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醉霓裳碧落院,九曲橋紅帶夕陽,沐浴在溫煦的橙色光斑裡,一切都似染上了妙不可言的似水柔情。
這裡曾是言子玉的住所,在荒廢數月後,這裡再次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
“這裡面會住著誰?”洛錦瑟停駐於鏤空石窗前,百思不得其解的望了望院內端著木盆走向屋內的侍女,低聲自語道:“王爺竟捨得調動了長年伺候他的古怪女!這裡面……”
啪的一聲,一人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嚇得洛錦瑟渾身一僵。
“你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幹嘛呢?”留著一頭乾淨短髮的腦袋倏地自她身後伸出,正偏著臉好奇的瞅著她。
一見是柳生介,洛錦瑟撫了撫胸脯,深呼了一口氣,伸手挑逗式的落在他臉上,嗲聲嗲氣的嗔道:“是柳爺你啊!奴家還以爲是誰了,你瞧你把人家給嚇的,你摸摸奴家心口,到現在還在砰砰亂跳了!”
“方纔,你的眼睛若再往前深入點,本王就不得不考慮將它們給挖出來!”冰冷邪肆的嗓音不合時宜的幽幽的響起,本是放鬆下來,一臉媚態的洛錦瑟,臉色刷的白了,忙斂起笑容,收手彎腰恭敬的彎下腰,顫道:“奴……奴婢叩見王爺。”
“滾!”鬆月夏嫌惡的皺了皺眉,冷聲喝道。
待洛錦瑟走遠,柳生介這才自她身上收回或譏誚或同情的眸光,戲謔道:“自打我認識你以來,還真從未見你正眼瞧過哪個女人,不論對方是天下絕色,還是妖豔入骨……在你眼裡好似她們都是一樣的皮囊,絲毫瞧不出半分波瀾。夏,你知道她們在私下裡怎麼說你的嗎?”柳生偏頭望向邪美如妖的男子,隱去心裡的滿滿擔憂,輕笑一聲,續道:“她們懷疑你不能人道,也不怪她們會這麼想,若不是一路以來的親眼見證,誰會想到武國一手遮天的子夏
王,十年裡身邊竟無一妻妾。”
“是麼!”鬆月夏淡淡一語,拂袖轉身,正欲離開,恰巧院門吱呀一聲自內打開了,一名白衣侍女冷麪步出。
“少主!”侍女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
柳生介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暗道:這人平日裡古怪也就算了,怎這說話都能冰死人。
鬆月夏聞言,止住腳步,轉身道:“鳩,她的情況如何?”
“如少主您所言,姑娘沒有鼻息,脈搏也停止了跳動,表面上看上去確確實實已是個死人,然,這三天觀察下來,她的身體除了以上幾個特徵之外,並未發現任何屍斑,且於方纔,姑娘的身體漸有了溫度。”鳩面無表情的一口氣稟告完,停頓片刻又續道:“姑娘所表現出的癥狀與古籍上所記載的離魂草效用完全一致,服離魂草者當場會口吐黑血,痛苦不堪,片刻後生命特徵完全消失,與死者無異,然三日後,生命特徵將開始復甦,不需多久,姑娘就該醒轉過來了。”
隨著鳩冷言一一道完,一直處入緊繃狀態的柳生介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了,不禁眉角微揚,難以自抑的露出喜色。
“介,你看似很高興!?”鬆月夏若有所思的望了望與先前判若兩人的柳生介,沉默片刻,鳳眸微挑,轉向院內,邪笑低語:“哦?是因屋內的那個人嗎?女扮男裝的武國原大將。”
腳步再次邁開,迎面吹來的風輕盈的托起了他黑亮如瀑布的長髮。
“夏!”柳生介心生不安,忙叫道:“王爺,三刻快到了,青丘族長已在花廳候著您了……”
“無妨!”鬆月夏大步跨進院內,淡道:“既然今日路過這了,就順道進去瞧瞧,這麼久了,本王是該去見見她了,一直以來本王都很好奇,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她究竟有何能耐,竟有如此大的本
事牽動了這麼多人的心……介,你不必跟著了!”
院內,藤蘿架下的鞦韆在風中來回搖擺著,周遭,花開了一院,飄了一路的幽香。
鬆月夏拾階而上,推開木門,步入屋內。屋內曳地紗幔輕飄慢舞,銅獸香爐裡,沉香靜靜地燃燒著。穿過層層紫紗,踏過縷縷沉香,他終於離她近了,接著更近了,直到他不知不覺中已靜立於她牀畔。
牀榻上,蘭少安靜的躺著,閉著雙眸,呼吸細弱,柔軟的青絲遮住了小半邊臉,想來是有些熱了,微鬆的領口下雪白的肌膚沁出細細的汗,使得完美無暇的雪膚上也如同抹上了一層淡淡的洇紅。
鬆月夏怔怔的坐下,不自覺中將手緩緩伸向她,掌心向下,五指微微彎曲,就在即將碰觸她的臉頰時,邪冷的眸色驀然恢復,掩蓋去那一瞬如夢的溫柔,渾身再次被冷峻的氣息所覆蓋。
如此靜(和諧)坐在她身旁,一次又一次的看過她的眉,她的鼻,她的脣,或許是一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或許是過了半個時辰,也或許是過了很久很久。
靜靜流淌而過的時間裡,隨著眸光的一次又一次的貪戀流連,鬆月夏煩躁的伸手死死擒住她的下巴,冷聲自語:“你我是否曾見過,爲何你的眉,你的鼻,你的脣是如此熟悉,仿若深深被鐫刻於骨血之中;爲何我每看你一眼,心就會更痛一分;爲何我會有這種討厭的感覺;爲何我……記不起曾經見過你……”
心疼的似在流血,鬆月夏鬆開手指,痛苦的捂住胸口,緩緩起身,移步離去。
飄高的紫紗墜落於肩頭,醉人的香氣裡,桃白的手指穿過他的腰際,交疊著將他的胸膛緊緊抱住,身後,溫熱的臉頰緊緊貼著他寬闊的脊背。
“狐貍……”聲音穿過黃昏的寧靜,溫柔的呼喚是如斯沁人、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