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無知、愚蠢、幼稚,懂嗎!就像‘她們’一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責備,就像猛烈的冰雹擊打著生疏的我。我聽出了他的惱怒、惶恐。越發(fā)渾厚的聲音,越是欲蓋彌彰。
他的斥責反而讓我安定了下來,這不就是一場你吃我、我吃你的游戲么?盡力的斥責我呀,我可不愿一直被牽著鼻子走。
此刻,我望著連綿不絕的曲線圖,一閃一閃地變幻著,對于輸家而言,它就像凌遲處死的千刀萬剮一樣。
操刀之人,正是貪婪的贏家。他們已經(jīng)慢慢地伸出爪牙,刺破輸家的動脈,然后汲取著取之不盡的血汗。老實說,我倒希望自己輸個一敗涂地。
比起被這一雙雙猙獰的雙眼逼上絕境,不停地放大著恐懼、焦躁,就像一只利爪不停地扒開傷口加劇痛楚,給自己個痛快,不好么?所以鐘銳瞧不起可樂。
就像一旁搬著塑料椅子,一手紙筆、一手礦泉水的寄生蟲,我也瞧不起他們。
“跌啊,跌啊……”
“升!升!升……”
“跌啊,跌啊,跌多一點呀……”
“升!升……”
呵呵,聽起來很腹黑是么?要么就像我一樣置身事外啊,不卑不亢,我為什么要為此操心呢?這感覺酷極了,就連沉默寡言都增添了鍍金的樣子。
“‘她們’是誰呢?”我聽出了他的聲音,卻不忍拆穿。就像莊家得知快刀斬亂麻不會帶來懸念,所以才會有著蝸牛慢慢爬的折磨。
“……”不好意思,你的沉默并沒有我的酷。沒有想過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啊,天黑路滑,人心復雜。所以啊,坐懷不亂就酷酷了的。
看似煎熬的40分鐘不聲不響地走過了25分鐘,時間的流逝就連神靈也無法避免。此刻,我聽到了不合時宜一首片頭曲,就像一位不速之客,緩解了在場眾人繃緊的心弦。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歡迎收看新聞夜班。”原來是一臺播放英超賽事的網(wǎng)絡電視不經(jīng)意地切換回了數(shù)字電視的機頂盒,恰逢中場休息。
缺少了瑞典上帝的曼聯(lián),竟然1:0守住了領先優(yōu)勢。這對聯(lián)賽領頭羊切爾西不是個好兆頭。
對于聯(lián)賽勝果積分75的切爾西來講,57分的紅魔簡直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弱旅啊!如果切爾西敗了,剛剛4:0大勝伯恩茅斯的熱刺,將會把積分縮水到4分。
那么誰是冠軍,勝負難料了。有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曲線圖,自然就有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地欣賞著運動健兒馳騁綠茵場的美如畫。
“兄弟,明明玩兒期指,剛才看球看得挺入神呀,支持哪邊?”一個衣著紅魔polo衫的球迷,向我發(fā)了一根萬寶路。萍水相逢,他很開心。他一個人看球多少有點孤芳自賞的樣子。
“曼聯(lián),”我直言不諱。從貝克漢姆,再到字母羅,它承載了多少孩子的足球夢?當然,由狂人一手撐起的藍軍,曾經(jīng)兩翼齊飛、鐵血鋒線的陣營,同樣在綠茵場美輪美奐。
“知音難覓呀,我喜歡伊布,”他擰開了一聽藍帶將軍,順便分發(fā)給我。這里之所以吸引人除了跌宕起伏的市場,還有清涼解渴的免費冷飲,“然后押了一千塊。”
聽筒的聲音,蹲守在曲線圖的大媽,猶如焦躁不安的藍軍球迷一樣緊張兮兮的。藍軍球迷好歹吃了虧,才宛如熱鍋上的螞蟻。
呵呵,你們跟藍軍差遠了。藍軍只消保障接下來的強強對話拼出血性,只手遮天還是不在話下。
藍軍輸?shù)闷穑銈冚數(shù)闷饐幔侩娨晱木o張刺激的體育頻道,轉(zhuǎn)瞬變成了枯燥乏味的新聞夜班,實際上無傷大雅。反正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崳艜尸F(xiàn)在電視上。
通常先把國際形勢描述一遍,才圍繞自己家鄉(xiāng)轉(zhuǎn)的模式百年不變。這種冷卻就像我手中的冰啤,一口麻痹了我的感官。
“為了省錢,底特律很多地方路燈關閉,這又讓治安更加惡化,糟糕的環(huán)境則讓有意前來的投資者望而卻步,沒有了投資……”
就像喜歡紅魔一樣,我曾經(jīng)愛上底特律活塞。不可一世的紫金王朝,惜敗在了曾經(jīng)那支草根隊伍上。此刻,一個驚人的消息,正隨著主持人字正腔圓地吐出。
“一個美國的繁華大都會,最終淪落為‘悲慘世界’,并不得不宣布破產(chǎn)保護,繁華過后是殘敗,最受苦的總是底特律最底層的民眾!聯(lián)合國決定召開緊急會議,決定協(xié)助汽車城,走出陰霾!底特律將用17億美元在十年時間里重拾輝煌……”
這個看似無關痛癢的消息,卻讓近在眼前的股市,產(chǎn)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持續(xù)行走著下坡路的箭頭,開始慢慢地往回走!
“跌啊,跌啊,跌啊!”
“好極了,升!升!”
區(qū)區(qū)三五個忠實看客各占一方,卻隨著這微妙的波動形成了兩只聲勢浩大的喇叭。
“有本事,別吭聲呀!讓它跌到底呀……”
“你們別烏鴉嘴!”簡直是兩支拔河隊。
渺茫的希望,就像回光返照一樣,滋潤著輸家絕望的心田。僅剩15分鐘,會出現(xiàn)奇跡么?奇跡已經(jīng)越來越逼近了。
“不好意思”,我沒抱太大希望。倒是看著狗咬狗的場景,遠比無味的曲線圖有勁多了。誰也不讓誰。此刻,忙得焦頭爛額的“輸家代表”,負責安撫輸家情緒的女子走了過來。
我的身旁正是一個滾滾發(fā)熱的冰柜,她顫巍巍的巴掌正慢慢地揭開,然后取出了一聽滴著露珠的可樂。她豐腴的臀部不經(jīng)意蹭了我的胳膊一下,然后面紅耳赤地低下頭道歉。
我才不是那么沒有紳士風度的人呢,我笑笑,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
她仍然穿著一套“工作服”,只不過把“工作證”給取了下來!這套尤為凸顯曼妙身姿的職場工裝真叫人念念不忘啊。是啊,與何瑤一模一樣的銀行制服!
“小姐,你是銀行的工作人員?”她沒有卸下妝容,在這烏煙瘴氣的地帶顯得那么專業(yè),顯得極易讓人信服。
“……是啊,”剛剛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的她,仍然沒有適應回暖的趨勢。她在告誡著自己一定要冷靜,哪怕自己不過是一個職場新人。
她純凈而又靦腆的笑容,顯然與或喜或悲的玩家格格不入。她的肩上仍然挑著一擔子笨重的籮筐,這些籮筐正是玩家們不勞而獲的期待,從而引發(fā)的或喜或悲。
“你怎么知道呀?”我居然是她前來此地第一個關心她本職工作的人。
“那些九八佬跟你相比,你肯定出類拔萃啦,”不會哄女人的警察絕不是個好臥底。她一犟一笑的樣子猶如一朵茂盛的鈴蘭。
“別這么說,我的業(yè)務等級每次都排在最后……”她低頭嘆了口氣,在她排名之上的,是有著與她姿色相當,更加奸詐狡猾的何瑤。“所以才另外尋找衣食父母啊,”
她的電話馬上被打爆了。
“王小姐,我我我……我先前拋掉的你還能替我買回來么?花多少我都愿意!原來‘金磚四國’的項目是真的啊……”
我遇上了與我一樣的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