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冷, 唐凌不由得將領子拉高了些許,用來抵御這寒冷。明明是已經入春了,但是晚上的溫度依然很低, 吹在身上只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她小心翼翼的避開了那些拎著燈籠的內侍, 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宮內閑逛起來。
漆黑的夜幕籠罩在整個宮內, 月色迷蒙, 唐凌行至不遠處一座古橋邊, 并未走上去,只是靜靜憑欄而立。橋下的水結成的冰已經開始“嘩啦啦”的融化了,在月色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閃動著迷人的色澤;由于冬春季不是汛期,旁邊假山上的小瀑布也干涸了, 僅僅留下一道道幽碧的青色痕跡, 橫橫折折, 看上去頗為繁復。
忽地,她聽聞身后的古亭臺內傳來動靜, 于是立即側過身一望。這一望不打緊,她整個人卻是已經癡了。
亭臺之內,一位身著青衣的年輕男子正執酒盅,對月獨酌,花藤架遮住了他的大半個身影。那長發并未束的齊整, 飄逸柔軟的被風揚起些許。那人劍眉微攏, 像是有什么煩心事緊鎖在眉間, 英氣俊逸的面容上現出些許憂慮之色。那精致的酒盞就只在他手中把玩, 他基本不怎么啟唇, 只是牢牢地盯著一個方向,整個人如遭電亟一般, 頓時站了起來。
“唐凌?”他面色之上似掀起了狂風巨浪一般,一雙幽不可測的眸子里閃動著濃濃的深情,腳步不錯,立即走了過來,顫抖的指尖撫上了那令自己朝思暮想的臉。一下子有千言萬語涌上喉間,他想狠狠的扳住她的肩膀,大聲問她這段日子究竟去了哪里,問她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她的安全。但是不知為何,話一到嘴邊,就全部被壓了下去。
唐凌一怔,任由那溫暖的掌心摩挲著自己的臉,方欲開口,結果鼻子一酸,說出的話也就帶上了濃重的鼻音:“你為什么會出現在皇宮里?”
“這話還要我問你呢。”已經登上靖王之位的辰杰面色一動,多日來的憂慮擔心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天知道他派出了多少人前去找人,天知道他親自去了哪些地方尋找她的蹤跡,可卻次次都是無功而返。他曾經也懷疑是林如畫在其中搞鬼,但是跟蹤了一段時間之后,發現她并沒有什么異動。他心下疑惑,卻怎么也沒想到,唐凌居然入了宮。稍微整理了下思緒,他方接著開口,長話短說:“我的身世之謎已經揭開,正是太后流露民間的二子。前段時間皇上已經封我為靖王。之所以今日會進宮,是因為得知皇上身邊喪了一位嬪妃,朝華公主特意邀請我前來皇宮勸慰,我不好推脫,于是便進了宮來?!?
“原來是這樣……”唐凌很快回過神來,喃喃開口道。她定了定神,將自己的經歷刪繁就簡告訴給了辰杰。不料話音剛落,他們就聽到不遠處傳來有些凌亂的腳步聲,間或聽到有內侍和侍衛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什么人?”“啊,有刺客!”
“蹭蹭”放箭聲響起,如同細細密密的箭雨一般,密不透風而來。無數的燈籠、火把照亮了整個夜空,像是巨大撲面而來的火舌一般,逐漸席卷了這邊的一切。
辰杰敏銳的感覺到那幫人的聲音是沖著這邊而來,一個念頭瞬間襲上了他的腦海,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身體的自然防御反應已經超過了意識,他幾乎是立即就將唐凌整個人攬在懷里,身形一揚,頓時直直沖向不遠處的橋底。
唐凌被他這么一抱,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但是卻趕緊咬住雙唇,避免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響。他的心跳直直撞入她的耳膜,“砰砰”,一聲又一聲,雖然急促但卻格外有規律。在她聽來,忽然覺得這是這個世上最為動聽的聲音。
腳步聲和叫喊聲愈發近了,辰杰緊貼橋壁,手勁加深,躲在暗處偷覷上頭的動靜。他死死地護住懷中之人,一刻也不肯放松。
那些內侍和護衛互相面面相覷,手持武器,搭弓引箭,卻是發現目標不見了。
寒風颯颯,呼嘯而過,這里的一切忽然呈現出了一種奇詭的靜寂。
“人呢?”
“剛才還在這兒!”
“接著搜!”
那些雜亂無章的聲音逐漸遠去,等到這里重新恢復一片靜謐之時,唐凌這才感到一顆心又重新落回到了肚子里去。此時正是融冰時節,周圍有嘩啦啦的水流聲拂過耳畔,像是在奏著一曲歡快的歌。
估摸著那幫人已經走遠,辰杰這才松了口氣,他摟著唐凌,使輕功將其安全的帶到了岸邊。方才由于神經繃得太緊沒有察覺,眼下忽然安全了,他頓時感到自己的胳膊一陣酸麻,隱約有疼痛之意漫延開來,連帶著五指都有些并不攏。未及多想,他趕緊開口對唐凌道:“眼下這里不能多待,還是趕緊回我的住處要緊?!?
唐凌點頭,她本來就是一身宮女裝束,見此情景正好扮作辰杰身邊的隨侍宮女。二人匆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繞過重重宮墻,身影逐漸消失在了幽蒙的夜色里。
回了住所之后,辰杰特意摒退了所有的宮女內侍,帶著唐凌來到內殿。他甫一坐上榻,唐凌立即就沖上前去,低低輕呼:“你的胳膊是不是受傷了?來,讓我檢查下?!?
夜色愈發幽深沉寂,處處不聞人聲,只隱約可聽到殿外風刮過窗欞的響動。這里面一派富麗堂皇,縈繞著一股清芬的氣息,幽幽的燭光閃動,晃動起一個迷情的世界。梨木桌椅,軟榻櫥柜,全部都被罩上了一層淺淡的幽凰光暈。
辰杰見唐凌堅持,于是便任由她顫抖著剝開自己的衣衫。驀地,一股尖銳的刺痛使得全部的感官齊齊蘇醒,辰杰咬住了下唇,堅毅的眉攏成了一道化不開的結。
唐凌忍不住唇角一抽,看向那上面的斑斑血跡。她先蘸了清水,小心翼翼的為其擦拭好傷口,隨即將金瘡藥拿出,仔細的涂抹在傷處。做完這一切之后,她將繃帶給他纏好,然后又輕輕地打了一個結。
她的纖纖玉指滑過他的肌膚,帶起一陣顫栗的感觸,使得他忍不住抬眼,看向她專注的神情。
唐凌本來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的傷口上,見他傷成這樣,不由得一陣心疼。包扎完畢之后,她不經意間一轉眸,正好對上辰杰炯炯有神的目光,讀出了里面蘊含著的狂熱深情和數不盡的相思之意,就那么輕而易舉的攝取了她的心魂。她的目光像是被他固定住一般,再也無法挪轉半分,直直的和他視線相接。
辰杰用那只沒有受傷的胳膊攬住她,那英氣勃勃的俊顏上現出小心翼翼的溫柔,他側過臉,逐漸貼上那渴望已久的櫻唇。唐凌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舌不斷攻入,先還有些理智,負隅頑抗,不許他進來。后來愈發情迷意亂,于是便情不自禁的低低嬌吟出聲,由得他在內攻城略地。辰杰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纖長有力的五指輕柔的插|入她的烏發間,固定住她的腦袋輾轉深吻,力道越來越重,氣息愈發紊亂。唐凌隨著他的動作而沉迷,下意識的伸出雙臂緊緊地摟住他的脖頸,以自己全部的熱情來回應他。
唐凌將他壓下,將他的衣領微微拉開些許,俯身吻上了他的鎖骨。辰杰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悶笑,笑得胸腔微微震動,他驟然發力,在唐凌的驚呼聲中,反身將她牢牢掌控在自己身下。他伸出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將她鬢邊的一綹被汗弄濕的劉海兒別在耳后,輕聲笑起,聲音透出一股沙啞的性感:“怎么?你想在上面?”
唐凌臉色紅脹,她自己也不清楚,方才腦子一熱,怎么就將他壓下來了。她只覺得自己心內的委屈被無限放大,像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一見到辰杰,令她感到無比的心安,像是找到了尋覓已久的依靠。心念及此,她立即用一旁的靠枕遮住臉,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此刻臉上窘迫的表情。
辰杰俯下|身子,溫柔的吻了吻她的眉心,靠近她的耳畔,以一種無比認真的語氣低低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會等,等到你光明正大成為我妻子的那天。”
唐凌的淚意一下子涌出眼眶,她抱住他的脊背,感受著他劇烈的心跳,以及耳畔旁傳來的熟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