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姐說著將我往外推,老汪在她推了我幾下后配合地叫道:“吳姐,你這是干嘛?”跟著順勢力將我往回拉:“夫人,你可別跟他一般見識。”
老汪把我拉回來后,見吳姐板著個臉不說話,只得低聲下氣地跟我開口,他跟在江樹身邊久了,性子也被江樹同化了幾分,即使是勸人說起話來生硬且冷厲:“夫人,先生現在這個樣子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守住江家的事業?你想想,要沒有先生這么拼命的工作,大舅爺的一千萬是隨便誰都能拿得出來的?雖說先生現在只是睡著了,可你也看到當時那個情景有多嚇人,你要在這個時候提離婚對先生不管,倒不是先生就沒人管了,而是你這樣做就太薄情了。”
老汪說著給我拉了條凳子,讓我在病床前坐下。我聽著他的數落心里慚愧不已,江樹不管在感情上對我怎么樣,但在金錢上的確不曾虧待過我。就是今早我提出離婚,他依然不吝嗇地給了舅舅好幾萬。我想前陣子我一個人也就那樣過來了,現既已決定了要離婚,也就不差這一天兩天的,等他好起來了再走,心里也就更坦蕩了。
我想通了,也就不再端著矯情,主動拎了個熱水瓶去茶水間灌開水。回來時,吳姐也已恢復了正常,迎上來喊我一聲夫人,把開水接過去,替我倒出一杯冷涼。
昨晚我其實也是一夜未睡,只在回a市的路上小憩了個把小時,現在看江樹睡得那么香,我也忍不住直打盹,最后實在抗不住,便打開陪護的小床睡了起來。
等我一覺睡醒已是天昏地暗萬家燈火的晚八點,江樹依然在沉睡,甚至連動都沒有動過。吳姐給我熱了飯菜,等我吃過后,她便和老汪回去了。我因為白天已經睡過,之后一直精神到了凌晨五點多,在用完了手機電之后,天將大亮時才熬不住睡意,又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似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放在唇下反復摩挲,最后又輕輕松地放了回來。我驚醒地再睜眼,時間剛過六點鐘,病床上的江樹已不知所蹤。
我忙翻身,去洗手間,去過道里找人,但就是怎么也找不到。我向服務臺借了電話打給江樹,聽到里頭傳來的關機提示才想起江樹來時的情景哪里還顧得手機?我又給吳姐打了,吳姐聽說江樹不見了,倒沒有太著急,反說:“先生睡醒這是好事,夫人先別著急,四處看看,說不準先生覺得悶,上哪吹風去了。”
我這么一聽,腦子里突然想起了醫院的天臺,于是掛了電話往天臺跑。六點,夏季的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我推開天臺的門,便看江樹高大挺拔的背影立在天臺的圍墻邊,一輪紅日在頭頂懸掛,他聽到推門聲轉身過來,那輪紅日便被他擋住了小半,發出的光芒自他頭部暈開,猶如佛祖身后的太陽。
“你怎么跑這里來了?”我朝他走近。
“想上來看日出,但是有點晚了。上來時,它已經升起來了。”江樹語氣淡淡地說。
我微微生氣,我在樓下里里外外跑出一身汗了,而他竟然在這看日出,于是語氣生冷地說:“看日出以后有的是機會,你才剛醒,還是回房躺著吧,一會李醫生該來看你了。”
江樹不以為意,扯著唇角笑了下,點頭說道:“行,這就下去。”跟著朝天臺門的方向走,路過我身邊里,順手牽住了我。
“我自己會走。”我掙了下。江樹松開了,漆黑的眸子盛進了訝然和意外,點滴間匯積成了受傷,怔怔地望著我。
我沒由來的心慌,感覺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壞蛋,欺負了他這個純善純真的孩童。我訕訕,掉轉視線不去看那雙眼里的受傷,轉身比他先行一步:“快走吧。”
回到病房沒一下,放心不下的李醫生就早早過來了,江樹尊敬又客氣地同他打招呼,李醫生睕他一眼,借此指責他不懂愛惜自己身體,末了說:“你是沒見小淇當時緊張的樣子,抱著你一直哭著不撒手,還說只要你醒過來,以后就任你欺負,小樹,你都三十出頭的人了,欺負老婆可不對,老婆那可是用來疼的。”
江樹面上微微一滯,扭頭看了眼對李醫生感到十分無語的我,舒緩了表情,淺淺一笑,順從地附和道:“我知道了,是我不對,我以后會心疼她的。”
李醫生拍著他的肩說:“這樣就對了。”
江樹受教地低頭,末了又問:“李伯伯,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李醫生睕江樹一眼:“最好多呆一會,你額頭上也有傷呢。”
“這點小傷不礙事。”江樹渾不在意,見李醫生眼刀飛過,又解釋道:“公司里面事情多,我已經有兩天沒有去過,還不知亂成個什么樣了。”
“江樹……”我忍不住叫道,“你才剛醒,就聽李伯伯的話,再多呆一會。公司里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
“就是!你沒去的這兩天天也沒塌不是。”李醫生嗆道,見江樹皺眉心神不寧,又好生勸解了一陣,然后出去了。
李醫生前腳剛走,江樹后腳就下了床,在身上摸了幾下,尷尬對我道:“你帶錢了嗎?”
我點了點頭,抓過吳姐給我帶來的包拿出錢夾遞給他。他從中抽了一張粉紅,還給我時看到平板電腦也在,遂一手抓過快速地點了幾下末了,他將平板電腦往病床一丟,臉色頓時無比難看。
“我去公司了,你在這等著,一會我叫人來接你回去。”江樹快速說完,不等我阻止,轉身出門。
我訝異地拿過平板電腦,找出他沒有徹底退出的頁面,然后便看到了讓他臉色為之難看的消息。
“海潤春天涼茶生產線正式投產,氧魚系列又增新品,春天掌門人系a市涼茶大佬江老爺子嫡親外孫”
看到這個長標題,我并沒有太多震驚,可當整篇報道看完,便又覺得商場上的變幻太過莫測,起初任何一點小事都有可能成為揮向敵對方的大刀。
經過上次在商場為蘇瑗爭風吃醋的報道,鐘魚的身份已提前被大部分人所知曉。在這篇中鐘魚與江家的關系再一次被詳細地揭露了出來,同時也提到了江家涼茶祖傳配方的事情。
江樹父親江善學與鐘魚母親江美麗都是老太太涼茶事業的左膀右臂,老太太本身就是個傳奇女子,一雙兒女在她眼里并無輕重之分,因此正宗的涼茶配方傳給誰都有可能。而這篇報道中雖沒有說明配方就在江美麗手中,但卻提到了江美麗多年的隱居與健在,并且配了她在涼茶生產線巡視的照片。這就不難讓人聯想到江善學的早死,以及江樹對祖傳配方的襲承。更有針對性地,這篇報道中還提到了氧魚涼茶的試飲口感,用‘區別于家族普通配方,口感更顯醇厚清香’來彰顯配方的正統,同時也向人傳遞了一個信息,那就是‘楊樹’并非正宗配方!
無怪江樹片刻也停留不下,‘楊樹’是他的心血,配方本來就是他的死穴,如今被鐘魚以狠準的方手卡在了手里。
我心驚是難免的,不管是江樹還是鐘魚,我都不希望看到他們將戰火升級到各自的事業。消費者的市場是巨大的,憑產品質量,售后服務贏得自己的市場份額,那才是正真本事,這樣暗指誰不正宗,算哪門子好漢?
我氣不過,立即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撥打了鐘魚的電話,鐘魚似乎剛睡醒,語氣略帶惺忪和慵懶:“氧氣?怎么是你?”
“恭喜你,氧魚又多了一條咖啡色。”我冷冷道。
鐘魚愣了下,繼續笑道:“唔,那不咖啡色,要成咖啡色了,那就不叫涼茶,而是湯藥了。那叫半透明的……”
“行了,我不是來跟你討論你的涼茶是什么顏色的。我只是想問你,xx商報上的那篇報導是什么意思?”
“哪篇?你把標題念給我聽下。”
我氣結,當然不會聽他的,沒好氣地說道:“區別于家族普通配方,口感更顯醇厚清香這是什么意思?你先把自己當做江家涼茶的繼承人,再以這個身份排擠江氏出品的‘楊樹’,你真可惡劣!”
“惡劣?”鐘魚微提高了聲音,我似乎都能想像到他陡然間挑眉毛的神情。“氧氣,這是江樹讓你這么說的嗎?他終于要扛不住了?想通過你的指責來打擊我?”
“你說什么!他才沒你想的這么不堪!”我頓時不悅,維護感油然而生。
鐘魚聽我這一聲呵斥,總算是清醒過來了,微嘆一聲,放柔了語調說道:“氧氣,男人的世界商場就如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生死面前誰跟你談手段?江樹也不見得就有多光彩,還記得那天在醫院的天臺頂上,他曾放話叫我后悔回來a市么?你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氧氣,別管男人們的事,我與江樹之間這場較量,已經蘊釀了二十年!我不會收手,他也絕不會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