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并沒有重新落在他身上, 而是看向了窗外紛飛的雪花,只是此刻的她并沒偶心情跟他閑扯,語氣也有些不友善, “想說就說, 不想說就算了。”
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郁曼天無所謂地聳肩, 撇嘴道:“第一次看到求人, 還帶這么傲慢的。”
有時候甚至連她自己也不明白,明明郁曼天才是最危險的人物,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容許他在她的身邊。似乎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讓她也有了些無奈, 畢竟此刻手握緊要線索的人仍然是郁曼天。而此刻鄭筱的表現(xiàn)比剛才顯得就要熱情得多了,甚至連面部表情也豐富了起來, 她眨眼道:“我確實有好奇心嘛!”
郁曼天卻皺起了眉頭, 鄭筱的心也跟著提了上來, 但凡是他以這種姿態(tài)面人的時候,他所斟酌的必定是一件特別重大的事情。只見他沉默半晌后直愣愣地盯著她, 鄭筱的手心已經(jīng)有了些濕意。
不料她卻等來了他的一句,“你難道不知道——好奇害死貓?”
懸了半天的心忽地墜了下來,明知道這是郁曼天耍的伎倆,她仍舊顯得有些不大高興,嘴上依舊倔著, “要是不想說, 我也不逼迫你, 反正我也只是想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而已。”
她不經(jīng)意地耍起了小性子, 這新鮮的表情讓郁曼天的心情指數(shù)又升了一顆星, 他低頭抿嘴輕笑,“我也沒說過不要告訴你嘛!說起來, 這人你也認識。”
一聽到還有下文,她的脾氣頓時消了大半,詫異地抬頭,“誰?”
當年的知情者,難道還有其他人?
郁曼天也沒拐彎抹角,直道:“上次私人醫(yī)院,你的主治醫(yī)生。”
李翰?他為什么會知道這些?她問道:“他也認識令狐騰?”
聞言,郁曼天并不答話只是泡著茶,這倒讓她反而有些不安。
“喝杯茶,靜靜心。”
他端了杯茶放到她跟前。
“你倒是回答我的問題啊!”這會她哪還有心思去喝茶,如果李翰跟這件事有關系的話,事情是不是又變得復雜了起來?
郁曼天一眼就洞悉了她的想法,小啜了一口,“認識,奇怪嗎?”
他反問。
的確,認識他并不奇怪,或者一個是醫(yī)生一個是病人,但奇怪的是李翰為什么要提供這條線索給他?此刻她突然反應過來,惱怒道:“原來你早就調(diào)查過我家了,不是嗎?”
在他的世界里本來就只有“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的箴言,調(diào)查鄭筱的家世背景只會對他越有利,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對于她的發(fā)問,他不回避反而點頭,“如果想要在B市打響第一炮,鄭氏集團的掌上明珠無疑是推波助瀾的最好選擇。”
即使早就了解他接近她不過是為了利用,但像這般坦誠的局面卻是她不曾想過的,即使有些酸澀她也不得不認可他所說的。
“即使明知道令狐騰心系于你,我也沒打算讓步。賀程,也的確沒讓我失望,他是個不錯的對手。”
他并不打算瞞著她。
“倒是難為你了,即使不喜歡我,也要假裝那么喜歡。”她低頭喝了口茶,連同所有的情緒一起喝進胃里,然后掩埋掉。
郁曼天抬眸,神態(tài)無比認真而誠懇,“喜歡你是真的,不難為。而且……李翰之所以說出這件事,是當初知道了你的身份后——告誡我的。”
“告誡?”
顯然她忽略了他前面溫柔似水的表白,此刻她指著她自己的鼻尖,很難置信那個對她一無所知的男人,居然告誡郁曼天提防她。
“提防——令狐騰。”
他解釋。
鄭筱一時沉默了下來,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覺得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令狐騰,如今有人質(zhì)疑他,她的心情卻再也明媚不起來。
“知道你跟他關系要好,但我覺得……我有必要再重申一遍,當年你父親拋棄楊曦的事情,雖然知情的人并不多,但令狐騰的父親卻是其中一個。而他對你的父親,也頗多怨言,雖然兩人關系看起來要好,這不過是你父親一廂情愿罷了。如果現(xiàn)在令狐天還活著,相信我,他不會希望你們父女倆的日子好過的。”
只憑他的只言片語就讓她質(zhì)疑令狐伯父,她依舊不敢置信,“可是……當年他們倆甚至撮合我跟令狐騰。”
郁曼天也不出口反駁,只是反問道:“最后呢?你們在一起了么?”
經(jīng)過他這么一捋,她的思路異常清晰,幾乎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小聲地驚道:“姜勝君?”
如果一切都如他所說,那么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已故的令狐天。鄭筱隱隱有些緊張起來,似乎……離她需要的真相越來越近了。
郁曼天并不打算正面回復,順手將報紙翻了個版面:“令狐天老謀深算,他一直暗中幫襯著楊曦母子,卻不透露他們母子行蹤半分,你覺得是為了什么?”
“希望楊姨能夠回心轉(zhuǎn)意?”
“那么你認為令狐天會有可能接受情敵的女兒作他的兒媳么?而且……”他頓了頓,“楊曦正好是你跟令狐騰認識的前不久去世的。”
她沉默了,半晌才抬起頭,“那么……他知道這些嗎?”
“這件事知情的人并不多,恰好……李翰的父親就是楊曦當年的主治大夫,所以李翰才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至于令狐騰,我相信他父親將這件事掩飾得很好。”郁曼天看向自鳴鐘,“陽天那里……這個時間,應該要來消息了。”
鄭筱的腦子亂得就跟一鍋粥似的,但聽到郁曼天的提醒,她極力掩飾自己的不安,雙眼也定在了時鐘上。
他卻兀自一笑,“你是希望贏呢還是不贏?”
她這會倒是輕松了許多,嘆了口氣,“其實,輸?shù)袅艘参磭L不是件好事。”
他有些詫異,“你就這么確定令狐騰會贏?”
“令狐騰雖然吊兒郎當了點,但他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她端起茶喝了口,潤了潤嗓:“既然選擇在這個時候跟顧姚重修舊好,他必定會不遺余力地擊敗他的對手,即使對方是我。”
郁曼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見狀便問道:“是不是一早你就預料到這個結果,所以才會阻止我出去?”
不想他卻笑出了聲,指著手機道:“如果我真有這樣的才能,倒也是件好事!可惜呀——咱這不是還得眼巴巴的等著陽天的口信呢!”
他不是沒看到她強裝的鎮(zhèn)定,只是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她,從天真爛漫到成熟要付出的代價遠遠不止這些,適當?shù)靥狳c一下她,才能避免她被人利用了去。
剛才之所以沒有反駁郁曼天的說辭,是因為他的消息跟賀程的相吻合,而且他還解釋了線索的來源,只是到現(xiàn)在她仍然不能接受令狐伯父曾經(jīng)謀劃了他們的未來。
“不用等了,曼天,我還是有些不明白——李翰要你提防他,究竟是因為什么?”其實這才是她想問的重點,如今的令狐騰所做的事情的確令人匪夷所思,但她的直覺告訴她——他變了。
耐不住性子的人往往難以笑到最后,鄭筱太沉不住氣了,不過沒關系,他的女人不用承擔太多,只要簡簡單單的幸福就夠了。“如果我告訴了你,你確定能夠承受?”
她的眼神堅定而決絕,如今的她沒有什么事情是接受不了的。
“令狐騰……那場車禍根本就是一場戲而已,負傷的位置也是刻意而為,為的就是……”
他沒再說下去,令狐騰陰險狡詐,為的就是讓鄭筱滿懷愧疚地留在他身邊。至于被顧姚設計絕癥的事情,也遠遠不如表面上的這般簡單。
她的笑容剎那間僵滯在臉上,雙眸卻在他的臉上尋求答案,她拼命地搖頭:“不可能的,你騙我!雖然那是一出苦肉計。”
“或許你見到了這個人……你就不會那么認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