弭(米),當消除、停止講。兵,在古代指兵器、武裝等,弭兵,就是停止戰(zhàn)爭。
春秋後期,宋國有一個左師官叫向戌的,在他的倡議和張羅下,十四個諸侯國代表在宋國舉行了一次盟會,議定彼此間不再交戰(zhàn),歷史上稱之爲“向戌弭兵。”
那是公元前546年的夏天,原來向戌和晉楚兩國的當權者都要好,他就先到晉國。趙文子和大臣們商議向戌倡議停止戰(zhàn)爭的來意,韓宣子說:戰(zhàn)爭,勞民傷財,給小國帶來的災害更大。不過,想要完全消除它,恐怕不可能,儘管這樣,我們也得答應他。否則,楚國先答應了,並利用這點來號召諸侯,我們就會喪失盟主的地位。商議結果,就贊同了向戌的倡議。向戌又去楚國,果然楚國也同意了。他又去齊國、秦國,也都答應了。當時這四大侯國操縱一切,他們同意了,其他一些中小侯國沒有不同意的,小國是希望不打仗的。
五月至七月間,盟會在宋國舉行。晉國最先到會,接著鄭、魯、齊、陳、衛(wèi)、邾、楚、滕、蔡、曹、許和東道主宋國等十三個侯國的卿、大夫和小國國君都先後到會,秦國僻處西方,同意弭兵,但沒有出席。楚國首先提出一個“晉楚之從,交相見”的要求,就是說,原先分別從屬晉國或楚國的中小國家,現(xiàn)在都要負擔同時向晉楚兩國朝貢的義務,等於給他們增加了一倍貢納財禮的負擔。原來從屬晉國的侯國佔多數(shù),這樣,晉國就吃了虧。晉國的趙文子說,這些小國倒是好辦,而晉、楚、齊、秦都是大國,我們不能強求齊國去朝貢楚國,正象你楚國也不能強求秦國來朝貢咱們晉國,是一樣的。最後商定把齊、秦兩國除外,其它國家都要交相見。這一點,晉國又讓了步。
會前,晉人就發(fā)覺楚國人心懷不軌,氣氛很不對頭。趙文子說,不要緊,有事咱們馬上跑進宋國都城去。他又把這事告訴叔向,保守的叔向也是同樣的打算。在宋國西門外開會的時候,果然楚國人都在衣服裡面藏著兵器,企圖乘機襲擊晉人。這樣做,很不講信義,連楚國人自己也勸他的當政人物不要這樣,太對不起諸侯國。但令尹子木公然講,咱們從來就互不相信,只要能達到爭得霸主的目的就成。在會上,晉楚爭當盟主,吵得更加激烈。晉國人又是自己勸自己,努力行德,不要爭這個先後,結果,楚國當了盟主,晉國又讓了步。會盟拖拖拉拉開到七月才結束。
事後,向戌自詡有功,請求國君的賞賜,宋公封給他六十個邑。他沾沾自喜,向司城(官名,宋國稱司空爲司城)子罕顯示一番。不料子罕不僅不讚揚他,而且著實地批評他一頓。子罕說:軍事從來就是存在著的,它是威懾不法行爲,伸張正義的工具,怎麼能廢除它呢?沒有這個威力,就會有人肆無忌憚,一定出亂子,國家必定滅亡。你卻努力去廢除它,不是欺騙人嗎?用謊言去矇蔽諸侯,罪責是很重大的。不懲罰你算是便宜了你,你還要求賞賜,是最不知滿足的人!說完,把那束封邑的冊命竹簡砍掉,丟在地下。向戌在這番厲聲嚴辭的訓斥下,啞口無言,只好辭去賞邑,還說子罕的話對他幫助很大。這段對話,充分暴露了當時各國的統(tǒng)治階級,都在竭力保持自己的武力,以鎮(zhèn)壓人民的反抗,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所謂弭兵,不過是一個騙局。
當然,“弭兵”的會盟畢竟召開了,此後在與會國之間,也畢竟停了十幾年沒有交戰(zhàn)。這隻能說反映了當時階級鬥爭的形勢。“弭兵”事件發(fā)生在春秋後期。這時,在政權結構變化上,諸侯取代天子的階段已經過去,出現(xiàn)了大夫取代諸侯,家臣取代大夫的局面。在階級結構上也發(fā)生著深刻的變化,舊的奴隸主貴族在沒落,新的封建地主(包括從舊營壘中轉化的)在起來,奴隸在掙脫枷鎖變成自由的小生產者,在社會經濟結構上突出的表現(xiàn)爲集體勞役形式的井田制度在崩潰,轉變爲小生產者自耕的或租佃的小塊土地。奴隸、平民的反抗鬥爭和各侯國的變革活動,也更多的集中在這一時期。舊貴族被國內階級鬥爭弄得精疲力竭,束縛了他們對外戰(zhàn)爭的手腳。因此,大國爭霸也沒有昔日那種銳氣。這以後,除了後起的吳與楚、越與吳之間的爭雄戰(zhàn)爭外,中原範圍內基本上沒有象從前那樣的大戰(zhàn),這就是“弭兵”所反映的這個歷史階段的形勢。當然,這只是短暫的間歇,各諸侯國先後從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新的階級結構在重新配置,階級鬥爭進一步尖銳化,在下一階段的戰(zhàn)國時期,一系列的更大的戰(zhàn)爭,促進新的社會制度——封建社會最後確立,舊的奴隸制社會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