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C市的氣溫變幻無常整體又下降了幾度,昨天還艷陽高照小裙子,轉眼就冷的人裹緊外套。
從家過來時只穿著裙子的蘇夜純,被迫套上了齊寒的外套和褲子。她們身型相近,這衣服她穿的剛剛好。
九點時,齊澈自駕帶著他們去了市中心南邊的大型游樂場。
國慶假期開始,旅游景點,娛樂設施的地方都是人滿為患,這個游樂場里進進出出的都是人,抬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
蘇夜純帶著齊寒的帽子,垂眼將外套拉鏈拉到最上面,眼前突然遞過來一只手,圓潤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張票,青色的血管暴露在皮膚下,骨骼分明充滿了爆發力。
蘇夜純接過這張成人票,抬眼笑彎了眼睛,“謝謝。”
齊澈將近一九零的身影完全將她罩住,說話時不得不垂下頭,“喜歡玩什么設施?我帶你去。”
那張指骨分明的手,沒有拿著任何東西,譬如地圖。蘇夜純了然,這個游樂場對方應該常來。
“我……不太喜歡刺激。”最后兩個字她咬的有些重,一是想說給旁邊的齊寒聽,一是她想拒絕齊澈的邀請。
齊寒偏頭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情緒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不是每個項目都刺激的,相信我,激流勇進就很好玩。”齊澈試圖解釋。
“對啊,純純你就跟著小澈去吧,小寒也跟過去吧。我跟你小妍阿姨先去找個店吃點東西。”顏絨攏著深紅色的圍巾,挽著齊伯母的手臂說。
齊伯母為贊同道:“別怕,那個項目很好玩的。”
鑒于兩人的催促,蘇夜純不得不跟著齊澈走,這個游樂場她沒來過,很多項目都不是很熟,一路跟著齊澈和齊寒,只體驗到來疲憊,有些項目的確不是很刺激,就是路程遠的讓人心累。
三人走到一個下面是交叉人骨,上面是黑色巨大骷髏的浮雕下,蘇夜純抬眼看去,這是鬼屋?!
只聽旁邊齊澈問:“走吧?”這聲音居然帶著興奮和迫不及待。
齊寒輕聲,“嗯。”
蘇夜純嘴角動了動,“我在外面等你們吧。”
“啊?為什么啊?”齊澈看著她莫名其妙地問,“這個不刺激吧?你怕鬼?”
蘇夜純瞄到一個移動販賣冰激凌的小車,粉嘟嘟的顏色,有卡通人物在上面,周圍有一圈小朋友等著買東西。
冰激凌。想吃!
“還好吧……你們先進,我等會再進去。”
齊寒看了她一眼,而后對齊澈說:“哥你先進去吧,等會我帶著她進去找你。”
“那行。”反正他只想一個人玩,帶個女的還會亂叫,麻煩!
齊澈很快消失在那骷髏頭下漆黑的洞里。
齊寒過來,盯著她左右看了兩眼,“膽子這么小?”
“不是小,是累。”蘇夜純看不慣齊寒那副自以為是的姿態,“等我休息好了就進去,你完全沒必要等我。”
“……”齊寒輕笑不語,買了兩個冰激凌,遞給一個給她,又帶她找個休息的地方,剛坐下就問:“你對我非要帶點敵意嗎?我好像……也沒怎么你吧?”柔軟的紅舌舔過漩渦狀的冰激凌,又問,“你忘了昨天是誰把床奉獻給你的嗎?聽顏伯母說你們今天不回去,你是想試睡地板?”
很好,明目張膽地威脅!
“如果你不主動找我的話,我不就對你沒敵意了?”
她還沒忘記自己和季又夏在一起了。
長達三年的心理暗示,不是鬧著玩的!她由直女變成百合也是真的!所以,這個齊寒能不能別老是主動跟她講話!這樣有一下沒有下的招惹,就像已經宰好烹飪過的雞,你看得見吃不著。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而且這只雞完全沒有自知之明,蘇夜純看著對方像是在拍時尚大片一樣,吃完后冰激凌后,用紙仔細地擦拭手指,每一個動作都很優雅。
“那很抱歉,我可能做不到。畢竟,你正在跟我哥接觸,而我,不希望我哥受到傷害,更不想讓他接觸到不良Ι少女。”
對方義正言辭地話直接讓她懵了,“或許你該去看看眼睛!”對于齊澈,她真的不忍提起,那一身勁瘦的機車服,花里胡哨五顏六色的頭發,還有那加深了的眼線。簡直跟昨天見到的判若兩人,天差地別!
這到底誰能讓誰受到傷害!他才是不良少年!
蘇夜純抬腳往鬼屋里走,她不想再跟齊寒說下去了,一對上齊寒她脾氣就很暴躁,跟火藥桶一樣。萬一在大庭廣眾之下吵起來,也只能丟自己的臉讓別人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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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鬼屋在外面有一個很正經的名字,黑瞳夢魘。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往里走有些地方散出紅艷艷的血光,時常有霧氣從角落里噴薄出來。突兀不平的墻壁上滿是眼睛,大的小的,豎的橫的,眼白都是紅的,瞳孔黝黑的像是巨大無比的墨點。觸感怎么摸怎么像是真的。
她可能太高估自己了,早知道就不進來了!蘇夜純一手捂著心臟,一手扶著凸凹的墻在猶豫是否回去時,已經走到一個岔路口,準備往右拐的時候,剛才摸著的一個眼睛倏地眨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陡然拔高的音調在距離洞口不遠處響起,刺耳的尖叫與外面蕭瑟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齊寒剛打完電話收起手機,就被這撕心裂肺的聲音引了過去。
賣冰激凌的大媽,從粉嘟嘟的車內探出頭朝洞口張望,“嘖嘖嘖,這些小年輕,這么不經嚇。還專門擱洞口亂喊……”
漆黑鬼魅的洞中,蘇夜純縮在一個僻靜的角落,渾身發顫,原以為眼睛會動就夠嚇人的了,石壁怎么還會咬人呢?!不僅會咬人,還噴血!
抹一把臉,蘇夜純心有余悸不敢再扶著墻走,只能微微顫栗地起身。
“啪!”
肩膀居然猛落來一巴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蘇夜純感覺自己人生就要在此終結了!
“別叫了,原來你膽子真的這么小啊?”齊寒不可置信地道,又眼疾手快地拽住要跌跪在地上的人,“你沒事吧?怎么這么不經嚇?!”
方才還尖叫連連的人已經沒聲了,將人拽起來借著陰紅的燈光一看,齊寒徹底噤聲了。
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那積蓄的眼淚封閉了她的聲音。她從沒想過,或許從對方進來的時候她沒有想過,沒想過對方能被嚇哭了。
蘇夜純說的是真的,她不喜歡刺激,鬼屋這種小兒科的項目,對于她來說就是真的遇見鬼。
蘇夜純吸了吸鼻子,不知道對方會怎么想,會覺得自己懦弱,還是無能,她都不在乎了,她想出去,立刻馬上!
抬腳剛走幾步就被拉住了,知道對方是齊寒,她準備喊出的聲音被壓在喉嚨里,面色蒼白地回頭,“你有事?!”
“剛才的事……對不起啊。”齊寒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張餐巾紙遞給她。
蘇夜純接過擦了擦眼淚,瞬間鼻頭就忍不住酸澀了,這都是什么事啊!她當初還不如直接跟顏絨坦白!也好過在這里被嚇成這樣!她以為自己不害怕了,可真當進來了,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出去了你們玩吧。”蘇夜純抬腳,良久又說,“這紙我不會謝你的,你已經成年了,也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還有這事不許告訴別人。”
齊寒反應迅速,“條件呢?你不讓我告訴別人,怎么也得來點好處吧?剛才拍你一下,我賠了你一張紙。你讓我保守秘密,想不付出,哪來的這個道理?”
你不要臉!
蘇夜純回頭怒目而視,良久才吼道:“那你說去吧!”
齊寒怔住了。
那個單薄的背影在迎著光的洞口處顯得搖搖欲墜,不知為何,看著有些落寞,或許是她說的太狠了,她只是想開個玩笑。
出了鬼屋,當陽光照在蘇夜純頭頂上,那包裹著她的害怕才被驅散個干凈。齊寒不知何時追過來,在她后面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著有些滑稽。
她坐在剛才吃冰激凌的地方,輕輕地揉著酸澀的眼睛,邊揉邊道:“你不進去跟著我干嘛?”
“簡單,我不放心你。”
“你關心我。”
“不行?”
“有病!”
不置可否,對方的反問觸到她心坎里了,她夢寐以求地就是想要跟齊寒睡一覺。后來計劃剛開始就胎死腹中,她都放棄了,而且也有對象了,對方還怎么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
細數這幾天發生的事,全部都是齊寒主動找她說話,她壓根沒有理對方!莫不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你生氣了?”齊寒道,“我其實也沒怎么得罪你對吧?”
蘇夜純偏過頭,懶得理她。
齊寒問:“我錯了行嗎?你到底想怎樣?”
蘇夜純咋舌:“……”我想怎樣?不應該是你離我遠一點嗎?!
齊寒長吁一口氣,幾乎是無奈了,“你上次說的教你,還要嗎?我教你啊。”
蘇夜純:“……”別以為你說了我就會信!
十五秒后。
“親力親為的教?還是手把手的教?!我都可以!”蘇夜純覺得自己真的是夠厚顏無恥的了。
有了女朋友,還要勾搭別人。
“勉勉強強一對一輔導吧。”齊寒道,“不過不許得寸進尺,要不是你的眼淚,我才懶得管你!”
你就裝吧你!蘇夜純心情好,還想再吃個冰激凌,圓滾滾的眼睛盯著不遠處的冰激凌售賣車,恰好跟賣東西的大媽對視了一眼,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
你那眼神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