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璃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掛著若有若無意味不明的笑,淡淡地看向面前的景媛。
如果沒記錯,媛兒剛才還叫自己太子吧?
“媛兒,你聽到了,我現在已經不是太子了?”語帶笑意,神情淡然。
景媛尷尬地笑了笑,改口道:“大皇子殿下……”
南宮璃點頭,目光越過她看向靈堂前停放的棺材,又在葛天一和他的手下以及挎著藥箱的大夫等人身上掃過。
困惑地問道:“這是出什么事了?”
見沒人應聲,葛天一無奈上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地說了一遍。
心卻警惕地提了起來,太子變了,可也不知道是變好還是變壞了,是否對景繡依舊懷有敵意?
南宮璃聽了微微頷首,神情唏噓。
景媛低聲哭了起來,抽抽搭搭,梨花帶雨地看著南宮璃,哽咽道:“大皇子殿下,你可一定要為母親作主啊!”
只要在景繡回來之前讓青霜認罪,那么景繡就沒辦法脫罪了!
葛天一明顯偏幫著景繡,肯定不會同意對青霜屈打成招的,所以需要一個能壓的住葛天一的人過來。
父親坐視不管,她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南宮璃了。
眾人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心里卻疑惑不已,說起來大皇子被廢太子之位可都是景媛一手造成的,她當時可是為了幫助二皇子設計陷害大皇子的。大皇子難道原諒她了?
也是,不原諒的話,他這個皇子今天也不會到這里來沾這晦氣了?
看來大皇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糊涂啊,好不容易被解了禁足,竟然還不知道收斂,受了景媛幾句蠱惑竟然就來管閑事,就不怕引火燒身嗎?
葛天一一顆心提的高高的,心里默默祈禱南宮璃能夠吃一塹長一智,千萬別再做傻事!
景仁義蹙眉看著景媛,他說大皇子怎么過來了呢,原來是景媛搞得鬼!
“大皇子殿下,時辰不早了,該出殯了,我讓人帶您去書房喝茶!”恭敬有禮不卑不亢,抬手招來一個下人,如此吩咐了。
景媛目光凌厲地瞪了準備領著南宮璃離開的下人,又怨怪地看了景仁義一眼。抓著南宮璃的手臂,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大皇子殿下,如今人證物證俱全,還請您下令將真兇捉拿歸案,好讓我母親入土為安啊!”
南宮璃目光落在她抓著自己手臂的雙手上,十指纖纖,修長潔白,在他眼里卻骯臟不堪。
不著痕跡地拉下她的手,對她溫柔地笑了笑,就看向葛天一漫不經心道:“葛大人既然證據確鑿不如就先將這兩個丫鬟看押起來吧,準備好呈堂證供讓他們各自畫押,再派人將郡主找回來,對質過后,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葛天一將他剛才拉下景媛的手的動作看在眼里,聽了這話抬眼撞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怔,低下頭恭敬地應道:“是!”
青霜也不掙扎任由人押著往外走,翠綠卻大喊大叫:“為什么抓我啊,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大小姐您要替奴婢作主啊……”
景媛看著她,神色不由帶上了一絲緊張,扯著嘴角對南宮璃道:“大皇子殿下,翠綠她……”
光是現在她就怕成這個樣子,真到了那監牢之中還不知道要怕成什么樣子呢。監牢的可怕自己可是深有體會,翠綠萬一忍不住招了,那就……
話沒說完,南宮璃就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放心,沒事的,一切由我呢!”
景媛依舊有些不放心,對上他堅定的眸子才猶豫地點了點頭。扭頭看著青霜的背影,等到青霜一畫押,景繡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身!
景仁義將他們二人的互動看在眼里,心里那股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起來。
景媛不是早就已經轉移目標看上司馬峻嶸了嗎,怎么又和大皇子曖昧起來了的?以他對景媛的了解她不可能棄司馬峻嶸重新選擇大皇子的?
而大皇子真的愛景媛到這種地步嗎,她都害他丟了太子之位,那么殘忍背叛他,他竟然還選擇相信她?
越想,景仁義越覺得事有蹊蹺!
但是,此刻他只是希望能夠早點讓母親入土為安。眾人瞠目結舌地看著南宮璃,看的出來大皇子已經穩重了很多,若是以前肯定不分皂白的就讓人將那個叫青霜的丫鬟拉下去痛打一頓,并直接給景繡定罪了。可以看出,行事已經收斂保守很多了。
只是,景媛都那么對他了,他竟然還一如既往的幫著她,這若不是親眼所見真的讓人難以置信啊!
看來這個大皇子真的對景媛是癡情一片,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和欺騙啊!
“郡主回來了!”不知誰低呼了一聲。
眾人下意識地往門邊看去,果然看到景繡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景繡一進府,就撞上青霜和翠綠被葛天一的人押著往外走。
眉頭一蹙,問青霜道:“出什么事了?”
青霜沖她眨眨眼睛,隨后神色委屈地擺脫捕快的手撲向她,指著嘴巴咿咿呀呀。
景繡先是一怔,讀懂她眼神后一臉緊張地抓著她的胳膊,語氣焦急地問道:“青霜,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趁我不在欺負你了?”
青霜只一個勁地點頭,低著頭哭泣,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眾人看到她回來,神色都不由地精彩起來,看來今天的戲還有的看,沈柔只怕一時半會還是沒辦法下葬。
不知道大皇子和景繡今天的過招誰會贏?
葛天一面上一喜,謝天謝地她總算回來了,不然青霜姑娘肯定要去監牢里受苦了,雖然有自己罩著不會挨打,但是牢里的條件也夠她受的。
景媛心里一沉,她回來了今天還能帶走青霜嗎?
手心里不由緊張地冒出了汗,悄悄地拽了拽南宮璃的袖子。
南宮璃神色平靜地看著景繡,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看來大皇子真的穩重了,竟然知道隱藏自己的情緒了,面對自己的敵人都能如此的平靜,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景繡一臉氣憤地拉著青霜回頭,當看到南宮璃的身影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已經聽說他被解了禁足令的事,但是一直沒見他拋頭露面,經歷那么深刻的教訓,肯定多少學會了一些收斂。
今日竟然來了這兒,倒真是讓人意外呢!
目光往下看到景媛的手正拉著他的袖子,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南宮璃竟然癡情到這個地步,發生那樣的事竟然還能原諒景媛?
真是……情種!
南宮璃順著她的視線低頭淡淡地瞥了一眼景媛緊緊拽著自己袖子的手,抬起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景繡走過來。
景媛被迫松開了手,見他這樣一副姿態看著景繡,心里的緊張微微緩了幾分。
南宮璃雖然不是太子了,但是還是大皇子,皇后的兒子。只要他強硬地讓人帶走青霜,景繡和葛天一都沒有辦法!
押著青霜的捕快只得跟著回頭。翠綠也被押著重新回來。
“參見大皇子殿下!”景繡松開青霜,不卑不亢神情淡然地給南宮璃行了一禮。
起身看向葛天一,語氣咄咄,“請問葛大人我的丫鬟犯了什么罪,你要抓她?”
葛天一只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她再說一遍。
景繡重重地點點頭,原來是這么回事兒……
看向翠綠,目光銳利,緩緩地走近她。
翠綠不由后退了兩步,目光閃爍地低下頭,身子微微顫抖。
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景繡輕蔑地哼了一聲,就轉身離開。
翠綠重重地松了口氣,雙腿一陣發軟,仿佛被抽盡了全身的力氣般,差點就倒了下去。
勉強撐住身子,抬手擦了擦額頭上不知何時覆上的冷汗。
眾人見景繡走向翠綠,都好奇她要做些什么,卻沒想到她什么都不做就回頭了。
景媛目光挑釁地看著她,揚聲道:“繡兒,如今證據確鑿,是你的丫鬟害死了我的母親,難道不應該讓葛大人帶走她嗎?”
景繡輕嗤一聲,揚眉看她,“證據確鑿?”
伸出手,“什么證據?”
景媛指著翠綠,難掩得意地笑道:“翠綠是人證,至于物證已經交給葛大人了,就不需要向你匯報了吧?”
人證物證俱在,我就不信你能說出花兒來!
景繡輕蔑地瞥開眼看向眾人,朗聲道:“翠綠是我的丫鬟,我想大家肯定會以為是我指使她害死夫人的,我知道打從一開始大姐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就已經斷定我是兇手了,大家對此也是半信半疑。”
見眾人目光躲閃,她微微一笑,接著道:“我自認為問心無愧,告訴自己清者自清就好,死者為大,為了能讓夫人走的安寧,我受點委屈也沒什么。但是,我沒想到我的忍讓會害了我的丫鬟,這是我萬萬不能忍受的!”
說著對著葛天一拱手道:“葛大人,麻煩您就趁著今日眾人都在場,就在此升堂審案吧,公正公平公開,不管真相如何,大家都是信服的!”
眾人不由連連點頭,只是有些疑慮,他們是很樂意留下來做個見證,但是這案子一時半會能審的完嗎?
要知道上次靜安寺的案子一直持續了兩三個月才抓到兇手啊,而且還聽說那兇手其實是受人指使的,也就是說到現在幕后主使還沒找到。
葛天一也有些犯難,這里可是靈堂,馬上就到沈柔入土的時辰了,他就算再不待見沈柔,也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啊!
景媛一聽景繡這話正中下懷,和南宮璃相視一眼,見他點頭,上前看著葛天一道:“如此甚好,抓到真正的殺人兇手正好讓母親安心入土!”
葛天一涼涼地看了她一眼,轉頭探尋的看向始終默不作聲的景仁義。
景仁義薄唇緊抿,眼神慍怒地看著景媛,心里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真相大白的時候恐怕母親更不能安寧的入土了……
他很清楚現在不管他說什么景媛都不會聽的,那就隨她吧,如果母親的死真的跟她有關系,那么她就一定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景繡不是她能陷害得了的,她不管獲得什么下場也是她自作自受!
景仁義心一橫,閉上眼睛緩緩點了點頭,默許了。
葛天一見他同意,自然也就不再顧忌什么。
立刻有手下搬來桌椅等物很快布置出一個簡易的公堂。
景繡走到景仁義身旁低聲道:“你可以送夫人去下葬,不妨礙的。”
古人對于什么日子時辰做什么事都是有講究的,并且十分在意。景仁義和景媛不同,他是真的孝順,沈柔的死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他肯定希望沈柔能夠準時入土。
景仁義感動地看向她,心里有些愧疚,剛才他竟然有那么一瞬懷疑她,想想她的性子也做不出這種借看病來害人的事來,即使做了也必定不會這么輕易的讓景媛抓到把柄。
“不用了,人死如燈滅,幾時下葬都一樣。”而且馬上就步入初冬了,尸體也還沒壞。
看她和景媛的反應,似乎兩個人都有把握會在短時間內“真相大白”。那么就讓母親親眼看著真兇落網吧!
景媛微微詫異了一下,低頭淺淺一笑。她忽然發現這個景仁義是個相當有意思的人,別人說起景家大少爺都少不了“醉生夢死”四個字,可是依她看,景仁義可是相當清醒透徹的一個人。
司馬峻嶸帶著臨飛款款走來,眾人看到他也只是微微頷首,就很快又將注意力轉移到“公堂”上來。
葛天一臉色威嚴地坐在一張木桌后,桌上手邊放著一塊方方正正的木塊。
木桌兩側各站了三名捕快,面色木然,一點表情都沒有。
司馬峻嶸微一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景媛等人。無意間撞上對面站著的南宮璃,兩人目光相碰,一個目光含笑一個目光深邃,很快錯開,都看向場中央。
景媛身后站著翠綠,景繡身后站著青霜,大夫在檢查藥渣。檢查發現藥渣中有芪黃草和滎姜兩味藥性相沖的草藥。
“你還有什么好說的?”景媛怒目圓瞪地看著景繡,語氣中卻有些難掩的得意。
景繡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并不說話。
看你到底有多少底牌?
景媛見她不說話,只以為她正在想應對的策略,心里冷哼一聲,她一向巧舌如簧舌燦蓮花,黑的能被她說白了,但這次自己不會給她開口的機會。一定讓她無話辯駁!
一邊緩緩向景繡走來一邊接著說道:“之前你幫母親開方子時曾要挾了一名老大夫作假證,母親死后那老大夫就畏罪自殺了,并留下了認罪書。這份認罪書上清清楚楚的寫出了你如何要挾他的過程和毒害母親的方法,方法正和剛才對藥渣的檢查結果一樣,如今這份認罪書正在葛大人手里。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如果說翠綠的話只能證明害死母親的人是青霜,還能讓她有脫罪的可能,她完全可以將一切推在青霜身上,將自己栽個干凈。
但是老大夫的認罪書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她景繡的名字,這可是無論如何也抵賴不了的!
眾人對這件事幾乎不知情,此刻聽到還有這么一層在不禁小聲議論了起來。
葛天一眉頭微皺,猛敲了下木板,威嚴道:“肅靜!”
議論聲漸漸小了下去,他才從懷中掏出那封“認罪書”,讓人朗聲讀了一遍。
信上內容的確如景媛所說,事無巨細,所有的來龍去脈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景繡走到讀信的捕快面前從他手中接過“認罪書”,輕蔑地看了景媛一眼,對葛天一道:“葛大人,我也有人證能證明我的清白。”
現場嘩然!
景媛笑容凝固在臉上,心里咯噔一下。
狐疑地看著景繡,她也有人證?
不可能,南宮璃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傳!”葛天一點頭應允。
景媛惴惴不安地看向南宮璃,南宮璃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勉強鎮定下來,心里卻慢慢地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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