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過來,卻不願睜開眼睛。
我被打昏後睡了多久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還是一天或者更多?鳳歌,大抵已經香消玉殞了吧。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想。
風清湮啊風清湮,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爲什麼總在我以爲已經很接近內心真實的你的時候,給我或是意外,或是打擊。原本,我以爲你只是一個不受重視鬱鬱寡歡的富家少爺,壓抑的環境造就了你壓抑的性格,而在將軍府,我卻發現,你也許並不是一個難以接觸的人。面冷心善,這是你的家僕對你的評價。正是他們的評價,讓我不得不對你改觀,一個人,特別是一個還頗有點身份地位的人,能得到他的家僕一致的認可,我有什麼理由再去質疑?直到你低低的一句,“我是清嘯的影子”,那滿滿的落寞讓我差點就落下淚來。原來是我錯了,一直就錯了。你不過也是個孩子,看似比任何人都堅強,但實際上卻比任何人都孤獨而彷徨,渴望著關懷渴望著溫暖渴望著絕對的被認可。然而,轉眼之間,這個悽惶的孩子,還來不及讓我憐憫讓我唏噓,又殘酷現實得讓人不敢相信。
或許是我幼稚可笑吧。自己心無半點大志向,還偏強求著所見所遇都隨心而往。只是,可惜,時過境遷,這已經不是那個費心盡力爲我營造一個只屬於我的世界的昱天了。所以我幼稚啊,所以我可笑啊,如今我偏執的對象,是現實得多也複雜得多的風清湮,他沒有必要依著我討好我,畢竟,這江湖,不是我一個人的江湖,孰輕孰重,也不是我說句話就能算數的。
窗外黑了又明,明瞭又黑,扳起手指算算,我已經被整整關了三晝兩夜。風清湮果然是說一不二,這些天除了派人按時給我送來飯菜,我幾乎見不到其他活人。
也興過隱身逃跑的念頭,可是,明明看上去四下無人,只要我將門窗推開半寸,就會飛來一枚飛鏢以示警告。幾次三番之後,也便就徹底的放棄了。
於是我一個人,在屋裡安靜的吃飯,安靜的看書,再安靜的睡去。若不是送飯的來人一言不發匆匆離去的樣子提醒我被禁足的事實,我幾乎要以爲這還是在地府那間屬於我的小屋子裡。
地府,呵,那是一個我多麼喜歡的地方。有老實木訥的天涯,還有衆多的師兄師姐密切的關注著我,只是那時的我,對這樣的關心並不領情,多半是獨來獨往,正如他們形容的,如一粒砂,無聲無息。
就在我沉浸在回憶中不可自拔的時候,門遲遲疑疑的開了。不用看我都知道,是來收拾餐具了。我垂下眼,默默走到牀邊坐下,把頭偏向一邊,不想讓她看見我已經微微溼潤的眼睛。
我聽著她把碗筷都收到食盒裡,然後快步退了出去。不禁在心底嘲諷的一笑,我又不是洪水猛獸,至於每次都這麼手忙腳亂麼?
接著,沒有傳來掩門的聲音,卻飄來一聲悶笑:“這些天,過的可自在?”
是風清湮。除了他還有誰?明明是他下了令將我關起來,現在又這麼若無其事的調侃。是該說他喜怒無常,還是該說他莫名其妙?
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轉回了頭,閉了眼,打定主意不去理他。
“還在生氣?”
……
“我們和解,如何?”
……
“如果我說,我沒有殺鳳歌呢?”
我猛地睜開眼,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正看見了他抱胸半靠著桌子,瞇了眼看我。
“……真的?”遲疑的開口,因爲根本從他臉上看不出真假。
“不信我?”他挑了挑眉,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我……不知道……”坦白的說出心中的想法,信?不信?心裡沒底,說不準。
“那我帶你去看,如何?”
還不等我說半個字,他已經一把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施展開輕功,拖拽著我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