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月下的心思她自然沒有, 眼下簡潔在她跟前一個勁兒的粘糊,索性打趣道:“從進門你那眼珠子直盯著人家瞅,你那點小心思當我不知道!”
要是能把賀程跟她撮合成一對, 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簡潔兩眼一瞪, 叉腰道:“你可別亂點鴛鴦譜!”
有些事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過去的, 鄭筱當然明白, 當下也不多言, 隨口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畢竟郁曼天都大搖大擺地拉著宋佳人出來溜達了,她嘴里雖然沒說,但肯定這會心里難受得緊。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漂亮的眼睫毛也跟著垂了下來,讓人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沉思了良久, 她才釀出了一句有點像憋屈的小媳婦的臺詞, “要是現(xiàn)在再去找他, 他肯定會煩我的。”
鄭筱有些無奈,按了按有些發(fā)痛的眉心, 不忍道:“簡潔,以后咱再也不能為了這個人,傷了我們的姐妹情誼。不值得!”
兩人草草地用過午餐后,簡潔推脫下午還有約會便率先離開了。鄭筱也不強留,畢竟對于簡潔來說, 郁曼天是她的夢, 現(xiàn)在夢碎了, 她總該一個人清凈清凈的。
這段時間好像沒一件事是順心的, 艾草打電話來提議跟幾個老朋友聚一聚的時候, 鄭曉一口便應了下來,權(quán)當是放松一下。艾草人長得水靈, 辦事也是一把好手,大學擔任她們宿舍的寢室長,從前宿舍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一手包辦的。對于這次聚會,她確實很期待。
其實鄭筱的朋友不算多,僅剩的幾個有交情的,畢業(yè)后結(jié)婚的結(jié)婚,生娃的生娃,也實在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
華燈初上,城市被打扮得五彩斑斕,就像這個花花世界,有太多的欲望,讓人在看不清的夢幻與現(xiàn)實里,最終迷失了自己。
化了淡妝,再精心打理了一番的鄭曉踩著一雙高跟鞋,推開了嘈雜的包廂。幾個早就玩得很嗨的女人正抱在一起,唱著老狼的那首《同桌》。
艾草一頭及腰的黑發(fā),此時已經(jīng)染成了金色的波浪卷,在麥克風前面扭動著自己曼妙的身體。還是她眼尖,最早發(fā)現(xiàn)了躲在門口欣賞她們天籟的鄭曉。
簡潔的臉紅紅的,顯然喝了些酒,朝她擠眉弄眼地打過招呼后,又跟著幾個姐妹瘋了起來。
濃妝艷抹的楊因快步走了上前,把鄭筱這個有點慢的女人拉了進來,賊兮兮地拿了一瓶啤酒,“遲到了,罰!”
還是跟從前一樣,誰遲到了,誰就該罰。只是這一次大家玩得似乎嗨過頭了,以往的一杯變成了現(xiàn)在的吹瓶子。鄭筱直擺手,“我喝不了,待會還得開車呢!”
現(xiàn)在酒駕抓得嚴,她可沒膽跟交警叔叔叫板。
艾草歪歪扭扭地走了過來,身上也是一股酒氣,一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筱筱,你要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們這群朋友!”
本來就是打算出來開心一下的,鄭筱也不想掃了大家的興致,拿起瓶子就往嘴里灌。啤酒是冰過的,這會喝了倒覺得爽口,咕嚕咕嚕地沒一會,一瓶就見了底。
四個人拍手稱好,一群女人又瘋瘋癲癲地跑去唱歌了。簡潔是玩得最瘋的,鄭筱知道她是心里難受,也就由著她了。
跟著連唱了幾首歌,鄭筱嗓子就有些HOLD不住了,坐在角落里歇氣。艾草歪歪扭扭地又靠了過來,醉眼朦朧,“筱筱,最近就屬你過得最幸福了!”
艾草說得沒錯,她的確很幸福,她能再一次見到父親,還找到了弟弟陽天,幸福得讓她覺得并不真實。
艾草在她的眼角捕捉到一絲落寞,也沒再繼續(xù)往下問,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酒瓶豪邁得像個爺們,“干!”
兩個女人默契地不再談論其他,用猜拳劃酒的方式,想讓各自一醉方休。艾草屬于那種酒品很好的人,越喝卻愈發(fā)地清醒。
早已在應酬堆里練就了一身好本事的鄭筱,自然也不會被這點酒給壓垮,酒過三巡,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起艾草的近況,當年的艾草為了她的摯愛,甚至以輟學的方式來成全他們圣潔的愛情結(jié)晶。但命運有時候真的很愛捉弄人,她的孩子后來還是沒能保住,所以鄭筱自然繞過了那個誰都不愿提起的往事,只是問起了她的近況,“最近跟你老公的婚姻生活,還和諧不?”
艾草笑得有些蒼白,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隨手從包里摸了包煙出來,抬眼問了下,“抽么?”
鄭筱搖搖頭,她雖然喜歡煙的那抹淡香,但不至于想要占有,這也是她一直為什么從來不沾煙的原因。喜歡,不一定要去占有,就這么遠遠地看著,保留各自的神秘,不至于到最后,喜歡的味道卻變了模樣,或者一旦沾染卻再也戒不掉。不管是哪一種,她都不愿再去觸碰。
煙霧在她的周圍慢慢地聚集,又慢慢地散去,如此反復。艾草笑得有些頹然,“鄭筱,你真淡定。”
她以為鄭筱會跟其他人一樣,搖著她的胳膊使勁搖,問那些再愚蠢不過的問題。一個從不抽煙喝酒的女人,一旦沾染上其中的一種,必定受了傷,而且一定是情傷。
鄭筱無謂地聳聳肩,人總是會變的,艾草的婚姻注定一個人維持不下去。她的男人,要的只是艾草肚子里的種,現(xiàn)在她的肚子平了,那個男人自然又繼續(xù)去找下一個獵物。
“值得嗎?”
艾草被她問得一愣,夾在手指上的煙也忘了抽,半晌她的嘴角隨即綻出一抹燦爛,“你覺得呢?”
一張臉能隨意地調(diào)換喜怒哀樂,這一刻的鄭筱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隱隱只是覺得哀涼,那個明媚靜好的女子,就這么沒了。
見她沉默,艾草又狠抽了一口,安慰道:“我沒事。就這么耗著,我樂意。”
就算是死,她也要耗著這份名存實亡的婚姻,他不要她好過,她自然也不會放過他。即使她明明知道,放手,是最好的解脫。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份偏執(zhí),不管是感情還是生活,這不是她一兩句話就能讓他們改變過來的。鄭筱輕輕地攬住她的肩,“艾草,放手吧。”
不管她接不接受,但她還是想說。
她輕輕柔柔的一句話,抵過別人千言萬語費力地勸規(guī),艾草的心痛得像要窒息,夾在指間的煙在昏暗的空間里亮著。她終究靠著鄭筱的肩哭了出來,她來成全那個人,可是沒了恨,她該那什么來支撐呢?
本來說好是六個人的聚會,最終因為種種原因,宿舍里曾經(jīng)相親相愛的姐妹,只來了四個。鄭筱,艾草,簡潔,楊因。
即使是人沒到齊,四個人有些沮喪,但因為每個人各懷心事,喝喝酒唱唱歌,把所有不好的情緒發(fā)泄了一通后,氣氛也嗨到了高潮。
到了凌晨三點,這幾個女人都沒有要停歇的意思。但楊因的男人卻跑過來,把他家刁蠻的小女人接回去了。艾草有些落寞,簡潔提議今晚她們?nèi)齻€人不醉不歸。
最后艾草也被那個渣男接走了,簡潔醉得一塌糊涂,見著人就要親親。鄭筱實在招架不住,半夜三更地只好把賀程從被窩里拖了出來,把簡潔暫時安置在了賀程家里。
末了,她才抱歉地看著忙里忙外的賀程,“對不起,這么晚了還打攪你。”
大半夜的她實在是找不到其他人,恰好賀程是那個站在離她心最近的那個人,她伸手就可以拉到,卻又不用顧忌他的身邊是否有其他人。
賀程從冰箱里倒了杯果汁給她,揶揄道:“啥時候還學會矯情了。”
當初要不是她傾囊相助,他又如何能夠守住家業(yè)?這份恩情,是他這輩子都還不完的。
接過他的果汁,她捶了他一拳,在他夸張地皺起臉的時候,她輕聲道:“賀程,她是個好女孩兒,有時間幫我開導開導她。”
賀程自然是知道她們之間的糾葛,點點頭,算是應了。至于能不能把那只暴躁的小姑娘拉回來,他就只能盡力而為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鄭筱起身告辭,雖然跟安然招呼過媒體的事情,但她一刻也不能掉以輕心,該避諱的她還是得避諱的。她雖不怕那些人言,但也不想誤了賀程的終身大事。其實把簡潔跟賀程擱在一起,她是有私心的。所以對于賀程執(zhí)意要護送她回家,她偏頭指了指在床上睡得像個孩子似的簡單,“你只要把她照顧好了,我就放心了。”
她的酒意在深秋的夜風里,早就吹散了去,再加上喝了些果汁,人也舒坦多了。鄭筱沒有直接開車回家,而是徑直回了公司。如果大半夜的回家,讓鄭乾聞到了一身酒味,估計在一旁又會叨叨嘮嘮的。不是怕父親的碎碎念,而是她不想讓關心她的人還為她操碎了心。
直到辦公大樓的燈光亮起,有些殘缺的月牙也躲進了云層,靠在座椅上的某人這才松了口氣,輕輕地伸了個懶腰,發(fā)動引擎驅(qū)車向城市的另一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