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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計·籌謀

謝雲(yún)琛的目光望了過來,那裡面幽深晦澀,看不出究竟心中作何想。他面容溫和清雋,無論對誰,都是給人一副很好相與的感覺。但那其中,卻是暗含著疏離冷淡,只有對上林如畫時,他眼眸中的堅冰纔會化去些許。

唐凌面對林如畫這□□裸的挑釁,卻是絲毫不懼,管她林如畫究竟使什麼花招,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罷了。心念及此,她不由得展顏一笑:“林小姐誠心誠意的相邀,我豈有不去之理?這便同行罷。”

林如畫頷首一笑,不過這笑容絲毫沒有滲入到她的眼眸中去,那一閃而過的森冷寒意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掉的:“唐小姐果然爽快,走罷。”她說完這句之後,又和謝雲(yún)琛郎情妾意了一番,這才戀戀不捨的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小蝶離開。

唐凌看著覺得甚是刺心,不過她卻是按捺不動,臉上掛著大方得體的笑容。搶回本屬於自己的東西,以後還有的是機(jī)會,不急於一時。原本正想和父母說一聲,誰知父母將謝縉安慰好了之後便已離開謝家,所以她只得帶著冬梅,隨著林如畫的腳步也走出謝府。

出了謝府,她們二人起了閒情逸致,也不坐軟轎馬車,信步行來。冬梅和小蝶跟在主子的身後,寸步不離。

卻說這帝都,共轄制四個區(qū),她們所居住的這個青城不過是其中一個區(qū)而已,謝雲(yún)琛正是這青城府知府。從謝府出來,往前繞不遠(yuǎn),正是唐府。林府在郊區(qū),離這熱鬧的市區(qū)有些遠(yuǎn),所以不出一個時辰,這一時半會兒還走不到。

唐凌走到離自己家不遠(yuǎn)的地方,目光無意識的一掃,正好對上那熟悉的東巷。她的瞳孔驟然縮緊,狠狠地咬住了雙脣,一股陰寒之氣從心底猝不及防地襲上來,讓她瞬間如墜冰窖中,渾身上下竟是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

這輩子,她都不會忘了那東巷!

前世的記憶翻雲(yún)覆雨而來,像是要將唐凌吞噬在內(nèi),不時地摧殘著她那脆弱的神經(jīng)。她仍舊清晰地記得,在那個人跡稀少的傍晚,那個神秘莫測得乞丐,那一瞬間被鈍器擊昏的痛楚……這一切的一切,在她腦海一幕又一幕的重現(xiàn)。她不由得痛苦的低低“啊”了一聲,彷彿想極力擺脫那不堪入目的、如同夢魘般的前世記憶。

“唐小姐,你怎麼了?”林如畫察覺到唐凌的異常,不由得開口問道。她的語氣裡沒有一絲關(guān)心的成分在內(nèi),相反,倒是隱藏了些許難以覺察的幸災(zāi)樂禍。

唐凌被這一問,稍微拉回些神智,她掩飾住眼角滑過的那一抹憂忿,換上一臉雲(yún)淡風(fēng)輕的笑意:“無妨,我沒事。”話一落地,她立即用眼角餘光去觀察那東巷的情況,免得林如畫起疑心,她也不敢正大光明的看。結(jié)果,那東巷揹人之處,並無任何人,自然也無假扮成乞丐的陳家少爺陳永。

唐凌情不自禁的一哆嗦,略一沉吟,便想明白了。自己重生,是回到了半個月前,所以現(xiàn)在必須等到半個月之後,才能在這東巷將陳永抓個現(xiàn)行,以報前世之仇。

究竟該如何將陳永抓個現(xiàn)行呢?唐凌正在心頭默默地盤算,忽然一陣劇烈颯沓的馬蹄聲響起,過往行人哪裡見過這等陣仗,連忙躲避不迭。冬梅擔(dān)心唐凌受傷,連忙上前幾步一把拖著唐凌避開。那邊林如畫已經(jīng)嚇得花容失色,一邊躲一邊罵罵咧咧:“這誰啊,這麼沒教養(yǎng)!”

一個紅衣男子騎著一匹白色的高頭駿馬,渾身透出一股張揚的邪魅之感,他一手扯著馬繮繩,另一手拎著一個紙包,裡面裝得像是甜品糕點之物。他目不斜視,只是快如一陣風(fēng)般飛速而過。

唐凌眸色一閃,她認(rèn)出了這男子,正是那個她上午來謝府的路上所見的那人。心內(nèi)有些好笑此人還真是性情中人,來去灑脫不羈,雖然橫衝直撞,到底還是在有意的避開過往的行人和沿途的商肆。

林如畫好容易在小蝶的幫助下站穩(wěn)了身子,神色也稍微恢復(fù)了些,她擡眸一望,頓時認(rèn)出了此人身份:“原來如此,我當(dāng)是誰呢,搞了半天是雲(yún)琛的表弟喬宇啊。他這麼大的人了,性子竟還是一點沒變。”

唐凌禮貌性的隨口應(yīng)了一聲,並無別的反應(yīng)。

兩人邊走邊隨意賞些人情風(fēng)貌,口中漫不經(jīng)心的品評,說些有的沒的。

“那家店裡的碧色手鐲,水頭、成色都是上佳呢……”

“耍百戲的藝人真有趣兒……”

“好久沒買衣裳了,趕明兒去這成衣坊做一套……”

二人之間的氣氛看似融洽,實則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詭異,像是在這其中潛藏著什麼波濤暗涌一般。唐凌只覺得跟林如畫一起走簡直無趣至極,以後就算打死她她也不要跟林如畫同行了。

不知不覺,她們便來到了這位於城郊的林府。林府畢竟是小戶人家,規(guī)模建設(shè)自然不能同官宦人家的謝府相比,也趕不上富商豪門的唐府。裡面僅有一個待客廳,再有就是林家姐弟的住處,引人注意的是,這裡面有個花苑,種的全部都是清一色的蘭花。

“爹孃過世的早,府上僅有我和弟弟,還有一個管家和幾個下人,”林如畫開口道,“雖然不能同你家相比,但好歹也是不賴。”說到此處,林如畫的下頜微擡,瑩潤如玉的俏顏上寫滿了倔強(qiáng)之意,對門第貧富嗤之以鼻。

唐凌知道她有強(qiáng)烈的自尊心,生怕被人瞧不起,於是也沒有多說,只是點了下頭。

走進(jìn)去一看,發(fā)現(xiàn)林如風(fēng)並未在家。林如畫也不甚在意,立住了腳步,回眸對唐凌道:“本來我弟弟和謝雲(yún)琦的好事將近,我往認(rèn)識之人那裡派發(fā)了好些喜柬,如今謝雲(yún)琦一死,那些東西都用不上了,必須重新派發(fā)一張?zhí)痈嬷u算是不失了體統(tǒng)。”

唐凌一聽,心頭也猜出了大概,於是便順桿兒爬:“林小姐之意,是要我?guī)兔Τ瓕懱狱N?”

“不,唐小姐是貴客,哪能做這等事,”林如畫擺手,“我看唐小姐身邊的丫鬟倒也是個伶俐的,不如就讓她幫忙抄罷,小蝶也去。”

冬梅一聽,下意識的看向唐凌。唐凌衝她使了個眼色,她這才微微頷首道:“小婢冬梅一定完成任務(wù)。”

林如畫的眼眸中明顯閃過了一道狡黠狠戾的光芒,待到唐凌想去看個究竟之時,這道光芒已經(jīng)從林如畫眼中褪去。讓唐凌在一瞬間,幾乎以爲(wèi)是自己看花了眼。林如畫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撫掌道:“既是如此,那便再好不過。小蝶,你就領(lǐng)著冬梅去我的臥室,你們?nèi)ッαT。”吩咐完了之後,林如畫又重新看向唐凌,脣角勾了勾:“唐小姐,咱們?nèi)セㄔ饭涔浒伞!?

唐凌隨著她一道去了花苑,望著那聖潔隨風(fēng)搖曳的蘭花,不由得感到有些心曠神怡:“你喜歡蘭花?”

“沒錯,”林如畫絲毫不假思索,便道,“摯愛之花。”

二人正賞著,忽然花苑外傳來了一聲驚悚的尖叫,隱含著難以掩飾的震顫:“不好了!小姐住處走水了!”

唐凌一聽,頓時反應(yīng)過來,她掛念還在裡面寫帖子的冬梅,於是便疾步跑出花苑。林如畫也迅速地往外趕,嘴裡不停地大喊:“來人啊,快去潑水滅火!”

林如畫的臥室火勢越燒越大,濃煙滾滾,空氣中隱約透著一股燒焦的味道,甚是刺鼻難聞。林府的下人全部都趕了過來,紛紛拎著木桶衝了進(jìn)來,用水滅火。但是,這杯水車薪,根本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與此相反,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越潑水,火勢居然越兇猛!轉(zhuǎn)眼間,那木桌已經(jīng)被燒的只剩下一個架子,火勢仍有不斷蔓延的趨勢。

所幸,冬梅和小蝶並未受什麼傷。冬梅的袖子已經(jīng)被燒的稀爛,小蝶也是滿臉黑灰。

唐凌越想越覺得不大對頭,那臥室之物頂多是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火燒用水澆,應(yīng)該是能減緩火勢纔對,爲(wèi)何這火勢卻是絲毫不停歇呢?

難道……一個念頭瞬間浮現(xiàn)在唐凌的腦海,她立即大聲吩咐道:“別用水了,沒用的!快去用土滅火!”

那幫下人聽聞,趕緊去了花苑,紛紛取土滅火。經(jīng)過了好一會兒的折騰之後,這火勢總算被遏制了。

唐凌驚魂甫定,這才鬆了口氣。林如畫氣喘吁吁,開口問道:“這是怎麼燒起來的?”

“小婢不知,火是從冬梅那邊燒起來的。”小蝶順手抹了把臉,回答道。

“小婢……也不知是什麼情況……小婢正在伏案抄帖,忽然那紙就燒了起來……”冬梅有些委屈,無辜的辯解道。

原來是這樣!唐凌心念一動,立即擡眸緊緊地盯著那已經(jīng)被燒的不成形的書案。定是林如畫事先將白磷塗在紙上,而冬梅伏案之時,胳膊不時地擦到那紙張,又兼這屋內(nèi)門窗也沒開,溫度較高,所以便引起了那紙張的燃燒。後來之所以會燒的那麼劇烈,定是被人事先在書案下放置了易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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