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我看過你的戶頭，你時時持有這么一大筆錢，有沒有想過金融投資呢？我們銀行最近推出了一款‘金磚四國’的進取型聯發基金，收益高達20多厘。”

電話的聽筒仍然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顯然杜超仍然在驅車。何瑤的聲音我們彼此都不陌生，只要仔細傾聽她婉轉的音色，便能輕易地聯想到她的花容月貌，姣好身材。

副駕駛的曹軒倒是心安理得地打開了窗戶，然后叼著煙向窗戶吐煙霧。小不點卻依然緊咬著她的動機不撒手，她覺得何瑤，倒像只冤魂不散的狐貍精。還伸手掐了我的肩膀。

“哈哈哈，”杜超傳來了久違的狂笑，笑容中飽含著輕蔑，“你知道我才來這里多久嗎？我告訴你，三個禮拜。三個禮拜前，我一無所有，還是黑白兩道的眼中釘。倒是全賴你們這兒賭鬼橫行，怎么就連你們銀行的正式職員，都干起跑業務的活計來了？”

何瑤輕嘆了口氣，本色演出十分到位，猶如一只無神的布偶貓，很招人疼，“我們單位，每月都會依照慣例開會的，我的業務等級是最低了的，基本工資根本不夠活呀……”

“為什么？”聰明一世的杜超，顯然被何瑤的演技完全蒙蔽了，饒有興致地鉆進了她的圈套里。

“周圍誰會輕易下血本投資我們的資金呀，動輒幾十萬就是全部身家了。我們領班阿姐這幾天每逢下班還找我‘私聊’好久，她叫我向一個新來的大學生學習，

‘你看看人家，每天致電50個客戶，還不影響本職工作，哪怕只有30個客戶接聽，最后剩下15個愿意與你洽談的，一天之內能留下5個，甚至3個，2個，哪怕1個也行啊！’”

離開了工會，前往“康嶺花園”不過3公里，這段路在何瑤飚演技的情形下，卻顯得如此漫長。

“哈哈哈，”何瑤故意露出的“軟肋”，絕對是一只肉肥味美的誘餌，看似予以了杜超機會，實際上卻是一只特洛伊木馬，慢慢地蠶食著他的防線，反而揪住她的軟肋。

突然，杜超的電話鈴聲響了，他謹慎地靠邊停車，一反常態地想要博取何瑤的好感吧。

“太子威，你說什么？你只帶了一張房產證？那你就是信不過我‘阿杜’了，是嗎？那我現在想去大保健，現金明天再給行不行？我不管你，我現在已經開到了婦幼保健院了，還是老規矩，一張房產證就50萬，兩張房產證就100萬，你拿三張，我還可以給你300萬！”

杜超瀟灑地掛斷了電話，也給我提供了一個驚人的消息。他的確完成了咸魚翻身的壯舉，口氣不像是弄虛造假。這意味著，他的車上至少攜帶了100萬的現金。

婦幼保健院，正是當年張護士慘死的上班單位，樓盤相距此地不過一公里。

“誰呀，”何瑤假裝楚楚可憐的樣子，似乎被杜超張揚的口氣給嚇著了，立馬委屈兮兮地想鉆進他的懷內，“……待會兒你就要和他交易，是么？你勢單力薄的，他會不會別有異心？”

“別有異心的不是他，是你，我的小寶貝，”杜超不吐不快，竟讓一向謹慎的何瑤沉默了片刻，如果杜超得知何瑤在車上安裝了竊聽裝置，直接通向他的敵手，想必他一定會瘋了。

“你來給我解釋一下，什么是‘金磚四國’聯發基金？”

“咳咳，是這樣的，”何瑤假裝咳嗽，潤潤嗓子，“‘金磚四國’是聯發集團推出的一款全民投資項目，現在人民幣增值不斷，勢要追趕美元，這樣一來黃金的價格相對來講也就寬松了些，為此俄羅斯、印度、中國、美國四國決定開發金磚，然后向銷往世界各地，歐盟……”

“好了，哈哈哈哈，”我仍然聽到杜超揮手的聲音，在他面前，何瑤不過是一個故弄玄虛，關公面前耍大刀，從而博取有錢人好感的女子罷了。

“瞎扯，印度還能開發金磚？我在三里屯混跡的時候，遇見的印度妞多得去了，你當印度全是‘三傻大腦寶萊塢’的生活？你剛才說利潤20厘，我現在這筆交易，利潤30厘，這個家伙就是輸到撲街，然后才讓我發家致富的。”

“30厘，還不如去搶？杜哥，你干脆把閑錢交給我，我替你好好看著，不容閃失。”何瑤勢要將戲份演到出神入化，區區30厘的利潤，不過是娛樂會所一宿的消費吧？

“哈哈，妮子，單純是手續費，養卡費，你們已經賺取多少了？我可是頂著項上人頭做買賣，一不留神就人頭落地了。你看我手上，這根古巴雪茄，成本價10塊，到我手上就200了，更別提我車上的散裝茅臺酒了。所以啊，嘿嘿，真正別有用心的人，是你……”

我已經聯想到了何瑤，“愧不敢當”的樣子，一定默默地腆著臉，低下頭，迎合著心儀她的杜超。

“別在銀行干了，白費蠟。什么‘金磚四國’？我看不過是‘金豬四角’，”杜超朝上衣口袋取出了一張名片，倒把“職場小白鼠”何瑤給逗樂了，她忙擺手，“公司名片，你給過我了啦。”

“看清楚，”車子開始走下坡路，這意味著他們已經開始駛向民族中學方向，相距樓盤不過數百米。

我穿過了小城熙熙攘攘的一片騎樓，加速行駛，已經隱約看到了婦幼保健院。

“啊？”何瑤顯然驚訝地捂著櫻桃小嘴，然后偽裝驚愕地看著杜超，“這是……”

“你更名換姓了？這是專門替你印刷的名片呀，只要你開心，隨時上來報道。懂嗎？我已經給你騰出一間辦公室，坐北向南，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誰阻撓你，你把名片取出來，然后給他看。我的女人，誰敢放屁？下車，咱上樓去！”

車子傳來了“嘟嘟——”的兩聲，然后鎖上了車門，竊聽結束。

“李局，”沉默良久的小不點，憋著一肚子話，不吐不快，“我有一事不明，你可以坦誠相待么？”

“我從來沒有欺瞞你，”我嘆了口氣，我知道，何瑤的計謀再次得逞了。她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接近杜超。

杜超絕對不是善男信女，盡管改頭換面了，仍然冠上了一頂通緝犯的帽子。所以，他自然也不會相信，生活中會出現什么善男信女，大發慈悲地對他好。

這是何瑤的魅力，她可以輕易偽裝成一個心機叵測，卻又無可奈何的女生，她美，她有理。所以她絲毫不用遮掩自己的欲望，她的魅力也正來自強烈的物質欲。

“為什么何秘書，會比我們警察還要早知道杜超的下落？然后接近他，再傳送情報？我不管杜超用了什么方式越獄，通過什么方式變得判若兩人，她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想借警察之手，鏟除杜超，然后得到她自己想要的？”

小不點的推敲有理可依，因為杜超就是借此，然后淘汰了前任東家，已經蹲大獄的奚老板。此刻他掌管的財務公司就是最好的證據。

其實，她忽略了這些人不過是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