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這個狗雜種,死了也不讓人安寧。”張宏連夜從瓜州渡口趕回揚子橋,得知事情經過之后,狠狠罵道,似乎要把張英撕裂了才解恨。
事情結束的第二天,黑楊便派人送來了張英的人頭,當然還有一個口氣嚴厲的警戒:“縱容下屬奪權,此事若是讓董大人知道,恐怕張老怎樣也脫不了其中關系。”
張邦直之所以派張英過去,就是看中了他為人毒辣,然而沒想到的是張英竟然如此心急,黑楊在均州軍面前雖然不堪一擊,但并不代表他這個人沒有一點本領,若不然呂文煥也不會信任他將近二十年。
他自然沒想到若不是李希從中阻攔張英差點已經成功,然而這個世上差點成功之事不知幾何,很多人都在認為自己差點成功時,別人卻已踩在了他的頭上。
“父親大人,黑楊挑起內斗,殘殺友軍,不如……”
張邦直連忙搖頭,道:“現在說什么都遲了,灣頭鎮三萬大軍,以張英的本領,就算五千人全部死光光,灣頭鎮傷亡也不會很大。”
“如今我揚子橋不得不顧及揚州城內的兵力,又要防備宋軍騎兵的襲擊,哪里還有多余的兵力動黑楊半根毫mao?”
“不如就此事請董大人下令,讓黑楊過來揚子橋做出jiao代,屆時……”張宏于心不死,他實在看不得黑楊安然無事統領灣頭鎮,他總覺得揚州是他自己的地盤,有黑楊張宏總覺得有一根刺netbsp;“黑楊送來了張英的人頭,你說他還會過來揚子橋,宏兒知道這是不可能之事。”張邦直苦笑,道:“沒想到張英如如此心急,如今咱們還真拿灣頭鎮毫無辦法。”
“現在爹爹只有祈禱長生天,希望黑楊還念在舊情別降了均州軍,若是這樣淮北揚州之事,我們也是無力回天了。”
“莫不是張英還真是因為黑楊與均州軍有所勾結,才會做出如此反應?”張宏疑huo問道:“張英為人雖然心狠手辣,但并不是傻子,他不會無緣無故動手,要不然就算是殺了黑楊,他也沒有辦法向灣頭鎮三萬大軍jiao代啊。”
張邦直沉思了片刻,看到還擺在桌子上的死人頭,現張英的腦門之間有一個箭孔,突然覺得非常惡心,揮了揮手讓親兵帶走,才說道:“以張英這人的xìng子,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夠爬得更高。”
“所以就算黑楊和均州軍沒有勾結,他也會給黑楊制造機會。”
張宏不由點點頭,這確實是再好不過的辦法,只是張英沒想到的是反而會丟了自己的xìng命,張宏自己也是一腳踏兩船和均州軍有所聯系,但凡事也沒必要自己親自出面啊。
“老夫如今擔心的事,經過張英之事,把黑楊bī到了宋軍的一邊。”張邦直悔恨說道:“希望黑楊還念呂文煥的舊情吧。”
“是啊,不若我們請呂文煥給黑楊寫一封信?”張宏沉思片刻說道:“我們把責任都推給張英,說這是他自己的意思。”
“肯定是要推給張英,”張邦直點頭道:“再說本來就是他個人的意思。”
“對了,宏兒這兩天在瓜州可否習慣?瓜州渡口一切是否安寧。”
張宏見父親轉移了話題,也不根究下去,點頭道:“瓜州渡口一切安寧,孩兒不但擴大了巡視的地點,還在水上設立了固定的哨所,若是有宋軍水師戰船出現,孩兒第一時間就能現。”
張邦直表揚了一下,最后說道:“無論何時,都不能忽視均州軍的存在,要不然董文忠就是我們的下場。”
張宏也多了幾分擔心,點頭道:“如今灣頭局勢未明,還請爹爹勿要cao心,孩兒量他黑楊多少也還念幾分舊情。”
“爹爹擔心也是于事無補,”張邦直苦笑,道:“如今爹爹只希望南方戰事能夠順利,若南方戰事順利,淮北這一戰說不定能夠避免,若是這一戰不如意,淮北這一戰恐怕就免不了了。”
“我們張家的命運,徹底牽制在其中啊,老夫不想讓我們張家就如史家一樣煙消云散。”
瓜州渡口前所未有的勝利,給年邁的姜才帶來了歡喜,事后統計阿里海牙足足損失了三百多艘戰艦,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其中還有一艘是阿里海牙的樓船。
“只可惜了老子十多艘戰船啊,都看到了吧?這些戰船結實得很啊。”隋宇委婉說道:“老胡,別忘記了你說過的話。”
“行了,行了,不就是替你多要點戰船,等回到均州,這還不是易而反掌之事,到時就怕不你自己不要了。”胡明偉罵道:“沒出息。”
隋宇囔囔說道:“十幾艘咧,都是好船,都是好船呢?”
胡明偉都懶得理會隋宇,見姜才忍不住在一旁偷笑,道:“老將軍莫要跟水魚一般見識,他一個xiao兵頭哪里比得上老將軍。”
姜才其實是看到他們之間關系和諧才覺得好笑,隋宇怎么說現在也有一千好幾百部將,胡明偉是自己的副手,手下也有三千人,這兩人爭吵起來怎么就像xiao孩子一樣呢?
要是以前,姜才看到自己的部將這個吊兒郎當的樣子,都不知道了多大的脾氣,如今卻能暗中偷笑,也算是自己的一個進步吧?
“門g古軍到底南下了,咱們也不知道做得是對還是錯?”姜才惋惜說道:“老夫不能阻止門g古漢軍南下,覺得愧對李大人啊。”
“老將軍言重了,”胡明偉安慰說道:“韃子能夠chou調的兵力不到一半,這不是老將軍的功勞嗎?”
“事情還沒到一定用命去拼搏才行,咱們留下xìng命繼續在揚州鬧,說不定能鬧出什么成績來呢?至少也要牽制韃子兵的行動。”
“老將軍說呢?如今我們在暗,門g古漢軍在明處,他們都不知道有多擔心呢?說不定他們想睡一個安穩覺也不容易。”
“明偉說得也對,”姜才不由點頭,道:“老夫確實是眼光短淺了。”
“你說說看,我們下一步應當如何?”
胡明偉說了聲不敢,沉思了片刻,說道:“隨著門g古漢軍南下,瓜州渡口已失去了原有的作用,按照我們目前的情況,也實在不宜對瓜州渡口做出什么動靜了。”
“再說,沒有了火yao,我們現在也拿瓜州渡口沒有辦法,張宏代替張邦直之后,不但擴大到了巡邏的范圍,還對此做出了相應的準備,我們還真拿他沒有辦法。”
“那明偉的意思?”姜才不知道是懶得動腦筋,還是想考一下胡明偉,問道:“如今既然我軍留在瓜州渡口沒用,但又總不能讓門g古漢軍安穩無事,明偉又什么打算?”
“灣頭鎮,”胡明偉一字一頓說道:“我們回師灣頭鎮,和黑楊玩樂玩樂。”
“灣頭鎮?”姜才遲疑片刻,說道:“灣頭鎮的黑楊,被我們打了兩次,一定會對我軍戒備森嚴,如今回去灣頭鎮恐怕也找不到機會吧。”
“機會可都是人制造出來的。”胡明偉笑道:“灣頭鎮背靠高郵,有兄弟們接應,咱們更加有把握。”
“而且灣頭鎮關系道門g古漢軍的后軍補給,是咱們出手的最好地方了。”
“老胡,咱也過去。”隋宇見胡明偉要離開海珠島,著急說道:“老子也過去,老子在這島上悶得快要瘋掉了。”
“不行。”胡明偉卻搖了搖頭,道:“隋貴已有一段時間沒有消息,恐怕是健康出了什么事,你留在這里接應隋貴,如果有機會的話就過去健康。”
“這個?”隋宇也有點擔憂,疑huo問道:“隋貴向來不是沒jiao代之人,恐怕健康還真生了什么事,那老子就留在海珠島了。”
安撫了隋宇,胡明偉和姜才立刻出,如今的形勢,特別是在南方戰事未明的前提下,早一天給韃子找些麻煩,多少總能給韃子添添1uan。
安靜了幾天的揚州,李庭芝和陸秀夫等人反而有點不習慣,早兩天灣頭鎮大營動靜不xiao,眾人還以為是高郵的大旗和李希有什么行動。
后來有消息說是灣頭鎮的內1uan,李庭芝等人高興起來,這灣頭鎮是揚州北面的橋頭堡,最好就是灣頭鎮內部能夠兩敗俱傷,讓自己撿一個大便宜。
然而自己高興了過后,灣頭鎮又平靜下來,該干嘛的還是干嘛,眾人又免不了傷心一場,特別是李庭芝,困守揚州半年,心中總是想著南方之事,若是有時機,說不定還真想離開揚州。
“姜老將軍已經好幾天沒有消息了,探子說他在門g古漢軍南下前一天襲擊了瓜州渡口,燒了數百艘戰艦,可是一場大勝。”說起姜才,李庭芝也有幾分高興:“老將軍老當益壯,乃我軍中典范。”
苗再成等人眼紅,但沒有辦法,畢竟姜才還真打了勝仗,自己雖然嘴饞,但也只有看的份上了。
苗再成試探問道:“如今門g古漢軍龜縮在灣頭鎮、揚子橋和瓜州渡口三個地方,不如末將出去看一下能否尋找機會,若有可能咱們就破了門g古漢軍這個枷鎖。”
李庭芝何曾不想,只是想到門g古漢軍兵力遠在自己之上,又是擔憂:“如今門g古漢軍尚有十幾萬之眾,揚州若是魯莽行事,說不定會陷入艱難。”
苗再成拉了拉范友信,范友信搖了搖頭,道:“如果沒有大軍相助,單憑揚州的力量,確實沒有把握打破門g古漢軍的包圍,如果揚州魯莽行事,萬一給了門g古漢軍可乘之機,我等就成了罪人了。”
眾人商量了半圈,實在是找不到任何辦法,只好期待姜才會有好消息。正當苗再成大嘆可惜之時,突然一個xiao兵急沖沖的來到陸秀夫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
陸秀夫竟然臉色大變,李庭芝剛想問怎么回事,陸秀夫竟然站了起來,道:“老夫親自去迎接。”
顧不得和李庭芝打招呼,陸秀夫匆忙跟xiao兵走了出去,眾人莫名其妙的看著李庭芝,李庭芝也莫名其妙的看著門口,剛才那個xiao兵是陸秀夫從均州帶過來的xiao兵,他實在沒有必要跟自己說明白。
很快,陸秀夫氣喘吁吁再次回來,他身后卻跟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看起來非常強壯,另一個看起來卻清瘦得多了。
“這是大旗,這是李希,他們是均州軍派遣到高郵的精銳,其中大旗是均州軍在淮北的負責人,李希是奎祀軍在淮北的負責人,他們給我們帶來了好消息。”陸秀夫說到這里,臉色變得紅潤起來,眉頭也舒展了不少。
眾人行禮之后,還是由李希說話,李希看著眾人已是按耐不住,為了不惹起眾怒,連忙說道:“均州軍郭大人和淮南軍先鋒統領陳大舉陳大人已整軍南下,預計很快就會到達高郵。”
“啊!”眾人睜大嘴巴只有一個窟窿,其中尤其以苗再成為重,他好不容易和上嘴巴,艱難說道:“李希兄弟,你,你再說一下。”
“均州軍與淮南軍南下淮北,計劃圍殲淮北門g古漢軍。”李希當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被震驚得不知所措,最后還是來人拿出了郭平的書信,他才肯定下來。
“這是郭大人的書信。”李希拿出郭平的書信,遞給李庭芝,李庭芝這才反應過來,接過書信看了一下,無非是說自己準備南下,請李庭芝接應之事。
“均州軍尚有一萬八千騎兵,淮南軍三萬精銳,合計四萬八千人。”李庭芝一字一頓說道:“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
李希點頭,道:“淮北各地,尚有數千人可以動員,末將這次前往,還有另外一件喜事。”
苗再成等將領,早已按耐不住,恨不得馬上出兵,聽到還有喜事,連陸秀夫也忍不住問道:“李希兄弟,還有何事快快說來。”
“灣頭鎮的黑楊將軍,乃張大人派遣到呂文煥身邊的細作,如今情況已明,黑楊將會跟從我軍作戰,掃平淮北之敵。”語不驚人死不休,李希一席話,又在眾將jī起了千層1ang。
眾人皆是不敢相信問道:“這、這怎么可能。”
李希笑了笑,道:“黑楊之事,也只有數人知道,要不然黑楊的親弟弟黑帆怎么會在張大人身邊?。”
“此事若不是另有說明,在下也是不知,只是此事還有待郭大人前來主持。”
原來李希決定給黑楊一個大的臺階,經過一場討價還價之后,李希同時讓大旗請示郭平,郭平迅指示,黑楊提出的要求可以斟酌考慮。
黑楊有什么要求?他被張英的所作所為傷透了心,李希迅與他定下了細作的論調,讓黑楊能夠風光歸順大宋,也算是對得起黑帆了,只是黑楊跟從呂文煥十八年有多,而張貴只不過是這兩三年才冒出頭,他們之間怎么會有聯系,若不是有心之人,也不會考究。
“對了,張大人呢?張大人不過來嗎?”李庭芝關心問道。
李希搖了搖頭,道:“張大人已授權郭大人全權指揮均州軍,當然這是sī下的說法,實際上在下聽說張大人早已南下。”
“前不久還在池州狙擊伯顏大軍,后來不知去了哪里。張大人神出鬼沒,非一般人能知道張大人心中的想法。”
陸秀夫也點了點頭,他知道李庭芝心中的說法,笑道:“大人莫要擔憂,張貴能夠讓郭平這xiao子指揮,一來他們之前定然是定下了計謀,二來有張大人在南方,我們才更加放心。”
“說得也是。”李庭芝點頭,道:“李希兄弟,大旗兄弟,還請你們回去轉告郭大人,我揚州自老夫而下,全部聽從郭大人的指揮。”
苗再成一愣,瞥眼看了一眼李庭芝,只見李庭芝沒有開玩笑的表情,只好忍住不說話,就連范友信等人也不由自主移了移屁股。
“這個?”李希遲疑了片刻。
李庭芝連忙說道:“老夫所說皆無虛言,揚州自老夫而下,皆從郭大人指揮。”
“好,”李希尊重說道:“李大人以大局為重,李希敬佩。”
“在下一定將李大人之言告訴郭大人,一切讓郭大人從計行事。”
李希又和他們商量了一下細節方面的問題,才拉著大旗告辭而去,等李希離開,苗再成實在忍不住,囔囔說道:“聽說郭平這xiao子兩年前不過是禁軍中一名xiao將而已,如今雖是均州軍副將,但大人若要聽這mao頭xiao子命令,這未免讓揚州丟臉了?”
“別說大人您,就連范友信老哥、姜才老將軍、許文德猛將等等,都要比郭平這xiao子輩分大得多,怕兄弟們不服。”
“兄弟們不服?老夫認為你不服吧?”李庭芝瞪了他一眼,道:“張大人不過而立之年,如今已貴為節度使、荊湖置大使、統領均州軍,他輩分不是更xiao?”
“這個?”苗再成尷尬笑了笑,道:“張大人乃天縱奇才,不可以常理衡量,不能用常人目光衡量,他均州軍出一個天才,總不能出第二個天才吧?”
“郭平為人穩重,并且頗得張貴心得,有他指揮均州軍,倒也無礙,并且張貴離開均州軍之前,怕是定下了計謀,只要按照計劃行事,倒也不用擔心。”
陸秀夫看了看苗再成,道:“郭平不是魯莽之士,他定然不會真的就指揮揚州,苗將軍還請放心。”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苗再成連忙否認。
李庭芝cha話道:“剛才老夫聽說淮南軍先鋒統領乃陳大舉,君實可知道此人。”
“老夫倒和此人經過生死,”陸秀夫點點頭,想起均州大戰時,陳大舉還只是一個mao頭xiao子,道:“三年前,此子不過是mao頭xiao子罷了,后來從郭平、張貴,想不到三年后倒成了一員大將。”
“這兩三年,他進步很快,學了很多東西,難得、難得。”
“也就是說陳大舉亦是均州軍將士?”李庭芝有點好奇,問道:“均州軍的人怎么會成為淮南軍的統領,據老夫所知,夏貴老將軍可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這個,”陸秀夫遲疑了片刻,道:“淮南之戰還沒開始前,張貴派遣了均州軍事學院五百學徒進入淮南相助夏貴老大人,想必陳大舉是在那個時候進入淮南,至于為什么會成為淮南軍統領,君實確實不知。”
李庭芝卻清楚得很,就如陸秀夫、胡明偉等人,都是均州軍派過來相助揚州,他們都是能力出眾之人,自然會逐漸取得夏貴的信任。
夏貴年紀大了,身邊又沒有能力出眾之人,陳大舉能夠得到夏貴的信任,任命為統領,自然就再明白不過了。
“也就是說郭平此時手握五萬大軍,加上大旗、李希他們的地方精銳恐怕更多,我揚州全城出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老夫言從郭大人之命行事,這怎么就委屈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