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筱火急火燎地約陽天出來, 爲的就是打聽鬱曼天的下落。
姐弟倆站在外頭,天寒地凍。
鄭陽天指了指辦公大樓,張羅著要進裡頭再說。
鄭筱固執地不肯踏入:“陽天, 他到底在不在公司?我打電話給他, 手機一直是關機的, 你肯定知道他在哪裡對不對?”
直到這個節骨眼上, 她才真正地面對自己的真心。她明知道安然就是當年的罪魁禍首, 卻一次又一次地給了他改過自新的機會,而鬱曼天在當年充當著一個幫兇的角色,她卻耿耿於懷難以原諒, 無非是在等一個能說服她的解釋。
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已經是她最落魄的狀況, 他實在沒有理由再鬧那麼一出玷污自己的雙手。
鬱曼天和鄭筱從一開始, 彷彿就是天敵, 即使陽天不惜一切跟她翻臉的時候,她都沒有來過這裡一步, 他們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但這也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只是眼下他的確不知道鬱曼天的下落,寬慰道:“姐,你彆著急!姐夫做事向來有分寸,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看他一口一個姐夫叫得熱切, 她心裡的滋味卻是五味雜陳。
鬱曼天打定主意要躲開她, 即使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打探到他的消息, 安然手段毒辣自然不會放過他, 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趕緊找個人替代鬱曼天!
她怔怔地望著這座大樓, 心底裡的滋味五味陳雜,她既不希望他出事, 又想找到當年的真相,可是……真相又在哪兒呢?
“姐?”
陽天在她的眼前揮了揮手,這纔將她拉回了現實,她目光紛雜地看著他,輕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如果這是你喜歡的行業,姐姐一定會支持你!好好幹!”
首次得到鄭筱的肯定,他有著說不出的感動,只好撓撓頭掩飾自己不會表達真情的尷尬,“姐,我肯定不會讓你和爸失望的!”
這一刻她才意識到面前的這個大男孩,想要向親人證明的決心有多堅定!在回公司的路上,鄭筱一直在想,是不是從一開始,她指向的矛頭就錯了,或者……在瀕臨死亡的那一刻,她該試著相信那個同她一起步入殿堂的男人?鬱曼天要是真心想弄死她,壓根費不著親自動手!
第二日開會的時候,鄭筱一直處在狀況之外,直到會議結束,賀程才拉著失魂落魄的她問個究竟。在她消失的那24小時裡,除了收到鬱曼天發來的平安短信外,其餘的,他什麼都做不了!好不容易等她回來了,卻是等到她這樣一副模樣。
“你不用擔心我,賀程,我真的沒事。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希望你保持清醒,這樣才能做出更清晰得決策。你若真的想好好保護家人,首先就必須讓自己足夠強大?!辟R程這是在跟她說,同時也是在告誡他自己。
她點點頭,寬慰道:“我都知道。只是……賀程,這次我不想讓鬱曼天陪我去了,至少在令狐騰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不希望連累任何一個人。”
下了兩天的大雪已經停了,現在已經是中午時分,天空掛上了久違的太陽。和煦的陽光隔著玻璃照進辦公室,依舊暖洋洋的。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談過什麼,但賀程明白,做出這樣的決定肯定是她深思熟慮過的,當下不再追問。對於他來說,她需要他做什麼,他就會照做,即使是婚姻大事,他也會遵從她的想法。不過此刻他是感謝她的,畢竟簡潔的確是個好姑娘,即使分不清他對簡潔的感情究竟是愛還是對鄭筱的一種盲目聽從,他依舊願意照顧著那個需要人呵護的傻姑娘。
兩人一時間竟都沉默了。
賀程自從跟了她以後,向來都是忠心不二,也鮮少有休息的時候。從前她的專注力都放在一些杞人憂天的事兒上,如今她卻像是被人當頭一棒打醒了,覺得賀程也該有自己的空間了。
“你跟簡潔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吧?”
不明白她爲什麼這麼問,賀程還是點頭附和道: “確實是不短了?!?
簡潔其實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他們在一起都這麼長時間了,竟然糊塗地沒想過要把終身大事給辦了!她好笑地道:“你們兩個人天天膩歪,難道就沒想過結婚?”
結婚?他一門心思都撲在報恩上,這個事情暫時還沒有納入他的考慮範疇,而且此事簡潔也從來沒有提過。
見他一臉茫然,鄭筱嘆道:“都是我害了你,成天讓你爲了我的事情東奔西跑,的確也沒時間好好想想,簡潔是個好姑娘也是我最好的姐妹,我相信你會好好待她?!?
向來在公事上巧舌如簧的賀程,這一刻竟不知如何接招。
辦公室的門悄悄地開了個小縫隙,鄭筱眼尖,但此時也沒打算道破,又道:“我打算給你放假,你先把終身大事解決了,再來報到!”
賀程此時卻猛然站了起來,面色凝重,“但凡是你開口,我決計不會反對。但唯獨這件事,我想自己考慮清楚?!?
他鮮少口氣如此僵硬,鄭筱一時不知所措,又怕躲在門外的某人會產生別的顧慮,笑道:“你們小兩口成天都在外頭秀恩愛,這件事也是遲早的不是……你肯定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對不對?”
躲在門口的某人,聽到此話,臉色才稍稍好轉。
賀程今天卻像中了邪一般,火藥味更重,“從來我都對你言聽計從,不管是去做什麼,我都不會去問緣由!以前我一直都以爲那只是對你的感恩……”
他越說越不對勁,鄭筱的臉色立馬耷拉下來,喝住,“知道你是感恩我當時的慷慨解囊,但我可不是土地主,你又沒賣身給我,當然得花時間好好考慮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剎不住,賀程哪裡還管這些,繼續道:“不是這樣的……我錯了,一直以來我都按照你的思路辦事生活,我也一直以爲我會愛著她,可是我覺得自己純粹只是把她當妹妹看待,況且……我跟她之間什麼都沒發生!”
“哐當”一聲,保溫杯掉在了地上,簡潔就站在門口,不敢置信地看著站在辦公室裡的兩人。
“簡潔……”
鄭筱直衝上前,一把抱住渾身發抖的她。
賀程一臉錯愕地看著因爲氣憤而渾身顫抖的她,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收場,剛纔的那些……她究竟聽到了多少。
“賀程,你個混蛋,還不來解釋!”
見此時他還杵在那裡一動不動,鄭筱也來了脾氣。
“不用了,我都聽明白了。他——”她指著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站在那裡的賀程,又看著滿臉愧疚的鄭筱,“喜歡你?!?
“不是這樣的,小潔,真的不是這樣。”鄭筱幾乎是語無倫次,儘管這一切在簡潔眼裡,這樣的解釋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
她面前的好姐妹,也曾信誓旦旦地告訴她,愛情誠可貴,友情價更高。難不成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爲何她看上的男人,都會告訴她,他們愛的人不是她?
她就像被折斷了翅膀的天使,此刻已經再也飛不起來。她將頭埋在了鄭筱的懷裡,“我累了,真的累了。鄭筱,我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他了。原諒我,我真的想離開了。”
鄭筱第一次意識到,是她亂點了鴛鴦譜,她原本是希望他們能夠幸福的。就像她執著地認爲,鬱曼天是那麼地不可原諒一樣。如今,她再一次深深地傷害了曾經對她最真摯的姐妹,她知道,她們最終回不去了。
簡潔就這麼不吵不鬧,安靜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裡。賀程也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面目再去見鄭筱,他請了一段很長時間的假,不出意外地,鄭筱當時就批準了。
她的身邊,終究失去了兩個最摯愛的人,或者,以後還會失去更多。
離安然的婚期越來越近,不知道是他太忙,還是顧忌太多,這段時間,就連三不五時都會來找她的安然,也不見蹤影。鬱曼天那邊,更是不知所蹤。
去醫院探視,依舊被顧姚冷言冷語地擋在外面,鄭筱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似乎變得更加地陌生了。她突然希望,有一天她睜開眼,揉著睡眼朦朧的雙眼,對自己的小學同桌拍著小胸脯抱怨,“剛纔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好可怕……”
直到安然的婚禮前夕,她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件內容令她震驚。她不知道這個時候,她究竟應該相信誰。
一個人站得越高,有時候越會顯得更加的孤立無援。
李翰找到她的時候,讓她抓住了溺水後的一根救命浮萍。
“別用這樣的神情看著我,要不是爲了他,我纔不會來你這裡!”此刻正是他的黃金休息時間,要不是受人所託,他纔不想來見這個不愛惜身體的女人。
茶幾上的酒瓶已經見底,她的身上還散發著刺鼻的酒味。李翰嫌棄地捂著鼻子,邊收拾邊數落,“我真不明白,那小子究竟看上了你哪一點。”
已經有了些酒意的她,自然對他的話是置若罔聞,只自顧自地說,“難得還有人會想到我,你就陪我喝兩杯吧!”
她說著搖著酒杯,笑嘻嘻地看著他。
此時的鄭筱在他眼裡,無非就是個喝得爛醉的酒鬼,他一把奪過她手裡的酒杯,恨鐵不成鋼地叨唸,“你要是再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都替你擔心,除了鬱曼天那傻小子還會要你,你還上哪裡找個好的護花使者!”
當真是一句話點醒夢中人,護花使者?她自然有辦法逼出鬱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