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鉞到前面花廳,楊君萍和葛婉秋正等著,見他出來便一起下樓,章鉞爽快付帳后,想要返回去到寺前正街那兒買些書籍、圖畫,但兩女不依,要去東門巷,因為那邊有買時果、脯臘、紅絲水晶膾、煎肝臟、胡桃、和菜餅、獾兒、野狐肉、香糖果子等吃食。
路過小甜水巷街口,里面食店多,妓館林立,但章鉞可不知道是妓館,要兩女去那里買,結果惹來一陣白眼和警告,讓章鉞莫明其妙。
轉了一大圈,買了不少的吃食,馬車內都快堆滿了,再回到寺前正門那邊,卻驚訝地發現,大隊禁軍士兵封鎖了街口。這青天白日的,不會出了什么事吧。
“兄弟在哪當差?”章鉞拿出自己的腰牌,在一名禁軍軍官眼前晃了晃,笑著問道。
那軍官訝然,拱了拱手道:“卑職是東京內外都巡檢衙署元從隊正,護衛彭城郡夫人前來上香還愿!”
“哦……現任東京內外都巡檢是哪位?彭城郡夫人又是誰?”章鉞疑惑問道,心里暗自思量,上香還愿應該上午來才對,這下午了還上什么香,莫不是來逛街的吧!
“淮陽王六弟,夫人是其是長女!”那軍官見他問得太多,臉上露出警惕之色,不愿多解釋了。
章鉞還是一頭霧水,退回了自己馬車旁,這邊路口被封鎖了,只好等著,不一會兒,終于見一隊隨從簇擁著兩名年輕女子從相國寺正門出來,看兩人身姿容貌有些相像,正是在那成衣店見過的兩名女子。
再聯系剛才侍衛的話,章鉞恍然大悟,原來那年輕美婦就是彭城郡夫人,也就是淮陽王符彥卿六弟的女兒,而那個紅裙小娘,就不知道是誰。
以之前從卞極那兒所了解的看來,作為五代第一軍閥豪門,符彥卿為后唐名將符存審第四子,十三歲能騎射,二十五歲任吉州刺史,并歷任關東諸鎮,具有與皇室一較長短的實力及影響力。
早在乾佑二年,郭威平河中時,符彥卿長女,也就是現在的晉王妃,已下嫁河中護國節度使李守貞之子,而這就是一種強強聯合的聯姻,只是李守貞兵敗自焚而死,符氏得救被遣返回家,那時郭威與符彥卿之間,便已建立了一種藩帥同盟的關系。
符彥卿家大業大,有如此強的底蘊和實力,為自保而與皇室聯姻,那么他的女兒全是皇后備份人選,絲毫不足為奇。這就與唐代門閥一樣,與皇室聯姻只是手段,重要的是繼續維護自身至尊的地位。
而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五代更迭,但豪族發戰亂財,屹立不倒,繼續挖天下墻腳。誰若當上皇帝,都不得不娶他的女兒,這樣他整個家族都跟著封爵封君,顯貴無比。事實上,符彥卿就是關東藩鎮及豪門利益代言人。對皇權形成極大的制約,但又產生極大的助力,這中間就是一個度的把握。
“那是誰家貴人!好大的排場!”楊君萍走了過來,目視符氏姐妹上車,在侍衛簇擁下漸漸離去,眼里略帶羨慕。
“你想有一天也有那樣的威儀么?”章鉞笑道。
“呵呵……你說什么瘋話呢?我哪有那樣的福氣?!睏罹纪熳≌裸X的胳膊,言不由衷地說。
等前面的侍衛儀仗隊簇擁著車駕走了,街道上又恢復了暢通,章鉞去店鋪買了一套文房四寶,一大疊的書籍,還有幾幅看起來不錯的書畫,拿回去可以給書房裝飾一下了。
喊親兵跟上來,三人再上馬車,里面堆了幾個箱籠,頓時無處落腳,只得擠著坐了。剛才所見的符氏姐妹身影又再浮上腦海,聯想到卞極所說的關東藩鎮情況,而自己的婚事又恰恰要由晉王妃做主,但只要不是符家女子也就沒什么關系,否則那只是一道巨大的束縛。
乘車一路回家,孟管家帶人迎了出來,說家中來客了。章鉞一陣驚訝,直接過前院到中堂外,見是卞極與何繼筠兩人正坐在堂上,帳房張叔陽帶著幾名婢仆小心冀冀地伺候著,見章鉞回來了連忙告退。
“總算回來了!讓我等得好苦?。 北鍢O大聲抱怨。
“二位親自登門,令寒舍篷畢生輝??!”
章鉞笑著招呼,見何繼筠拱手,忙還了一禮,自去主位坐下。婢女小荷適時地遞上一盞茶,章鉞接過來很沒形像地兩口就喝干了。小荷抿嘴偷笑,只好又給他上了一盞。
“聽說朝庭要打會州了,卞某可有效勞的地方?”卞極開門見山地問。
“嘿嘿……這種大場面,只怕輪不到你出手,之前在延州請你幫繳稅糧,我都被降職打回原形,又成了個游擊將軍!”章鉞苦笑,卞極想繼續承接戰利品倒賣,以及軍糧運輸,章鉞目前還沒這個實力。
“哈哈!不到二十歲就做了將軍,我看著都不順眼,被扒了也是正常!”卞極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
這家伙指望他說好話要看心情的,章鉞笑而不語,轉頭看向何繼筠,不知他此來何意。何繼筠見他看過來,適時地開口道:“我自然也是為此事而來,老父年事已高,在襄州連續兩次生病,已上表請求回朝,再上湊兩次應可得到批準。那么,我是否也可以出征會州呢?”
“你若爭取一下,應該是可以的,以你的資歷,做節帥也不差多少?!闭裸X笑著鼓勵,禁軍出兵不會太多,自家兄弟多一個,上戰場就多一分安全。
“話需如此,還要看陛下的意思。另外告訴你件事,龍捷軍左廂副都虞候劉從誨你還記得吧,此人可能也會出征?!焙卫^筠微笑道。
“怎么又有他的份,冤家聚頭啊,這劣貨什么來頭?”章鉞當然記得此人,疑惑問道。
“你還不知道,他是晉王元配,前彭城郡夫人的兄長,若非他領兵能力一般,還傲上欺下,貪污軍需,得罪了不少人,只怕早就位兼方鎮了,而你當初,幸好是入職殿前司。”
三人又討論了一下會州戰事,一起告辭,章鉞親自送二人出府。卞極故意落在了后面,等何繼筠上了馬車,挽著章鉞的胳膊小聲問道:“我妹子怎么沒回來?你……沒有欺負她吧?”
哈!戲肉來了!章鉞眨眨眼笑道:“不好意思!愚弟一不小心就欺負了!這下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