了新的一幕。
男人整理衣冠,踏著紅地毯,昂首闊步的,向會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