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外灘早已不能與以前同日而語, 波光粼粼的海邊有人用細沙堆成的沙雕,甚至有人將自己埋在沙子中充當沙雕的一部分,彼時玩心與開心并重, 若干年后倘若回憶起來也能笑上一天。
齊寒細長的高跟鞋鞋底在沙灘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小洞, 身影虛晃地跟著前面的人, 這一跟就想要跟一輩子。
傍晚十一點十分, 四人結束了一天的旅途, 齊寒將向玲和程燁畫送到臨近的酒店,最后帶著蘇夜純回蘇夜澤的房子。
玩了一天,蘇夜純剛上車就打起哈欠, 她很少晚睡,只是偶爾熬夜。
蘇夜純掏出手機劃了幾下, 捂著嘴哈氣連天, 細長的栗色發絲貼在臉邊又被一只手撩到旁邊, 齊寒看著眼前人眼睛亮亮的。
“這么晚還玩?”齊寒側首揉著蘇夜純的頭發,“話說, 我們晚飯沒吃你餓不餓?”
說罷就要伸出手去摸那精瘦的小腹,蘇夜純將圖謀不軌的抓住,嘿嘿笑了兩聲說:“不正經的女人,我點了麻小,我們回去了外賣差不多能到了。”
“這么巧?”齊寒拉過安全帶扣上, “我也點了外賣, 不過不是小龍蝦。”
見人笑的燦爛, 蘇夜純挑著眉頭心生好奇, “你點了什么?”
馬上就到午夜了, 晚上仍舊經營的外賣店鋪不多,要么就是市中心的要么就是運費太貴了, 她挑個麻小還要多付二十幾的派送費,難道到店出不好嗎?
齊寒一臉得意的模樣,必定是點了什么特別貴的。
“沒點什么,就是普通的干鍋。”
“... ...好吧。”
這個還沒我的小龍蝦貴呢!
蘇夜純靠在窗邊開始閉目養神,睡意模糊時,頭腦清明,蘇夜純感覺自己可能是不正常了,或者是自己跟齊寒的關系不正常。
腦中總是分神想剛才的事,這算是齊寒第二次跟她告白,比較鄭重的事她反而從來不當回事,上一次還是一年多前。
那時,面對表白,她心中可能是出于報復才同意,這次干脆直接逃避了。
她永遠不知道自己還要回避多久,齊寒會等多久,也許真的如齊寒所說的那樣,會等到她真的能完全放下心跟齊寒在一起,也許不長也許不短,也就幾個月。
蘇夜純嘆了一口氣兒,迷迷瞪瞪到蘇夜澤房子的時候,她已經昏昏欲睡了。
兩人上樓后,在樓梯口遇見了兩個送外賣的小哥,道了謝之后,兩人抱著各自的外賣進屋。
外賣打開的一瞬間,香氣四溢,齊寒點得是兩份,蘇夜純點的則是合在一起的大份,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拆開外賣。
人有時就是這樣,喜歡默默為對方付出,哪怕不說出口,也能知道對方對自己的好和愛意。
齊寒不是現在才了解蘇夜純,很早就知道,那點微不可查的喜歡沒有被捕捉到之前,她總是帶著固執己見的眼光去看蘇夜純。
那個在62年夏樓梯口大言不慚的女孩,原來是那么不讓人放心與相信,那時的自己,也是別人口中言傳的冷漠的像是不近人情的人吧。
發白的燈光打在蘇夜純的眼角眉梢,柔和了時光,齊寒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這個今晚逃避的人,她真是這么的任性啊!
蘇夜純套著一次性手套給龍蝦剝殼,舔了舔沾著汁液的嘴角,笑如春風吃的津津有味,“好吃哎!下次還點這家!”
“啊——”齊寒將臉湊過去,蘇夜純微笑著將剝好的蝦肉塞進齊寒嘴里,“好吃嗎?”
未來老婆喂的能不好吃嗎?齊寒淺笑著,“我說好吃,你能再剝幾個給我嗎?”
“一換一!喂我一口!”蘇夜純指著齊寒面前的干鍋,狡黠地說,“要火腿!”
齊寒忍不住笑出聲,這樣喜歡占便宜的蘇夜純真是可愛!
想要、想親、想抱抱!
這頓宵夜吃得兩人心滿意足,整天亂跑帶來的疲憊瞬間煙消云散,吃完后兩人合衣面對面躺在床上,就這么深情對望。
明知此時時間不早了,經過剛才的一頓夜宵,那精神氣還浸在興奮中,不知困意。
不知過了多久,蘇夜純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意地問:“你不回去?”
齊寒驀地收斂臉上多余的表情,只冷冰冰地說:“這么晚回去?你也不怕我出事?!”
“唔?”蘇夜純覺得這話可信度太低,頓了下,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齊寒突然拍拍她的腰,“起來去洗澡去。洗完在睡,今晚在沙灘上亂跑腳上都是沙子。”
想來也是,蘇夜純爬起來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走進浴室,在她爬起來不久,齊寒也踩著高跟鞋進了浴室。
蘇夜澤房子里預備的拖鞋只有一雙,還有一雙用塑料袋包裹的紫色拖鞋,看樣子應該是蘇夜澤請的來定期打掃房子的保姆。
齊寒有些輕微潔癖,更何況也不能隨便亂動別人的東西,所以她只能踩著高跟鞋進去。
浴室中明晃晃的,洗漱臺上寬大的玻璃鏡面上閃著刺眼的亮光,蘇夜純正閉著眼睛刷牙,耳邊傳來的開門聲,閉起的凝玉似的眼皮緩緩睜開。
將嘴中的泡沫吐掉,蘇夜純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鏡面中在自己身后站定的人,興趣盎然地問了一句:“怎么辦?我這里只有一支牙刷?要不你去樓下看看有沒有超市開門的?”
齊寒搖頭拒絕了,這個時間點除非是二四小時營業的自助商店,否則出去就是一片黑,這女人也不怕她出去萬一遇見什么壞人,簡直太不擔心她生命安全了。
換種想法就是,蘇夜純心大,可能覺得無所謂。
“我用你的。咱們都這么親密了,你能不能關照我點?”
齊寒上前摟住蘇夜純的腰肢,將下巴墊在其肩膀上,瘦弱的身軀骨骼分明地有些硌人,她努努嘴說,“唔,就你手里的不錯,你覺得呢?”
蘇夜純雙手捧著水拍在臉上,反復幾下后,抽出毛巾將臉上的水漬擦干凈,轉過身時,齊寒已經偷偷摸摸地伸手去碰旁邊的牙刷了。
縱使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齊寒也會微微表現出來一點潔癖,也從不用她的生活用品。
不過現在,齊寒的確是變了,也許僅僅于她而言。
兩人都洗漱完,蘇夜純想收拾蘇夜澤房子里的一間客房給齊寒暫住,今晚上何止開心?
簡直還有驚嚇。
在她印象中的齊寒從不是一個深情款款的女朋友、戀人,她是一個體貼入微,假一本正經的人,齊寒對她說的甜言蜜語,除了追她的那日的和在床上心血來潮時說的,其他時間一律都是淡漠的表現。
不得不承認,齊寒出一趟國回來,簡直是脫胎換骨了一般。
齊寒洗漱完出來,蘇夜純已經將客房的床單、被罩、枕頭什么都弄好了。
她指著這個剛收拾出來的房間說:“你等會就睡這兒,別妄想去我屋!我還在考慮中,我們現在正處于毫無瓜葛的關系階段。你要是想在我這兒降低好感呢,我也不介意,但是看你是否想要一個好一點的結果了。”
齊寒舔了一下嘴唇,不禁好笑地看著她,眼底深邃的藏滿笑意。
“我說,你說這些跟鬧著玩一樣。意思好像是... ...只要我不去騷擾你你就能跟我在一起似的。呵呵。”完了,最后還拋出一個致命打擊,“跟小孩子一樣,幼稚!”
就是齊寒口中說的小孩子,在這句話說完之后,撒腿跑回自己屋里,然后“嘭”地一聲摔上門,在里面把門反鎖了。
齊寒過去蘇夜純的房間門口,敲了三下,里面隱約傳來一陣簌簌聲,繼而是悶悶地像是感冒似的聲音。
“已睡!勿擾!”
這話說完,從門縫中透露出來的光瞬間減暗淡了,一切歸于平靜。
刷白燈光下的客廳瞬時陷入了沉靜,安靜擺放在客廳中間的長桌上鋪著帶有蕾絲花邊的桌布,桌上花瓶里插著沾著露珠的百合,茶幾沙發電視柜,都是靜悄悄的無半點聲響。
齊寒默然站了一會兒,眸子中存滿了思考與無奈,對于蘇夜純一進一退,一攻一守,就是這樣的感情糾葛跟打太極似一樣。
房中,將頭悶在被子里的蘇夜純聽見外面徹底沒了動靜,才從帶著熱意的被窩中冒出頭,抬手打開了床頭的一小盞夜燈,橘色的光頓時照亮了一室黑暗。
今天發生的一切是那么讓人措不及防,蘇夜純嘆了一口氣兒,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齊寒對自己的感情比以前要更深,深刻入骨,畢竟是分離了將近兩年之久。
幸好,她們又重新遇見;幸好,她們的緣還沒斷;幸好,她們肯為彼此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