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翊探過頭來:“愣著幹嘛?快上車。”
單熠抿了一下嘴脣,去拉後座的門,試了一下,拉不開,於是疑惑的看他。
他挑眉看著她,側頭示意她坐前面。
她也不推脫,打開車門就坐了進去。車廂裡暖氣開的很足,熱烘烘的,她衣服溼透了,座椅淋淋漓漓地溼了一大片,她低著頭小聲說:“不好意思,弄溼了你的車。”
程翊靠過來,溫潤清冽的男性氣息包圍了她,她有些喘不過氣,微微側著頭往邊上躲。
他身上有些許菸草的氣息,不強烈,但是很好聞,很真實。
程翊皺了一下眉:“躲什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她:“幫你扣安全帶,你想什麼呢?”
她的臉“唰”地一下紅了,連脖子根兒都紅透了,支支吾吾地說:“……沒……沒想什麼?!?
安全帶“嗒”一聲扣上了,他回到自己位置上,略略帶些痞氣的笑了一下,雙手撐著方向盤,“坐好?!?
不等她應聲,車子像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她咬緊嘴脣,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子才能不發抖,才能稍微壓抑住內心的悸動。
“車壞了嗎?”他目視前方,無意的問道。
她“呃”了一聲,還是有些無措,心裡禁不住罵自己,都二十七的人了,還學人家小姑娘,臉紅個什麼勁兒。
穩了穩,努力吞嚥了一口唾沫,這才艱難的說:“嗯……車壞了……你……”
他笑了一聲,從容地轉動方向盤:“我什麼?中午爲什麼不打招呼就走?”
嗓音低沉又喑啞。
她雙手捂了一下臉,深吸一口氣:“我不是故意的,早上……早上是因爲那些家屬來鬧事,公司打電話過來,沒看到你,匆忙間就走了。”她咬咬脣,又去伸手解釦子,照樣解了個空:“抱歉。”
他看了一眼她,忽的笑了:“你怎麼這麼不經逗,”瞳仁深處全是笑意:“家屬鬧得厲害?沒爲難你吧?”
她反而不知道再說什麼,攏了一下頭髮,心情也平靜下來了,剛纔那些臉紅心跳彷彿是一場夢。放鬆的靠在椅背上:“算是沒爲難吧,畢竟失去至親,誰的心裡都不好受。”她垂下濃密的睫毛,嘴脣輕顫:“你們……能不能延緩一下?我想先安頓好死者家屬,在這同時,我希望你能幫幫我。”她看向他,眼神寫滿堅定:“我需要你的幫助。你說了,你是相信我的?!?
車窗外的景色漸次從眼前淌過去,偶爾能看見幾盞微弱的燈光,這裡安靜的不像是在城市。
他沒說話,過了一會才說:“你想讓我怎麼幫?”
“很簡單,你和我一起找出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緊緊盯著他,“反正這也屬於破案過程,沒錯吧?”
他思索了一會兒,車子流暢的向前行駛著:“倒是可以。只是我爲什麼要幫你?這可是跟我的利益直接掛鉤?!彼菩Ψ切Φ臅悊戊?。
她又紅了臉,但還是固執地說:“……你會幫我的?!?
他還是笑瞇瞇的,眼睛看著車燈打亮的金燦燦的路面,脣角微微勾起來。
心臟砰砰砰的跳,她伸手按住胸腔,使勁兒想把心跳聲給按進去?;盍硕嗄?,除了姜遠帆,她從沒在別的男生面前紅過臉??墒沁@兩天,自從遇到程翊,她已經接二連三的做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還會臉紅心跳,真是活見鬼了。
不住地往他那邊瞟,他還是專心開著車,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
哎呀,完了完了,他爲什麼笑起來這麼好看。
現在局勢不明朗,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她,自己居然還能在這種境地下生出一點粉紅旖旎,還真是,心夠大。
見他不說話,單熠又試探著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程翊拿她沒轍,搖搖頭笑:“行吧?!?
她湊過去撲閃著大眼睛,“說話算話?!?
他輕忍著笑,偏頭給了她一個眼神:“算話?!?
她鬆了一口氣,別過臉去看外面的景色,還是忍不住笑了,臉上依舊燙乎乎的。
車開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地下停車場。他們泊好車,程翊繞過來幫她打開車門,腰身微微彎著:“單熠?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
她不著痕跡的縮了一下肩膀,臉還是紅紅的,探出來一條腿,他乾燥有力的手掌溫和有禮的拉了她一把,車門關上了。
“謝謝?!彼龘釗岢睖岬娘L衣,雙手攥的緊緊的。
“別謝,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彼蟛酵白?,寬闊的肩膀看起來滿滿的安全感。
她穿著高跟鞋,細步跟在他後面小跑,他腿太長了,她跟不上。
程翊發現了她的尷尬,在前面等著她跟上來,低頭看著她笑:“你怎麼這麼慢?”
單熠又忍不住想給他翻白眼,也確實這麼做了:“你個子那麼高,腿又長,我能跟上你才奇怪好嗎?”
他果然愣了一下,男人可能神經都比較粗,停下腳步在她頭頂比劃了一下,難免碰到她還潮溼的頭髮:“頭髮還溼著?回去洗個熱水澡,小心別感冒了?!闭f罷又笑起來:“你這個……你不到一米六吧?”
她有氣無力地剜他一眼:“真是直男眼神,怪不得沒有女朋友。我一米六六好吧?姐還穿了十釐米的高跟鞋!”
他哈哈大笑:“還有脾氣了你?我就開開玩笑。話又說回來了,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女朋友的?”
“警察,忙,脾氣臭,還是個直男,有女朋友纔是奇了怪了。”她白一眼他,“還長這麼高,你得有一米九了吧?”
其實是今天早上無意間聽到門口的警衛說的。
電梯到了十一樓,他搔搔腦袋:“沒有一米九,就一米八八吧,好幾年沒量過了?!?
單熠嘟囔,“果然是神一般的身高。那我先回去了,今晚謝謝你啊。還有,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他“嗯”了一聲,門打開了。
單熠還在包裡找鑰匙:“奇怪,我明明就在包裡裝著呢啊,怎麼不見了。”
他湊過來:“找不到鑰匙?你再仔細找找看?!?
他在一旁等著,單熠把小小的手提包翻了幾遍,最後攤在牆上,眼睛看頭頂的感應燈。
“沒找到?”他問,“該不是是放在公司了吧?”
她哀怨的嘆氣,胳膊垂下來,喪氣地說:“可能是吧,這幾天事事不順,真倒黴。”
“那……”他有些尷尬,還是問出了口:“不然今晚到我家湊合一晚上?!?
單熠扭頭看他。
他連忙做手勢:“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走過去:“好啦,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那今晚上,”她湊近他:“就麻煩你了?”
他撓著頭“嗯”了一聲。
她笑的彎下腰來,拍著腿道:“我還當你是個閱盡無數美人的風流子呢,敢情還會害羞!哈哈哈!”
程翊惱了,一把抓過她的手往房間裡帶,“咚”的一聲關上房門。
她靠在沙發上,笑得花枝亂顫,“好了好了,咱兩和好,我收回我剛纔說的話?!?
他臉還是有些紅潮沒有褪去,雙腿敞開坐在沙發上,“好吧。你先去洗澡吧,我後洗?!?
單熠沒有扭捏,邁開腳步之前轉頭問他:“有洗漱用品麼?”
他這纔想起來,站起來走到房間裡,不一會兒拿出來一套洗漱用品,還有一件深藍色豎條紋的男士襯衣,一隻手遞給她:“你先湊合著用吧,你來的倉促,我什麼也沒準備?!闭f完這句話才發現有些曖昧,顧左右而言他:“對了,你餓了沒?我去給你煮一碗麪,一會洗完剛好能吃?!?
她手指捏著他的襯衫,玩味的說:“我發現你好像還是個純情小男生,對了,你多大了?”
程翊瞪她一眼:“你管我多大!”邁開腳步從匆匆忙去廚房了。
單熠的笑聲一直迴盪到浴室。
程翊在廚房做飯,以往有條不紊的手法今天卻有些意味不同的混亂,一會兒少放了水,一會兒多放了面。他有些煩躁的靠在流理臺上,手胡亂揉了一把腦袋。這女人有毛病吧,到別人家裡還這麼放肆。
水流滔滔不絕的沿著身體的曲線蜿蜒下來,再一點一點彙集到潔白的瓷板磚上。他的浴室很大,整個房間的裝修都是清一色的簡體線條風,十分符合單身男青年的審美觀。
單熠在霧氣中看到自己的身體,光潔又年輕,手一寸寸的撫下來,所到之處,細膩柔軟,恍若無骨。她還年輕嗎?二十七歲了,不年輕了。
她太過了解自己,所謂優勢,就是自己和別人心裡都有一桿秤,砝碼卻剛好持平——大家心裡都清楚,她是美麗的。
只是這份美好一直寂寂盛放著,等了姜遠帆很多年,他還是義無反顧跟別人走了,獨留她一人,在這流年裡空蹉跎。
還好,一切都沒有遲,鏡子裡的人眼睛裡有熠熠的光芒在閃動,眼角雖然有了細弱的紋路,可還是掩蓋不了驚人的豔光。這是被歲月沉澱下來的美酒,越經年,越能嗅得到它的馥郁優雅。
她遇見了程翊,她的心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波瀾。以往古井無波的眼睛,霎時間光芒璀璨。
二十七歲了,也可以年輕,不是嗎?程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