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微笑著點了點頭,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又閉上雙眼,說道:“若是朱澤能有你們一半的聰慧,三分的自斂,我們也不致如此。 .vod.事到如今,你們來找什么,我也知道。現在,你們還想要這東西么?”
廖昂軒才要開口,卻聽得藍萱忽然問道:“上一次,那賬目,為何會字跡消失?上面所書之人、事、賬,可屬實?”
冷千張開眼睛,說道:“那不過是朱澤用的一點點小手段,他找了人,用墨魚汁重新抄寫了一份兒,三四個時辰之后,那字跡自然就會消失……至于其實的內容么,真是真的,只是少了些罷了。”
說著冷千從剛才自己打坐的蒲團上起了身,來到旁邊內室,從桌上拿起一個比上次他們見到過的,更厚的一本賬來,回到外間,把這賬放在桌上,并著,還有一撂大約有幾頁的文字,放在其上面。
冷千拍了拍那賬薄,對著藍萱和廖昂軒說道:“這賬本,是從我們送出的第一筆銀子開始記錄的。當然,這不是原稿。原稿在幾年前一次失火之時,已經燒毀了。”
“那朱澤所說的賬本,本就是不存在的?”廖昂軒問道。
冷千搖了搖頭,“這賬,本該是一年一對一銷毀。朱澤自己抖了機靈,留下了近兩年的,銷的都只是副本。而我這本,是連他都不知道的。”
“既然毀壞,這又是從何而來的呢?”藍萱問道。
冷千聽了這話,笑著說:“你別看梓月那孩子還小,可是卻有過目不忘之功,他開蒙用的便是這賬本,現在你看到的,就是他憑著記性重寫下來的。老夫雖然不如他聰慧,可是,送出去的銀錢還是有些記憶的,我已經從前到后的翻過幾次了,并沒有什么差錯。”
聽了這話,一塊巨石一下子壓在了藍萱與廖昂軒的心頭之上。
難怪,這冷千曾經千叮嚀萬囑咐的讓藍萱照顧好梓月,這么本大活賬放在身邊兒,是福是禍,還真是說不清楚。
“至于這個,”冷千接著,拍了拍放在賬本上面的那幾頁文字說,“你們雖然不問,但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的。可是,老朽老則老矣,真的不愿受那刑獄之辱,而且,這東西若交給其他人,也真的放心不下。”
“昨天晚上,就聽得府里的下人議論紛紛的說賢王爺要來送嫁,老朽就想著,自然陸大人也會一并前來的。所以,自從那花轎剛停在府門口的時候,我就讓梓月一直站在窗口等著你或者左大人出現了。”
“這賬,先生為何要交與我或者子卿兄?不想交給王爺呢?”藍萱問道。
冷千一笑,說道:“其實,老夫并不想這賬落到左將軍手里,能交到你手上或者由廖公子轉給你是最理想不過了。左將軍性子過于耿直,若講沖鋒陷陣,他自然是個好手,可若說這混于官場,只怕沒他的父親,他早就已經不知被人害死過多少次了。而你不同,雖然你現在并不懂,但是你每吃一虧,便長一智。摔過的跟頭,絕不白摔。老夫,是真心的想幫你一把,這賬到了你手里,你若想名留清史,可以;你若想借此發跡,也可以。怎么用,并不消老夫教你吧!”
冷千的這一番話,已經講的不能再明白了。
廖昂軒看著站在自己前面,臉上的表情一直就沒有變過的藍萱,暗自琢磨著:這冷老爺子,還真是個有心之人。將這東西送給藍萱,再加上一個梓月,這不是把無憂一下子頂到了風口浪尖之上么?他究竟這是在幫無憂……還是在害她呢……自然的,這對藍萱來講,肯定不是件好事,現在想讓她從這里面抽身還來不及呢,怎么還能幫她挖坑呢!這東西,不能接,一定不能接……
想著,廖昂軒拉扯了一下藍萱的衣服。
藍萱微微的側過臉來看了看廖昂軒,她心里自然也明白這東西的斤兩,所以只是放在那里,藍萱卻并沒有接……
就在他們站在原地思索的時候,只聽冷千說了句,“我乏了,一會兒只怕王爺還會前來,你們帶著東西,帶上梓月,離開這兒吧。陸大人,老朽仍只求你一件事,梓月還小,千萬保他一條性命吧。”
說著,冷千也不管藍萱愿不愿接,只管把賬本塞在了藍萱的手里,然后,推搡著把她與廖昂軒趕下了樓去。他們才剛到樓下,就聽到外面一陣緊似一陣的叩門之聲,梓月看著下得樓下的藍萱與廖昂軒,正想問些什么,卻聽到大門被人從外面一下子踢開了。
“天一閣”外面,被風燈和火把照的有如白晝一般,允臻在左良、朱峰和仲熙民的陪伴之下走進了“天一閣”。
廖昂軒有些緊張的看了看藍萱,卻只見她把一撂紙捏在手里,賬本卻不見了。
允臻看了看藍萱與廖昂軒,只見這兩個人,一個滿臉的狐疑萬分的不解,一個是滿臉的落寞百般的凄涼。
“發生什么事了么?”允臻問道,目光卻環視著周圍,當他把視線定格在梓月身上的時候,不免也吃了一驚。
“你怎么會在這里?”允臻走到梓月面前問道。
出人意料之外的,這梓月見到這樣的陣仗,一不慌二不忙的對著允臻施了一禮,然后說道:“我師傅知道王爺必定會趕到這里,所以,讓小人在此等候,王爺若肯移步,請到二樓與我師傅一敘吧。”
“師傅”?允臻自然知道誰是這孩子的師傅,原來他也在這里。剛才,仲熙民已經從朱家大門上的瓦檔里搜出了那兩本早就應該不存在的賬本。
仲熙民辦事,允臻是最放心的,因為他這個人是個比左良還守規矩的人。無論發現了什么,必會先請允臻過目,而且,都說“人老奸,馬老滑”,這仲熙民也是不例外的,你就想,他能在這朝廷之上,侍候了三朝主子,還能左右逢源,穩立不倒,除了有身份之外,處事也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查則查矣,仲熙民可不想多知道一件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
現在,允臻已經扯下了那最不應該存在的部分,心里已經有了底氣,可是冷千卻在候著自己,這是為什么?
看來,剛才藍萱與廖昂軒與那老人已經談過了,他們又談了什么呢?想到這兒,允臻不免多看了藍萱兩眼,這一次,他注意到了藍萱手里捏著的東西。
“這是什么?”允臻走到了藍萱面前。
“什么?”藍萱被他這突然的一問有些弄的搞不清楚狀況……
“我問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允臻皺起了眉頭,不些不悅的看著藍萱,他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樣子,允臻不無心疼的想道。
“哦。”這時,藍萱才回過神來,答道,“這是冷千先生剛才交給下官的,下官還沒有看,請王爺過目。”
允臻點了點頭,從藍萱手里接過來然后展開粗略的看了看,這一份,是冷千自己寫下的罪己狀,上面,條條款款寫的一清二楚,這些年來自己是如何仗著朱峰的官位,假借朱峰的名義,與朱澤一起,一明一暗的,干了這些欺世盜名的事情……
允臻看了這罪己狀,不禁長長的出了一口出,心里想著:朱峰啊朱峰,你真是有個心疼你的好姨夫,他把這一切一切都攬上自身,想把你給撇個干凈。
允臻點點頭,說道:“那我就上去,會上一會這位冷先生吧。”
允臻抬腳上了樓,后面若沒個人跟著,也太不像話了。左良看了看仲熙民,見他似乎沒有半點想移動的意思,那自然,這差事就得自己來辦了,左良剛想起動,卻被廖昂軒與藍萱一左一右的夾在了中間,一人扯著他一邊兒,左良就算再笨,也明白他們是什么意思了。
可是,總不能就讓允臻一個人吧……果然,幾乎同時,一個自告奮勇之人出現了,朱峰三兩步跟了上去……
仲熙民微笑著瞧了瞧他們幾個年輕人,拍了拍左良的肩膀,說了句:“還得練啊。”
說完,離開了室內,來到了外面守候著。
見仲熙民離的遠了些,廖昂軒這才低聲問道:“賬呢?”
“什么賬?”左良疑惑的問道,“賬本不是剛才由著仲將軍交給王爺了么?”
“別打岔。”廖昂軒瞪了左良一眼。
“我沒拿,放在樓上了。”藍萱坐了下來,也不看左良與廖昂軒,只是盯著梓月看了又看。
“沒拿!”聽了這兩個字,廖昂軒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阿彌陀佛,沒拿就是最好的了。”
“你們說什么呢?”左良依然不解。
“不知道就別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廖昂軒說。
藍萱仿佛根本就沒聽到那兩個人說話一樣,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后對著梓月招了招手,梓月乖巧的走了過來,問道:“公子有事?”
藍萱點了點頭,撫著他的頭問道:“上一次見你,也沒顧上和你好好說說話。你今年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