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的車子駛在路上, 人心裡惴惴的,程翊卻開的一手好車,一路四平八穩。
單熠注意到不是回家的路, 疑惑的問他:“我們這是要去哪?”
他高深莫測的笑:“見一個人。”
她追問, 他卻只是笑, 再也撬不出來一句話了。
車最後停在市中心一帶。下了車, 她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在他的臂彎裡, 語氣充滿依賴,倒是像十八九歲的小女孩子撒嬌的模樣:“現在能給我說了吧?都已經到了。”
程翊憋著笑,她見狀就搖晃他的胳膊, 越發嬌嗔:“你快告訴我好不好嘛……好不好……”
他沒憋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作爲一個正兒八經的奔三老阿姨, 你這樣撒嬌不合適吧?”
“怎麼著就不合適了?我對著我男朋友還不能撒嬌了是吧?”她橫眉冷對, 冰涼的小手肆無忌憚地滑進他的大衣裡面, 隔著厚毛衣不輕不重的捏了一把他的腹肌,尾音翹起:“說話?嗯?”
他舉雙手求饒:“姐姐姐!我錯了, 你別捏了,這麼多人呢。”
她奸笑著鬆開手又順勢從大衣裡面抱住他,聲音發膩:“這麼多人怎麼了?老阿姨就是想吃一把小鮮肉的豆腐?誒我就奇了怪了,小鮮肉,”她又捏了一把他的腹肌:“您老今年貴庚啊?二十有九了吧?這還算是小鮮肉嗎大叔?”
他一邊躲閃一邊攬著她往店裡面走, “姐你別捏了, 我一個大男人, 在馬上這樣膩歪, 這不合適。”
“收起你的這些那些不合適!”她佯裝兇狠, 凍紅的鼻尖皺起來:“油膩膩的中年大叔。你不知道男人最忌諱說的就是女人的年齡問題嗎?”
“到了,快來打聲招呼。”他把她跋扈的頭壓進懷裡, 臉上是無意中流露出來的莫可奈何的寵溺。
單熠好不容易掙扎出來,他剛好就推開了門,還抽空轉過臉來對她挑釁的笑。
在外面可不能失了形象,她裝腔作勢的整理了一下頭髮,清了一下嗓子鬆開拉著他的手,踩著優雅的步伐跟著他走了進去。
店不大,一個瘦高個男人戴著金絲邊眼睛一絲不茍的對著電腦,他們進來他也沒什麼反應,輕飄飄說了一句:“有什麼事?”
程翊手虛握成拳,咳嗽了一聲。
那男人這才擡起頭來,眼睛慢慢漾出來幾星笑意:“你小子怎麼想起到我這兒來了?我看看啊,還帶著弟妹?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麼事?”
程翊老不要臉的自己撿了個地兒坐下來,二郎腿高高翹起:“也沒啥事,就是想讓你幫個忙唄。”
老陳不理他,樂呵呵笑著問單熠:“弟妹啊,來坐坐坐,想喝點什麼,茶還是咖啡?”
她微微笑著坐下來,“謝謝陳哥,白水就行。我都沒想到是來這兒,上次沒帶什麼,這次也沒帶,真是不好意思。”
老陳端過來一杯水,大手一揮:“到哥這兒來還要帶什麼東西?弟妹你這就見外了啊。”
程翊敲著二郎腿敲著節奏點在地上,“你們兩別膩歪了,當著我的面幹啥呢幹啥呢?”看著老陳的面色,他又一本正經:“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事兒嗎,我這次來,就是有點棘手的事,我這邊可能解決不了,得要老哥你出馬才行。”
她心下疑惑,卻也並不說話,安靜地聽著他們兩說話。
陳哥說:“那件案子嗎?怎麼了?還沒解決嗎?”
“還沒有,有幾份合同一直存在爭議,我們雖然知道是合成的,但警局內部並不這麼認爲。所以我想讓你幫我做一下鑑定,看一下電腦合成的跡象。”
陳哥接過那幾份薄薄的合同,輕頷首道:“光憑這個估計很難追蹤出來,什麼時候要結果?”
程翊放下了二郎腿,沉聲道:“越快越好,等不得了。”
陳哥神色也凝重起來,推了一下金絲邊眼睛點頭:“好,你放心,我一定盡力。”說完手在程翊肩上重重的拍了兩下。
程翊笑了一下:“你辦事我放心。”
陳哥倒是不接他的話茬,轉過頭壞笑著問單熠:“弟妹啊,辦成了之後要怎麼謝我呢?”
她忽然被點到名,愣了一下之後很快笑道:“陳哥想要什麼禮物?”
程翊笑罵:“你不就是想要我那個模型嗎?還爲難上我媳婦兒了?行行行,事成了之後我給你。”
陳哥哈哈大笑:“你小子!還真是爲了媳婦兒什麼都能都能捨得,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啊。弟妹可是在呢,到時候反悔可別怪我翻臉啊。”
“你什麼時候見我反過悔?”程翊擡起眼皮斜晲他,忽然站起身:“你放心,模型給你。”他長手攬上單熠的腰,皮笑肉不笑的:“我們兩還有點事,下次再來看你。”
陳哥在後面喊:“小子!你下次別想來了!用完我就走!弟妹不管管嗎……”
單熠想回頭看一眼,程翊穩穩地托住她的頭不讓她往後轉,痞氣的笑:“甭管他,我們走。”
她瞪了他一眼,從他懷裡找了個空子:“陳哥下次請你吃飯啊!”
陳哥在門口看著他們兩的背影,暗自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回了店裡。
回到車上,單熠問:“你怎麼想起來那些合同的?警局說這些合同都是真的,我還以爲沒有轉機了。”
他挑眉:“怎麼就沒有轉機了?誰說他們說的就一定是權威了?”
她停了一會兒,偏頭笑了:“嗯,能當我男朋友。”
程翊的手機會然震動起來,他停下準備發動車子的手接電話:“媽?怎麼了?”
那邊說話的聲音不小,單熠在一幫都聽得到。
“你們的案子進展怎麼樣?戶口本就在老房子裡,你們完事了就趕緊把證一領啊。”
他們對視了一眼,程翊忽然覺得頭大:“媽,案子也不是說解決就能解決的,我們現在很忙,回去了再給你回電話行嗎?”
那邊果斷拒絕了這個提議,程母故作威嚴的嗓音從話筒裡傳出來:“不行,先不結婚可以,必須先跟我說一下案子的進展。”
他沉默下來。
程母很快發現不對勁,聲音降下來,慢慢問:“怎麼了?是不樂觀嗎?”
“是有點不樂觀,但我在爭取。”程翊斟酌著說,“媽,過幾天再給你打電話行嗎?現在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
程母嘆了一口氣,長長地說:“那好吧,下次記得讓小單給我打電話,好久不見,我都有點想她了。”
程翊笑著說:“好。”
掛斷電話,氣氛凝了一瞬,單熠還是先說話了:“其實你已經做得夠多的了,不要再因爲我不開心了,好不好?”
他原本擰著的眉宇舒展開來:“有你的原因,還有很多是因爲我是一個警察。”他漆黑的眼眸緊盯著她:“我是警察,我不止一次說過這個。我最敬重的老師變成了這個樣子,對我而言不僅僅是痛心,還有更多的無法說出口的東西。我不說,是不想讓你爲我擔心,你承受的已經夠多的了。”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她只能一遍遍點著頭:“我知道,我都知道。”她俯身過去抱他:“程翊,認識了你,我突然覺得我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是爲了遇見你,那都是我修煉的福氣。”
他回抱她,大大的腦袋像小狗一樣放在她小小的頭上,蹭亂了她的頭髮,甕聲甕氣的說:“我知道啦,媳婦兒。”
“你怎麼這樣,正常的劇本難道不是霸道總裁路線嗎?你怎麼一大男人還給我撒嬌呢?”
“都是我女朋友教的好,再說了,我就一小警察,沒有霸道總裁的錢。”他無賴地把頭蹭在她光潔溫熱的脖頸裡,深吸氣,嘆道:“媳婦兒,你怎麼這麼香呢……”
她咯咯地笑,忽然就想捉弄一下他:“程翊,那你以後的工資要不要交給我啊?我看你一口一個媳婦兒叫的歡快,可不能叫我吃了虧。”
本想著他會耍賴,沒想到他一口答應下下來:“好啊,還有房產證,車鑰匙,都交給你。”他仰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我也給你。”
眼睛有些溼潤,她微微低下頭蹭在衣服上,悶悶的說:“你這是表白嗎?還是求婚?”
他忽然翻身起來,坐正了說:“這個是表白,不是求婚。”
她的眼睛暗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壞笑的低沉嗓音就湊在耳邊:“我們明天就去領證,媳婦兒好不好?”
單熠撲過去打他,怨念道:“你這人怎麼這樣?誰要跟你明天領證?你自己去領證吧,我纔不跟你去。”
他不說話,珍重的捧起她的臉,慢慢親下去。
所有的語言堵在脣舌交纏中,漸漸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