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真突然來訪, 鄭筱并不覺得意外,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嘛!
相當客氣地請眼前的男人喝了一杯茶后,鄭筱決定把他晾在一邊繼續忙活手里的事情, 她就是要讓眼前的這個男人也嘗嘗等待的滋味。
艾草那么要強的一個人, 自然不會輕易讓人看到她的軟弱, 那會一直苦哈哈的拖著沒離婚, 嘴里雖沒發牢騷, 說到底不還是為了等待浪子回頭么?
再看看此時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胡子拉碴,七魂少了六魄的男人, 鄭筱不屑地撇撇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果然, 這世上的人都愛犯賤。
其實劉真也算不上十惡不赦, 只是婚姻并不是兩個人卿卿我我這就夠了的, 婆婆、小孩都是首當其次的導火索,他不過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人。偏偏艾草又是個倔性子不肯低頭半分, 才鬧得最后劉真夜不歸宿。不過這些都不能作為他理所當然的借口,一個男人就該有個做男人的擔當。
把他晾一邊也有了些時間,劉真依舊坐在那兒,偶爾會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上她一眼。其實這也不難看出,他們彼此還是深愛著對方的。
她抬眼瞄了他一眼, 語氣并不友善, “讓您這么個大忙人等了這么久, 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酸溜溜的話傳到他的耳朵里, 夾雜著明顯的嘲諷, 劉真的頭這會更加抬不起來,揚起手一巴掌落在了他自個兒的臉上。
清脆的聲響在辦公室里, 格外地刺耳。鄭筱沒料到這個愛面子的男人,竟然會自己賞自己一個耳光。但意外歸意外,鄭筱沒覺得這是一件一個耳光就能解決的問題,她端起咖啡,微瞇著雙眼,像個看戲的人,“不知道劉先生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字字擊中他的心房,一種挫敗的無力感油然而生。“啪”的一聲,一巴掌又落在了他自個兒的臉上,五指印在他的臉上清晰可見,鄭筱卻不為所動,“劉真,你要真想贖罪,麻煩你高抬貴腳別在我這兒‘啪啪’兩巴掌,省得讓人誤會。”
不知情的人,指不定想成啥樣。
從前都是他錯的太多才導致今天的局面,不管她怎么刁難,他都毫無怨言,“我知道我劉真以前他媽的就是一混蛋,但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我求求你了,就告訴我艾草的下落吧!”
“我說你大清早地跑來我這兒不聲不響的,敢情是你老婆跑了?這會倒知道急了!”打蛇打七寸,她就是要打醒他。
面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嘲弄和挖苦,他頹然道:“我是真的知道錯了,現在她不見了,我真的急瘋了!鄭筱,你要真為了她好,你就告訴我她在那里……你也不想她一個人大著肚子,流浪在外吧?”
她的確不希望艾草一個人在外面孤苦無依,看在他誠心的份上,她還是決定告知艾草的下落,愛情仍在的時候,為何不去珍惜呢?她迅速地寫下地址,遞給他的時候,鄭重地告誡他,“她現在是孕婦,情緒不能受太大的波動,你真想讓她跟你回來,就好好待她。”
劉真忙不迭地點頭,要不是艾草瞞著他懷孕的事實,他又怎么會痛快地答應離婚?當初他以為那晚之后,兩人算是正式告別了夫妻生涯,這才決定放手成全她的幸福,卻沒想到她所謂的幸福就是懷著他的孩子,然后離開他。
拿著那份得之不易的地址,劉真再三感謝,“鄭筱,我知道你現在在找腦科醫生,我有個國外的腦科醫生朋友,人還是不錯的,你要不——試試?”
人總有犯錯的時候,咱不能光抓著他一件事糾結。更何況令狐騰的事情他都放在了心上,難為劉真這么有心了。
待劉真離開后,她立馬聯系上了那位國外知名醫生,本以為接電話的會是個老先生,卻沒想到那頭是個青年男人的聲音,還是一口標準的北京腔!聽完她的病癥陳述后,那頭便立刻答應回來確診,這消息讓她興奮不已。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樣,電話里的宋巖委婉地告訴她,“姐,我看你暫時還是別來了,這事兒咱誰也別提了,我怕……嫂子受不了,你……”
鄭筱沒料到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答案,沮喪地掛斷電話后,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了窗外。不知什么時候起,喧囂的城市已經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稀稀落落地撒向城市的每個角落。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她忙抓起電話,以為是宋巖改變主意了,但電話那頭卻是安然的聲音,她不免有些失落。
“筱筱,今天下雪了,咱回家陪你爸一起聚聚?”
安然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時間陪她吃飯,心里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所以趁著這個機會,打算好好地跟她賠個不是。
面對他的盛情邀約,鄭筱筱也沒心情跟他打太極,推托晚上還有應酬之后,直截了當地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傳來刺耳的嘟嘟聲,安然擰起眉頭揉了揉耳朵,順手在按鍵上又撥了幾組數字,“給我備車,嗯,晚上有應酬。”
鄭筱的推辭他不是不清楚,不過目前他倒不在意,倘若她身邊出現了那些不該出現的花花草草,他也一定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干凈。現在唯一要緊的事,便是接下來所有人都蠢蠢欲動的原市長女婿職位。若想在官場上風生水起,他就必須得有一個強有力的后臺,不管是商界還是政治界,只有有了這些支撐,他的仕途才會一帆風順。
李紳到達機場的時候,連時差都顧不上調整,第一時間就通知了鄭筱。由于他的行程都排得比較滿,所以必須爭分奪秒地爭取時間,24小時后國外還有一臺手術等著他。等鄭筱火急火燎地趕到機場時,一個戴著墨鏡的清瘦男人朝她招了招手,“鄭小姐,這里!”
“李醫生,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他笑笑,拖著行李箱走了過來,“你這速度都趕得上人家機長了,鄭小姐您太謙虛了!”
本以為他是個不茍言笑的木訥醫生,對于他詼諧的言談如今看來,倒是她多慮了。由于之前是電話聯系,所以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鄭筱趁著這個空當跟他詳細聊了一番關于令狐騰的現狀。末了,她擔憂道:“您覺得他有恢復的可能么?”
李紳眉目緊鎖,見她這樣問起,便寬慰道:“這些都要具體查看過才清楚,你先別著急,咱到了再說!”
見他一臉的疲態,她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畢竟他連時差都沒倒,現在又要匆忙趕往醫院,著實難為人家了。
可惜有些人并不打算領這份情,此時的顧姚趾高氣揚地擋在病房門口,阻止鄭筱和李紳踏入病房的腳步。
“顧姚,你對我有任何怨言我都認了!但我相信你是愛他的,難道你愿意眼睜睜地看著他失去最佳的治療時間么?”她沒想到顧姚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甚至在這節骨眼上都不曾動搖。
顧姚瞥了眼她身邊的溫文儒雅的男士,冷哼道:“鄭筱,你不要以為你是我未婚夫的什么人,隨便拉個人過來……就以為能夠治好他!宋巖,送客!”
她毫不客氣地下達了送客令,站在一旁左右為難的宋巖,只得慢吞吞地踱起了小碎步。一邊是名正言順的大嫂,一邊是大哥的心尖肉,他實在是都不想得罪!
李紳安靜地站在鄭筱的身旁,意味深長地看了顧姚一眼后,對沉浸在不可置信里的鄭筱附耳道:“鄭小姐,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再做商量……”
宋巖也過來勸道:“她現在心里難受,等她想通了,自然就會找你了!你們先回去吧……對不住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鄭筱抱歉地看著李紳,“都是我不好,應該提前把這些事情處理好的話,也不會害你白跑一趟了!”
李紳紳士地向顧姚致歉告別,這才陪同鄭筱一起出了住院大樓。看著她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李紳笑道:“鄭小姐,我看你用不著這么擔心。”
他閱人無數,這點……他是絕不會看錯的。
“李醫生,今天晚上實在是對不起,都怪我……”她沒料到顧姚會這么狠心,竟然連最后一絲希望都要剝奪。
見她連他的話都沒聽清,開口閉口都是抱歉,李紳勸慰道:“鄭小姐,既然顧小姐那么執著,我看你也不必花費太多的心力……”
就像如今一樣費力不討好,若是這事她還像現在這樣一個勁兒地往自己身上攬,指不定到時候出什么亂子。當然這話他是斷然不會輕易說出口的,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也算是對得住劉真的這份人情了。
明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鄭筱的眼眶卻忍不住紅了,咬著唇解釋道:“她之所以會如此固執,也是有緣由的,我不怨她……李醫生,讓您跟著我白跑了一趟,真的是……對不起!”
他的確是不懂個中緣由,但有些事情他還是能夠看得清的,眼前的人也似乎理解錯了他的好意,不過他也沒必要解釋,只是笑道:“別跟我道歉,我今天跟你來這兒也是為了還劉真的一份人情,所以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劉真的確是送了一份好意過來,卻讓她糟蹋了,不由嘆道:“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
李紳無所謂地聳聳肩,隨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回頭勸道:“有些事不能只用眼睛看,你要用心看,你朋友這兒應該用不上我,所以……抱歉……我先走了!”
不是他不想幫鄭筱,只是他在私立醫院待得久了,什么樣的事情沒遇著過,顧姚的把戲純屬兒科!但他沒料到久經商戰的鄭筱,卻也是如此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