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調整了一下紊亂的心跳,閉著雙眼輕呼了一口氣,“啪嗒”一聲按熄了白熾燈,只余紅色的壁燈發出微弱的淡光。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膽地做這件事情,她的手心微涼卻密密地冒出了一層細汗。
房門“嘎吱”一聲打開,熟悉的煙草味撲鼻而來,即使沒有與他四目相對,她依舊能夠感受到他特有的氣息。
她穿著一件黑色的真絲睡袍,略為緊張地扯了扯,又輕呼了一口氣,冰涼的指尖劃過睡袍,她的胸前一片微涼。
男人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呆滯,隨即掩飾性地伸手扯開有些燥熱的領結,他迅速地別開臉。
他的舉動又為她增添了信心,她學著電視劇里的女主,舔了舔唇,妖冶魅惑地向他一步步逼近。
殊不知這一幕幾乎讓他噴血,他倒抽了口涼氣,強擠出一個蹩腳的微笑:“別鬧了,乖!快披上……小心著……”
“涼”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小妖精已經連人帶被地把他撲倒在床。胸前的兩片柔軟舒適得令他無法抗拒,只能喘著粗氣地閉著雙眼尋求最后的一絲理智。他意亂情迷的模樣讓她的心意更加堅定,她迅速覆上他的唇,盡管技巧尚不嫻熟,但她仍恣意的享受這份難得的霸道。
游走在理智邊緣的他,終究抵不住那似火的熱情,郁曼天很快便扭轉了局勢攻城掠地,反被動為主動,但一切也僅僅局限于把一個淺淺的吻加深了而已。
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的時候,他才不情愿地離開她的唇,將脫下來的衣服也迅速地遮蓋在了她的身姿上。
她怔怔地看著他背過身子,委屈的淚水在眼里打了好幾圈,卻又生生地逼退了回去,努力抑制住自己難過的情緒,咬唇問道:“曼天,你真的……不想要?”
雙眸深邃的男人低垂著頭,半晌才轉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上一吻,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傻瓜……你先睡,我去沖個澡。”
起身的時候,甚至都沒回頭看她一眼。他怕一回眸,就會后悔這個決定。
果斷而干脆,是他向來的作風,她頗自嘲的看著鏡子里蜷縮成一團滑稽而狼狽的自己,終于忍不住小聲地抽噎了起來。
此刻浴室里的冷水在他的身上沖刷了許久,強烈的欲/望才漸漸消退下去。換上睡衣后再回到臥室,均勻的呼吸聲告訴他,她已經安靜地睡著了。可是這個傻姑娘的眼角卻還殘留著淚痕,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試后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這才將她攬在了懷里。
半睡半醒間,他習慣地翻了個身,伸手去攬了下身邊人,卻撲了個空,頓時沁出了一身的冷汗。焦急的視線最終在落地窗前站立的人影那兒,他才微微地松了口氣。
即使是很細微的呼吸聲,她也敏銳地察覺到了,轉身將頭準確無誤地埋在了他的胸前。
他輕輕地揉搓著她的長發,輕巧地將她抱回了被窩,嘆道:“又在想爸爸了?”
躺在他的懷里貪婪地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聽他問起,她輕聲應了聲,“嗯。”
她的聲音輕柔得像貓,卻讓他的胸口一陣心疼,他低頭在她的發間親吻,“相信我,如果爸爸還在的話,一定會祝福我們的。”
她乖巧地點點頭,半晌卻揚起滿是淚水的臉龐,委屈道:“曼天,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或者……只是可憐我?”
他晃了晃無名指上戴著的戒指,在她撅起的紅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傻瓜!我愛你,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不是嗎?”
她撅起嘴依舊不依不饒,今晚她已經很努力了,“那你為什么不要我?”
每天晚上摟著一個活色生香的未婚妻卻不能吃的滋味,只有郁曼天體會其中的苦楚。迎上她無助的目光,他輕嘆著解釋道:“想,我每天都想。但我更想給你一個完整的,美好的……”
淚水便不聽使喚地滾落了出來,一顆顆地砸落在他的身上,郁曼天連忙摟住她親吻著安撫,“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相信我,我不會像爸爸那樣不辭而別的,我會永遠守護在你身邊。所以……你真的不用為了我,而去刻意迎合……”
鄭筱微微一怔,原來即使她什么都不說,在他面前她依舊無法掩飾那偽裝的堅強。
心愛的人陪伴在身邊的日子總是飛快,轉眼就到了他們的新婚之日。
素來浪漫的郁曼天給了她一個別開生面的婚禮,此時坐在梳妝臺前的吹發的她,只要想著婚禮的場景她依舊覺得幸福得快要冒泡。今晚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噴了點香水后,她有些緊張地做深呼吸。
期待許久的洞房花燭夜久久都沒來臨,門外依舊是一片嘈雜聲,先前的折騰勁兒也漸漸消退了——下她這才慢吞吞地爬到了床上翻閱著兩人的新婚相冊。為了打發大把的時間,她索性翻箱倒柜地找出了所有的相冊,一遍遍地看著那些過去跟父親的合照,淚水不經意地浸濕了面龐。公司倒閉,父親突然地離去,讓她的精神一度崩潰,郁曼天時時刻刻地守在她身邊,才讓她對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郁曼天,是她生命的全部。
“嫂子,嫂子,快開開門!俺哥喝醉了!”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讓沉浸在回憶里的鄭筱幡然醒悟,連忙起身開門。
酒氣微醺的氣息撲鼻而來,她甚至來不及將自己的新郎看個仔細,就攙扶著一身酒氣的丈夫關上了房門。
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他扶到了床邊,他一米八三的個頭卻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讓她險些喘不過氣來,“曼天,你醒醒,壓著我了……”
郁曼天微微地睜開了自己的雙眼,輕輕地將手肘按著床,大半的力度立刻從她的身上抽離,她憋紅了的臉有了一絲喘氣的機會。
他狡黠地一笑,伸手在她的臉上憐惜地摩挲著,“等著急了吧?”
一口熱氣吹在了她的耳根后,讓她忍不住直往他懷里躥。原來他剛剛不過是裝醉啊!
“問你呢?是不是等著急了?”
實在是受不了他這般□□裸地誘惑,她紅著臉低低地求饒,“曼天……你別這樣……”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眉眼間都是幸福的模樣,一個翻身便側躺在了她的身旁,“筱筱,我是愛你的。”
鄭筱哪里經得住他赤/裸/裸的告白,臉也忍不住紅了起來,恨不得將自己埋進枕頭里,卻又抵不住他的耳鬢廝磨,閉上了雙眼,幸福地小聲應道:“我也愛你……”
清冷的笑聲驟然響起,也帶走了她身邊的溫度,初夏的季節里卻有了深秋的寒意,讓她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睜開了雙眼,站在她面前英俊挺拔的新郎,她最熟悉的男人,此刻正用著最陌生的笑臉打量著她,手里揚著一份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來的文件夾。
強忍著內心里的害怕,她微笑著看著他,“曼天,你怎么了?”
郁曼天雙手環胸,看著面前強裝鎮定的女人,蔑笑道:“很好奇我手里是什么東西,對不對?事到如今,我告訴你也無妨,這里是一份遺書。”
他揚了揚手里的文件。
遺書?失去至親的疼痛讓她清醒了過來,她顫聲道:“曼天,有什么事情,咱好好商量……你別這樣,好不好?”
她真的好怕。
鄭筱柔柔弱弱的模樣,終究打動不了他的鐵石心腸,郁曼天輕笑著冷哼道:“你以為這份遺書是我自己的?”
無視她的恐懼,郁曼天徑直倒了一杯清水,堂而皇之地掏出一個小紙包,一點一點地將粉末狀的東西混在了茶水里,命令道:“喝下去,喝下去就什么煩惱都沒了!”
她的瞳孔逐漸增大,她怎么都不敢相信面前這個面目猙獰,想要加害于她的男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新婚丈夫,她痛苦得近乎絕望,“原來……你一直都希望我死?”
既然希望她死,那又何必煞費苦心地陪在她的身邊,解救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
“當然!在你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我覺得無比地……惡心!”顯然郁曼天并不急著把那杯水給她喝,反而更希望她能死得明明白白。
她的驕傲,在這一刻轟然瓦解。她站了起來,指著大紅的婚床上還來不及收拾的婚紗影集,笑得有些落魄,“這些……倒是難為你了。”
這座處處洋溢著幸福的城堡,卻是埋葬她愛情的地方。此刻,她沒大聲的囔囔也沒呼救,因為她明白這一切都是徒勞,偏遠的別墅,散席的賓客,為創造二人世界而遣退的傭人,這一切,恰恰是他精心策劃好了的。
沒有想象中的哭天搶地,她的表現倒是讓他有些意外,郁曼天索性坐了下來,“鄭筱,如果你不是鄭乾的女兒,我肯定會真心實意的愛上你。可惜……你是他的女兒,所以……只能怪你命不好!”
聞言,她的指甲已經嵌入了肉里,沁出星星點點的紅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上來就要跟郁曼天拼個你死我活。
他一手扼住了她的喉嚨,惡狠狠地警告:“你要還想死得明白,我勸你乖乖地聽話。”
她被他眼里的戾氣震懾住了,脖子上幾近窒息的絕望讓她清醒地意識到,他們原來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兩個人,她從來沒有走進過他的心里,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是有意識地接近她,父親也有可能是被他……
見她不再掙扎,他才松了手,眼里是不盡的鄙夷,“要不是當初你死纏爛打地跟著我,令狐騰又何必跟我大動干戈?不過有一點請你放心,你父親的確是自殺的,跟我沒半點關系!誰叫那老頭成天在‘暗地里’找你那同父異母的弟弟回來繼承家業呢!”
抵不住他傳達的信息,鄭筱一下徹底地癱軟在地,原來她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強烈的羞辱讓她再次對上他的雙眸,“不可能!你個騙子!”
郁曼天指著自己的鼻尖,反問道:“我是騙子?”
頃刻他笑道:“對,我就是個騙子!不過你也別這么激動,說起來你還得感謝你的父親,不然你永遠都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孤苦無依的一個人!還有……出軌的是你父親,我不會!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一定不會再娶,絕對會對你忠心不二的!”郁曼天說這話的時候,豎起了三根指頭,仿佛是在發著這個世界上最莊重的誓言。
不過眼下他儼然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繼續道:“如果你以為公司倒閉的事情是我一個人策劃的,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郁曼天了!”
依著他的意思是還有同伙,腦海里的人名卻一閃而過,她不敢置信地搖頭,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她幾近絕望。
“除了他,你覺得還能有誰?你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可惜……你從來沒給過他開口的機會!如今為了他的錦繡前程,犧牲你也是在所難免的!所以說,你不該生在鄭家!”他略為可惜地嘖嘖了兩聲,端上擱置在一旁的水杯,朝她步步緊逼。
一夜之間,她的世界都變了,她害怕地朝后挪著步子重心一個不穩癱軟在地,看著他端來的清水,一點一點地灌進她的嘴里。她沒掙扎,反而覺得有些解脫,這個世界上既然沒有值得她留戀的,她是生是死又有什么所謂呢?
意識漸漸模糊了起來,估摸著這就是傳聞中死的感覺吧。只是闔眼的那一剎那,卻看見他眼角滑落的淚水,“啪嗒”,清晰地砸落在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