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毫不在意的笑笑,目光流轉,清澈的眸色里顯現出一股讓人不容窺見的深沉。她伸出纖纖玉指,掩住唐君毅的唇,眼眸中透著魅惑之意:“不知老爺覺得這滋味可好?”
唐君毅吃了之后,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他費力地用手撐著頭,努力想要看清楚眼前這個小廝,卻只是一團朦朦朧朧,絲毫瞧不分明。他渾身的力量似乎也像被人抽取了一般,使不上半點,軟塌塌的,不知身在何方,所行何事。
唐凌冷哼一聲,瞬間換了一副表情,立即站起身來。心頭很是滿意這迷藥的效果,不到明天,唐君毅是絕對清醒不了的。略一用力,她一把扶起唐君毅,跌跌撞撞的往自己的下人住處行去。因為唐君毅今天心情不好,也不要旁人伺候,所以府上的下人都早早的自去安歇了。管家唐恭遠遠地見此情景,聯想到唐君毅素日寵幸那些小廝,這舉動定是去行那荒唐之事了。所以心中饒有疑慮,卻也不敢上前多問,生怕唐君毅發火,讓自己滾蛋。
一路上沒碰到什么人,唐凌的心中很是滿意,她氣喘吁吁將唐君毅扶到自己的房間內,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屋內的喬宇見狀,連忙走過來將唐君毅安置在自己素日睡覺的床榻上,幫他褪去了鞋襪,給他蓋好了被子。唐君毅睡得極沉,鼻翅兒微動,呼吸聲倒很是平穩。
喬宇走過去將燈芯挑了挑,隨即看向坐在一旁喝水的唐凌,面色微沉:“你的計劃……究竟能不能成?”
唐凌喝完之后,抿了抿唇,將茶盅放在一邊,如豆的燭光在她清秀陰郁的面容上隱隱跳動。對于喬宇這個問題,她也曾經考慮過,不過說到底撐死也就六七成的把握。但是,她愿意為此一試,那么只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她也不愿意放棄。只有這樣做,才能既報仇,又使得她和喬宇置身事外。“明輝樓的小廝,大抵會在今晚采取行動的。我方才親眼看到,自你出了唐君毅的房間之后,他倆尾隨了會兒,就回到他們房里商量對策去了。”唐凌說完,面色一動,努力穩了穩心緒。
喬宇靠在墻邊,閑閑抱臂而立,聽了唐凌的解釋之后,微微點了下頭:“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等著甕中捉鱉吧。”語畢,他向唐凌遞過一個眼神,隨即神不知鬼不覺的推開門溜了出去。
唐凌仔細叮囑了他幾句,于是便將門虛虛插上。她的心倏地跳得好快,幾乎要從嗓子里蹦出來,臉色也隱隱有些發白,銀牙緊咬唇瓣,直至上面出現一道刺目的血色紅痕。盡量使自己的腳步放輕,她邁步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番唐君毅并無任何異動,仍舊是踏踏實實的睡在喬宇的床上,這便稍稍放了心。她走到桌子邊,將燭芯熄了,這才轉過屏風,走到自己的床上睡下。
黑暗里,唐凌的神經繃得極緊,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耳朵。她的手下意識的摸上床罩下的那一柄匕首,這是供她防身用的,為了以防萬一。
雨聲淅瀝,像是老人的嘮叨一般沒完沒了,又像是織工紡線一樣無盡無頭,仍舊是下個不停。雨絲敲打著窗扉,細細密密,發出毫無章法的雜亂樂音,在這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唐凌實在是有些抵制不住困意,上下眼皮直打架的時候,忽然,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點極為輕盈的腳步聲。心頭警鈴大作,唐凌的瞌睡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迅速調整好狀態,無比戒備的盯著門外。慢慢地,一縷幽香逐漸從窗戶那邊氤氳傳過來,令唐凌神思一片恍惚,差點要昏倒在床上。她咬著牙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迫使自己清醒過來,順手抄過一旁的絹帕,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使得自己免遭那迷香的荼毒。
外面的人放了一會兒迷香,又等了一會兒,估摸著起作用了,這才大著膽子去撬門。這門倒也挺好撬,稍一費力,門就開了。那兩個人見屋內黑燈瞎火,也不敢點燈,知道喬宇是睡在屏風外間的,于是看到喬宇的床上躺了一個人,連忙靜悄悄的奔過去。他們不分青紅皂,掏出素日磨利了的菜刀,照著那人的心臟處猛地戳了下去。只聽得床上之人發出了凄慘的一聲叫,便沒了聲兒。他們唯恐喬宇還活著,于是又重新補了幾刀,確定這人已經徹徹底底的沒氣兒了,這才松了口氣,偷偷摸摸的往外走。
這一聲清晰地傳到唐凌的耳朵里,這一刻,她心情激蕩,眼眶一熱,再也控制不住淚流滿面。爹,娘,害你們的人終于得到了報應!女兒給你們報仇了!從此以后,你們在九泉之下,可以好好的安息了。
卻說那兩人剛走到門邊,就聽到外面清晰地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倆渾身一個激靈,暗道不好,正在死命地想轍,誰知那個腳步聲忽然停在了門口,轉眼前,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他倆一見來人居然是喬宇,頓時嚇得魂不附體,膽戰心驚,卻又作聲不得。
喬宇唇角微微上揚,看向那兩個嚇得腿軟的明輝樓小廝,似笑非笑道:“哦?這大晚上的,你們二位怎么來了我的住處?”
他們二人其中一個顫抖的指向喬宇:“你你你……你不在屋內?”
“今晚老爺找我喝酒,我喝多了,夜里便去了一趟廁室。怎么,你們連這個都管?”喬宇冷笑開口,目光犀利如電。那一抹張揚的紅衣穿在他身上,艷烈如血,猶如從地獄過來索命一般,渾身上下透著令人不敢逼視的戾氣!
明輝樓那二位小廝此時被逼無奈,惡向膽邊生,索性就抄起方才那把殺唐君毅的刀,要沖過來殺喬宇。只可惜喬宇是捕頭出身,武功高強,他揚腳一踢,登時就把那把染血菜刀給踹出去好遠,隨即,他一個側身,硬生生的攥住了那個拿菜刀小廝的手腕,骨節都在發出咯咯作響的聲音。與此同時,他的另一條腿掃向另一人,頓時就把那人給摔了個大馬趴,渾身疼痛酸軟,半天都掙不起來。
喬宇見已經將他們二人制服,這才不緊不慢的揚聲喚來管家唐恭,要他前來料理這段公案。
那明輝樓的小廝已經嚇傻了,面對唐恭的連番質問以及唐府下人的嚴加拷打,終于說出了二人殺害唐君毅的事實。唐恭隨即命他們二人自裁而死,給唐君毅抵命。僅僅在一夜之間,唐府上下就死了三人,而且其中一人還是唐府老爺唐君毅,這不得不令整個府上人心惶惶。
唐府在唐恭的指揮下辦起了喪事,一扇扇門從里到外全部大開,刺眼的白幡掛起,飄蕩在空中,顯得格外凄涼肅穆。歷時許久的雨終于停了,泥土里煥發出一股潮濕的腥味,空氣中濕度依然很重,像是隨時還會接著下。
外面的空地上已經有許多前來吊唁的人,他們有的是接了帖子不得不來,有的是來關心唐府接下來的走向,有的純屬于閑得無聊看熱鬧。此刻,唐府下人正在來來往往,端盤子上菜,伺候好這幫吊唁群眾。
而此時大堂之內,白幡翻飛,隱隱約約透著一股詭異的氛圍。
唐恭跪在唐君毅的棺槨旁,顫巍巍的點了蠟燭,披麻戴孝,哀哀假哭。他此時高興還來不及呢,想不到這死鬼唐君毅居然就這么死了,那這家大業大的唐府,可不就全部歸于他唐恭了么?這么一想,他愈發得意忘形,那抽抽噎噎的哭聲差點演變成詭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