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無極殿內(nèi),端坐著五位老者。一位老者坐在正殿,其餘四位老者分別坐在兩旁的四張?zhí)珟熞紊稀W谡畹睦险吣暧饣祝^戴九樑道冠,面似銀盆,目弱朗星,身披醬紫色道袍,上繡陰陽魚,手持拂塵,倒有一番仙家氣質(zhì)。此人正是蜀山七子中的玉機子,蜀山七子按照排名先後爲:“元、玉、雷、雲(yún)、風、青、逍”,究其道號,則分別爲“元華子、玉機子、雷震子、雲(yún)中子、風其子、青靈子、逍遙子”,此七人曾在二十年前就名噪中原,是蜀山新一代傳奇。然而,就在十年前,大師兄元華子無故失蹤,七師弟逍遙子也因戀上神女門碧月仙子,放棄修道,從此歸隱南海神女峰。更爲不幸的是,十年前,風其子誤中陰陽神掌,從此廢了修爲,幾乎成了一個廢人。自此之後,蜀山七子遭受重創(chuàng),十年間鮮有踏足江湖。此時蜀山五子重聚一堂,正是爲了給風其子運功療傷。
玉機子道:“風師弟,我等已經(jīng)商議好了,決定這七日閉關(guān)爲你療傷。”
風其子嘆氣道:“二師兄,這話我已經(jīng)說了很多遍,萬萬不可!”
雷震子道:“師弟,你就不要再推辭,你也知道哥哥們的脾氣,最討厭客氣,就咱們兄弟,還見什麼外!”五人之中就雷震子性格最爲直爽,說話做事雷厲風行,全然不像修道之人。
雲(yún)中子也勸道:“五師弟,三師兄說得實在,你就不要辜負了我們的一片苦心。”
風其子臉上忽紅忽白,道:“各位師兄弟,你們也極爲清楚,近十年來,不少人覬覦我蜀山血鳳凰和四象真經(jīng),盜寶者時常有之,雖然血鳳凰和四象真經(jīng)在丹霞峰大戰(zhàn)後不知所蹤,但天下人卻不相信,偏以爲是我蜀山使出的‘金蟬脫殼’之計。正因如此,十年前我守護蜀山鎮(zhèn)妖塔,中了五嶽散人的陰陽神掌,成了今日的模樣。如今師父雲(yún)遊四海,各位師兄弟爲我閉關(guān)療傷,若此時強人攻了上來,那豈不是又要重蹈當日我的覆轍?”
玉機子道:“十年前,確實是我們大意了,才讓那五嶽散人鑽了空子。如今我蜀山千餘弟子,個個皆是修道高手,豈可同日而語?再說,我們只是閉關(guān)七日,時間並不長久,只要鎮(zhèn)住了你這陰陽神掌,我們隨時可以出關(guān)。”
風其子道:“這……”
“是啊,二師兄說的對!”其餘三人異口同聲道。
風其子見衆(zhòng)位師兄弟一再堅持,推辭不下,只好答應了下來。
喲!太陽出來爬山坡喲、黑喲喂,妹兒爲哥擦汗額喲,黑喲喂......
一山帶水,川歌悠揚。
蜀道之上,一駕馬車平穩(wěn)地行駛著,駕車的是一年輕少俠,而坐在後面的則是一位老嫗和黃裙少女。
那少年自然是李少白,而後面坐著的正是楊倩及其母親。三人從巴陵城逃了出去後,幸運的是一路上還算順利,再也沒遇到官兵的追擊。巴陵距錦州城有三百里之地,若是騎馬,最多也就二三日的光景,可楊母年紀老邁,需人照顧,於是楊倩花錢僱了一駕馬車,這才慢悠悠的朝著錦州城趕去。
日落西山,已然是傍晚時分,馬兒經(jīng)過一天的顛簸山路,早已顯得疲憊不已,四個馬蹄邁得極慢。非但是馬受不了,人坐了這一天車,也是乏困得緊,正好路上遇見了一家客棧,李少白二話不說,帶著母女二人進店休息。
小二出門迎接道:“幾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呀?”
李少白累得有氣無力道:“廢話,這麼晚了,當然是住店!”
小二朝著櫃檯嚷道:“掌櫃的,有客人要住店。”
那掌櫃高高瘦瘦,立在櫃檯,兩個小鬍子撇在嘴脣上,樣子甚爲滑稽。
掌櫃道:“你們?nèi)齻€人?可我這裡只有一間房。”
楊倩疑道:“這離天黑還早,怎麼會只剩一間房?”
掌櫃道:“我們這地方就我這家店,生意極好,現(xiàn)在還剩一間房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若你們再遲來片刻,只怕一間也沒有!”
李少白逗道:“倩妹,你看這掌櫃光憑長相就知道是刻薄命,所以定然是個守財奴。”
那掌櫃見李少白戲弄於他,生氣道:“嘿,你這小子,誠心氣我是吧!我說你們到底還要不要這房間,若是不要,我可給別人了!”
楊倩爽快道:“掌櫃,我們要了。”
掌櫃對李少白道:“要說還是你夫人通情達理,你看你,丈母孃都在邊上,還那麼摳摳搜搜,莫非你是想讓你夫人和丈母孃陪你去睡大街?”
楊倩聽了這話,羞得臉紅。
李少白徹底被這掌櫃擊潰,心裡是又好氣又好笑。
店小二將三人帶到房間,交代了一番後便離開了。
李少白道:“伯母,你與楊姑娘今晚就住在這裡,我去下面的柴房。”
楊母道:“恩人,這如何使得!”
李少白道:“伯母,你就別再客氣了,我李少白從小是吃苦的命,這點對我來說可不算什麼。”
楊倩道:“如此那就多謝李大哥了!”
李少白轉(zhuǎn)身邁出門檻,掩上門,來到下面的櫃檯。
“掌櫃的,勞煩你讓小二幫我把柴房騰出來,我將就一晚。”
那掌櫃譏笑道:“剛纔讓你‘摳門’,現(xiàn)在讓夫人給攆出來了吧?”
李少白也打趣道:“掌櫃的,咱們彼此彼此。”
掌櫃的冷笑道:“臭小子,現(xiàn)在還嘴硬。”
李少白有些疲憊,取了鑰匙,徑直去柴房睡覺。一覺睡去,偏偏又做了個噩夢,驚醒之後,久久不能入眠,想起自己的身世,感覺莫名的失落。
正想著過往,他似乎依稀聽到屋頂上有人踏碎瓦片的聲音。
“不好,有賊人!”李少白抓起七星劍,躍地而起,輕輕撥開柴房的門,飛上屋檐。
一道黑影閃過,但見一黑衣人施展輕功踏著瓦片衝向二樓客房,李少白心道不妙,莫不是採花賊,衝著楊姑娘去的?
他奶奶的!敢在老子眼皮底下作案!李少白雙腳蹬地,踏空追去。
那黑衣人在轉(zhuǎn)角處一閃,便不見了蹤影。李少白一路尋覓,正在發(fā)愁時,卻聽見了天字號房內(nèi)傳出低沉聲音。
“主人說了,這次偷襲蜀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放心,我已經(jīng)打探清楚,剩下的蜀山五子從明日起便要閉關(guān)七日,沒了蜀山五子,其餘的人都不是主人的對手,這次只要得了血鳳凰和四象真經(jīng),那整個天下就是主人的了,哈哈…!”
李少白心道這二人談論道偷襲蜀山,後面必定有天大的陰謀,蜀山弟子趙及第曾出手相助,對自己有義,因此斷然不能坐視不理。
李少白悄悄地走到門前,敲了敲門。
屋裡傳出驚惶失措的聲音:“誰!”
李少白捏住鼻子,模仿出小二的聲音道:“客官,我是小二,是來給您倒夜香的!”
那人推開門,罵道:“這麼晚了,還倒什麼夜香!”
李少白趁機使出疾風步,移動到兩人後面,同時封住兩人穴道。
兩人猝不及防,又見對方動作如此敏捷,因此感到莫名的驚詫。
黑衣人道:“臭小子,你是誰?”
李少白道:“嘿,真是奇了,從來只聽好人質(zhì)問惡人,還沒聽說過惡人質(zhì)問好人,你這廝臉皮也真夠厚,自己幹了茍且之事,被我撞破,還問我是誰?怎麼,還想殺我滅口不行?”
黑衣人道:“若非你偷襲,老子豈會被你暗算!”
李少白道:“去去去,少扯淡。剛纔你們二人說偷襲蜀山,到底是怎麼回事?趕緊從實招來,否則小爺不客氣了!”
另一名壯漢道:“哼,就憑你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也敢動我們,你可知我們是誰?”
李少白道:“那好,你說,你們是誰?”
那壯漢道:“我們可是渝州雙虎!”
李少白裝著嚇得雙腿顫抖:“原來是渝州雙鼠,妙極妙極,看你們的樣子,畏畏縮縮,確實像兩隻老鼠!渝州雙鼠,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快說,你們究竟要如何偷襲蜀山?”
那壯漢怒道:“臭小子…你,哼,別枉費心機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黑衣人也傲慢道:“我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看你能把爺爺怎麼樣!”
李少白道:“嘿,你們嘴硬是吧,那好,我就朝你們嘴裡灌夜香,看你們說不說!”剛說完,就要動手。
那兩人聽了這話,再也無法淡定,心道這小子也忒惡毒,若被他灌了夜香,若是不死,以後行走江湖豈不是成了‘渝州二臭’,若真是那樣,恐怕比死了還要難堪。
想到要受這般苦,兩人不商不量,不約而同地搶答道:“好漢饒命,我說我說!”
李少白得意道:“別急,一個一個來!”
那黑衣人道:“我們是渝州侯歐陽虹宇的手下,主人爲了奪取蜀山之寶,命我等充當前鋒,作爲內(nèi)應,然後他帶人攻上蜀山,屆時便可奪取血鳳凰和四象真經(jīng)。”
壯漢繼續(xù)補充道:“我家主人早就算到蜀山七子會爲風其子閉關(guān)療傷,這才趁著這大好時機,一來是奪取寶物,二來也是爲了削弱蜀山勢力!”
李少白心道:“這歐陽虹宇也實在太卑鄙,明爭不贏,就來暗搶,這樣說來,蜀山肯定有危險!”
那兩人見李少白麪無表情,以爲會殺他們滅口。於是嚎啕大哭道:“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襁褓嬰兒…乞求大爺饒命!”
“大俠俠骨丹青,一身正氣,殺了我們那是玷污了您的手!”
李少白聽不慣這吹噓拍馬之詞,不過他時常聽六根道人言,不能妄動殺念,心一軟,將二人放了出去。
剛過片刻,李少白便覺不妥,心想將這二人放虎歸山,若他們回去稟報,豈不會帶人回來尋仇?想到這裡,李少白叫醒了楊倩,將剛纔發(fā)生的一切詳細告知,楊倩也覺不妥,兩人商量一致,打算趁夜趕路。
正當他們收拾好包袱,準備出發(fā)時,卻見屋外已然是被火把照得通天亮。四方傳來了兵士的吼叫聲,聲音震天動地,看來少說也有數(shù)百之衆(zhòng)。
掌櫃揉著眼睛,拿著油燈向門口走去,邊走還邊罵:“他奶奶的!怎麼今晚這麼吵!”當看到被兵士團團圍住後,立刻就嚇得躲進後堂。
兵卒們將客棧圍得是水泄不通,皆是搭弓拉弦,操刀舞戈。兵卒前有一人騎著黑鬢大馬,其人身長八尺,容貌甚偉,應是領(lǐng)頭之人。旁邊一左一右,不是別人,正是被李少白放走的渝州雙虎。
李少白叮囑楊倩道:“楊姑娘,你在此躲避,千萬不要出去!”
楊倩不捨道:“李大哥,你千萬小心!”
李少白揮揮手,留下清秀的背影,帶著七星劍走了出去。
渝州雙虎指著李少白道:“大哥,就是他!”
李少白對領(lǐng)頭人道:“好狗不擋道,你就是歐陽虹宇?”
那人冷笑道:“就憑你這無名小輩,也配見到主公,不怕告訴你,在下正是巴陵太守朱子華!”
李少白道:“哦,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霸王槍朱子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