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冷淡,戚廷岳還是點點頭隨著周世錦到了偏廳坐下。不一會有人來上茶,戚廷岳只是疑惑了一下,好似不是周家丫鬟打扮,別的也沒細看,就靜等周世錦說話。
“這個……”周世錦咳嗽兩聲,“剛剛添茶這位是你五叔那邊的侄女,閨名朦朠,比朦朧小上幾歲,也是幼承庭訓乖順貌美……”他斜眼瞧去,戚廷岳好似沒聽懂也不出聲,周世錦舔舔唇索性說破,“朦朧日后做了戚家媳婦,你若離任,總是要離開瀝州的。她離開娘家也是孤寂,我和你岳母就想著,讓這侄女陪著朦朧一道嫁過去,朦朧也好有個姐妹作伴,若是有合適的人家你們到時幫忙相看就是,若是沒有,留在身邊也是朦朧的福氣。”
朦朠捧著茶壺出去,并沒走遠,只是在隔間茶房里偷聽,一張臉平日再孤傲,此時也紅得跟五月里的桃子似的。今兒她添茶露個臉,三伯開口提,都是商議好的。
到底是做過官老爺,周世錦沒敢說的太直白,不過這話也跟直白差不多遠了。按理該張氏來提一句的,問題是回回戚廷岳臉請安見禮都是一副懾人姿態(tài),張氏就讓周世錦來說。
吳氏許給張氏的好處倒是沒多少,吳氏向來小氣,不過是想了戚大人好像家底豐厚,女兒過去若是手頭寬泛了還可漏點給娘家,自己日后生了兒子也能攀個官家姑爺。張氏也沒和吳氏好到一塊兒去,奈何這卻是個給周朦朧添堵的事情,張氏也就換了個說法跟周世錦合計,無非就是戚家家底豐厚,朦朧若是不得寵,日后于周家也無便利,還不如多個女兒過去固寵,也好在戚家?guī)湍锛艺f話。
周世錦當然沒想過周朦朧的感受了,橫豎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這妻妾都出在周家也沒關系。不然難道就這兩萬兩聘金就只是最后一筆女兒出嫁的回報了?
戚廷岳壓抑住直跳的眉頭,周家,竟然就是這樣待朦朧的。還沒出嫁,就塞了侄女一起分寵。再對視時,戚廷岳的眼睛里就多了一絲銳利,“岳父說的也在理。”
隔間茶房里的朦朠聽了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沖到了脖子上面,那么英武偉岸的男子,跟她從小見的大房病弱不一樣,自己老爹纏綿酒色也不一樣,想想她就覺得羞的很。
周世錦心下一喜,只是還沒喜夠,戚廷岳的話又趕來了,“不過,若是如此,那聘金就該重新商議了。”
周世錦心想這女婿太上道了,多搭一個侄女不用女方說就知道再補點聘金,一個正室兩萬兩,只是不知道妾室能不能有一萬兩,一萬兩沒有,六千兩也是很不錯的。
朦朠也在想,縱然做妾侍沒有三書六聘,添點聘禮也是很少見的,說來真是極為體貼周到的人了。
戚廷岳勾起一個冷笑,“當日在下只是想娶朦朧一人的,才有得兩萬兩銀子的聘金。若是多了一人,在我戚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是要吃飯穿衣,再說女子又愛做衣裳打首飾,這可不在當初的預計范圍內。既然岳父厚愛在下,那不如尋個賬房先生來,算算五房的小姐嫁了過去一日花用多少,一年花用又是多少,算了下來,就在這兩萬兩聘金里扣好了。畢竟在下本意是迎娶朦朧為妻,再多養(yǎng)個人,戚家恐怕沒多余的銀兩。”
這一番話說下啦,周世錦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修渠建塘,他都能私下讓朦朧遞過來三千兩銀子,怎么納個美妾,反而要說沒錢供養(yǎng)了?
茶房里朦朠一張臉已經(jīng)刷白,不是添?是……竟然是要她過去了吃喝穿衣全都不管?她牙齒都在發(fā)抖,周家內里是什么樣朦朠怎么不知道,正兒八經(jīng)出嫁都不會有多少嫁妝,別說嫁過去還得讓娘家養(yǎng)活吃喝的?周朦朠此時腦袋里已經(jīng)嗡嗡作響,直發(fā)懵。
不待周世錦腦子里轉彎,戚廷岳就緊緊逼問道,“岳父大人可是沒有合適的賬房先生?若是沒有,衛(wèi)所倒是有的,我讓侍衛(wèi)回去請去,快馬加鞭保準不誤岳父大人的事。”
“不不不,”周世錦連忙擺手,臉色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這些粗人怎么說風就是雨的,“這事我不過是個提議,咱們還是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戚廷岳瞇了瞇眼,只覺得當日定的重陽娶親的日子真是腦子糊涂了,遇著這樣的岳家,該早些把朦朧娶出去才好。“在下也覺得從長計議的好。不如這樣,今兒這聘金我先帶回去,等岳父大人計議好了,或者是大婚之日,咱們再來算算賬看該留下多少?”
過大定周家是有不少客人的,禮品聘金都是擺在正堂有周家的下人和戚廷岳的侍衛(wèi)一同看著,要待客人散了才收回去,周世錦聽了要帶回去不由得額頭突突直跳,臉色已經(jīng)難看的不能再難看了,一緊張就站起身來直接拍板兒道,“不用如此麻煩!這話就當我沒提過,自然還是按當初說好的,朦朧一人嫁過去的好。”
戚廷岳這才慢悠悠站起來行禮告退,“岳父大人圣明,公事繁忙,先行告退。”
周世錦虛抬了手,心情還未平復,下意識的送客到門口。他每每只能暗地里得瑟一下,自己是五品千戶的老丈人。雖說戚廷岳只是冷淡了些,疏離了些,并沒有真正的以勢壓人或者顯擺自身,可是每每戚廷岳站到身前,周世錦又不由自主的謹慎恭敬起來。
至于那最后八個字,戚廷岳不說,周世錦都會背了。
而茶房里,周朦朠已經(jīng)癱軟在低矮的茶桌上,滿臉都是壓抑憤恨的淚水。
周朦朧待嫁,自然是不能出去迎客坐席,但是這日也是好生打扮一番,在自己院子里招待些平時親近親戚家年齡差不多的姑娘們,陸續(xù)告辭了她坐在桃木雕花鏡臺前任由紫蘇小心翼翼解開頭上的珠釵飾物,鏡中紫蘇眉梢眼角都是得意,湊在朦朧耳邊嘀嘀咕咕說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