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鄭筱正難受的蜷縮在沙發裡補眠, 手機鈴聲鍥而不捨的在手邊響著,實在是被鬧得不耐煩了,她才伸手接過電話, 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對著話筒哼唧了一聲。
“姐, 俺哥不行了!你快來!”
宋巖一頓鬼哭狼嚎, 頓時讓鄭筱一下打了個激靈, 愣是睜開了雙眼,不確定地求證道:“你說什麼?”
“俺哥……不行了!你快來看看他?!?
有人聽說過五雷轟頂的感覺麼?鄭筱這會就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前一陣姜勝君還信誓旦旦地告訴她, 令狐騰如果能夠好好調養身子再接受治療的話,以國外先進的醫學技術和設備, 他是有機會能渡過這場劫難的??墒恰觞N會這麼突然?
她都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是怎麼來到醫院的, 跌跌撞撞地找到了手術室門口, 一羣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壓抑的氣氛讓她透不過氣來。
宋巖一眼就瞅到了他哥最想見的人, 鼻頭一酸,上前就拉住了鄭筱的手,“姐——你可來了!”
眼瞅著宋巖又要拉著她哭上一通,站在牆角里的姜勝君快步地走了過來,“宋巖, 別胡鬧——這是醫院。”
宋巖癟癟嘴, 安分地坐在了顧姚的身旁。
打從鄭筱進來起, 那個踩著高跟鞋都要人仰望的顧姚, 沒說過一句話, 沒擡過一次眼,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 彷彿只要她安安靜靜地等著,裡面的人就能平平安安地出來。
這個世界上,能夠讓顧姚屈尊紆貴的人,恐怕也只有令狐騰了。鄭筱本想安慰她一番,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讓她覺得沉重不堪,如果令狐騰這次手術有什麼差池,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如果重生真的要賠上一條性命的話,她寧願此刻躺在手術檯上的人是她。
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姜勝君柔聲安慰道:“很快就會出來的,沒事!別擔心!”
他的聲音就像是冬日裡的暖陽,讓她那顆浮躁的心也漸漸地退了去,轉而投給他一個寬慰的笑臉。這個時候,他們雖然做不了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靜地守候在顧姚的身邊,陪著她一起等令狐騰平安的出來。
焦急地等了一上午,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顧姚卻是第一個衝上去,“醫生,他怎麼樣了?”
主治醫生是個中年男子,搖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顧姚頓時一陣天旋地轉,一下暈厥了過去。宋巖更會來事,索性往地上一坐,哭天搶地起來,“哥,你怎麼能就這麼去了呢!”
姜勝君一邊掐著顧姚的人中,一邊喝道:“宋巖你胡鬧什麼,聽醫生把話說完!”
鄭筱邊安撫著宋巖,目光卻一直盯在主治醫生身上,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事情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急切道:“醫生,他到底怎麼樣了?”
主治醫生嘆了口氣,“能不能醒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說著便離開了。
那就是說——令狐騰,有可能成爲植物人。
鄭筱踉踉蹌蹌地走出醫院,看著馬路上人來人往的車流,這一刻她幾乎不知道自己堅持的理念究竟是什麼。鬱曼天也沒有上一世的惡貫滿盈,安然也什麼都沒做,令狐騰卻不明不白地躺在了醫院裡,或許以後都看不到這個世界。是她的偏執,害了令狐騰。如果從重來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依附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有今天的這個局面。
賀程在見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時,也嚇到了。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頹然得令人後怕。
“出了什麼事?”
鄭筱只覺得自己渾渾噩噩的,擡眼看了下他,忽然就笑了,“你說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就錯了?”
賀程之前也曾疑惑過,爲什麼她一直要盯著鬱曼天不放。但跟她越相處下來,就不難看到她眸中的別樣情緒。儘管她一再否認,但他隱隱覺得,似乎她的身上有著他不知道的秘密,讓她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如果你認爲做的事情,它是有價值的,你就該一直堅信它。就算是錯了,我們也要努力糾正。鄭筱,我知道你不願告訴我,但是……有什麼事情,我一樣會跟你一起承擔?!奔幢闼娴腻e了,他也會一力承擔。
令狐騰的事情發生之後,鄭筱的人生就像被重新洗過牌一樣,嶄新得令她有些畏懼,一步錯,步步皆錯。既然鬱曼天是這一切的源頭,那麼順著他的線索繼續追蹤,就肯定會有新的發現。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她露出一個令人心安的笑容,“沒事。賀程,你幫我繼續盯緊鬱曼天,看看他最近有什麼動作,不管花多大的代價,一定要找出有用的東西!”
雖然他暫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這件事一定跟鬱曼天的關係很大,賀程當下也不再追問,隨即匆忙離開。
媒體上一直沒有傳出令狐騰的事情,顯然是顧董事長愛孫女兒心切,親自封鎖了消息。鄭筱一根緊繃的弦,始終沒能鬆懈。賀程帶來的消息,讓她更是一籌莫展。自從鄭筱第一次給了鬱曼天重重地一擊後,他將自己的行蹤便藏得滴水不漏。
賀程如今也是心事重重,鄭筱寬慰道:“沒事的,查不到也沒關係。我讓你查查他的對手,有沒有眉目?”
二人貼耳說了一番後,鄭筱一臉的不置信,訝異道:“龍澤怎麼可能會找他兒子的茬,再怎麼說他們也是父子!”
虎毒尚不食子。
這一點也正是賀程所費解的,鬱曼天在商場上雖然也存在不少對手,但根據老曾提供的線索,鬱曼天貌似行事手段算得上光明磊落。反倒是龍澤,一直都跟他的兒子過不去,而鬱曼天對龍澤的態度自然是熟視無睹。當年龍澤跟鬱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這些後輩更加不得而知。
即使簡潔也曾跟她聊過他們父子關係並不融洽的問題,但她一直沒放在心上,眼下倒覺得有些事情並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平靜。躊躇再三,她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深秋的味道越來越濃,走在街角的一個裹著風衣的女子,腳步越來越急,卻在一家咖啡館門前停了下來。她焦急地四處張望著,顯然是在這裡等人。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她跟前停穩,車窗明晃得能當鏡子使,自然看不到裡面的動靜。女子慌張地朝兩邊望了望,快速地鑽進了車內。
暗藏在咖啡店二樓靠窗的角落,只聽‘咔擦’一聲,恰好記錄了剛纔的一幕。他微微拉低了帽檐,昏暗的視線正打照在他上揚的脣角上。
然而那個鑽進豪車裡的女子,此刻並不輕鬆,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出。直到坐在副駕駛位置的男人開口問道:“進展得怎麼樣了?”
男人的雙眼雖然一直瞇著,但臉上那塊刀疤還是讓剛剛擡起頭的姑娘又駭得低下了頭,戰戰兢兢地回道:“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您儘管放心就是?!?
他的雙眼驀然睜開,許是他的喬裝打扮看起來過分猙獰,此刻他即使不用瞅那姑娘一眼,便能斷定她驚悚的模樣,不過——他可不在乎。他慢悠悠地點上一根菸,意味深長地吐了一句,“這樣最好?!?
姑娘自然是連連點頭,雖然在從前就已經見過這位詭異的老先生,但她依舊不敢直視他遮住的容顏,心裡暗自祈禱這位先生能夠進入正題。
沉默許久,他的司機朝後丟過一個檔案袋,“這個拿回去交給你老闆,需要他做的事情都在裡面了?!?
不等她回過神來,司機又扔過一個信封,女子接在手裡沉甸甸的,是她一直以來最……需要的東西,可是付現的事情遠遠沒到時候,她懷揣著滿腹疑惑望向那位先生。
“你算是個有膽識的,我老闆很欣賞你,這是給你的小費?!彼緳C代爲開口,同時也下起了逐客令,“天色不早了,就請這位小姐下車吧!”
這姑娘顯然沒聽明白他的意思,荒郊野外的,就把她扔在這裡?
“你就在這裡等會,待會會有車來接你的?!?
司機語畢已經客氣地替她打開了門,紳士道:“請?!?
站在城郊的高速出口上,秦青抱著自己的大包,看著漸漸來臨的夜色,頹然地蹲在了地上。冷風習習,儘管只是秋末,她已經感受到了初冬的氣息。那疊錢安安妥妥地放置在包包裡,她的心跳得厲害,剛剛她偷偷瞄過一眼,那些已經足夠支付父親昂貴的醫療費了!不知不覺,她將包攥得更緊了。
一輛的士停在了她的跟前,朝她招了招手,“請問是秦小姐嗎?”
秦青的雙眼頓時放光,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大半個小時,向她搭訕的司機不少,但幸好她都唬弄過去了。如今人家既然能夠知曉她的姓氏,應該就是這輛車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