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榮怒目圓睜地看著我,猶如看到了殺父仇人的眼神。他雖然是個骨灰級的技術宅,憑借一己之力實現了足不出戶依然有大好前程的價值。
勤勞致富這點是值得肯定的,至少我就不具備這樣的條件。我依然得日曬雨淋依然得馬不停蹄。否則我們分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又為什么會相互吸引并排站在一起呢?
他在才華擁有著不俗的點擊率和訂閱量,但是他在現實中卻采取了十分幼稚的做法。這在學生時代結束了以后就應該被埋汰的方式 —— 請家長。
他就像一個無能為力的年輕老師,只言片語斥責孩子的不是,然后二人就應該順理成章地一邊倒,對嗎?
“哇塞,”一貫以追捧男身為副業的小不點,竟然報以瞻仰的目光看著我。她就像個患上相思病晚期的患者一樣,
“李局,多么凄美的愛情故事呀!明明是我們公安機關最頭疼的刑事案件,還是肢解……卻偏偏被你演繹得精彩絕倫!”
什么叫被我演繹得精彩絕倫?那是人家小歐的創意非凡。你看你,多么不合時宜的歡慶呀!我們可以面對著一個犯罪嫌疑人呢!他的作案動機,正是小歐的這匹黑馬突飛猛進了。
“這個平臺,比你們想象得要自由,要引人入勝,”玉榮忽然像只泄氣皮球,他一定沒有想到身為“家長”的我們不但沒有批評“孩子”的心理陰暗面,反而被孩子的才華征服了。
“我一度認為它已經超過了‘我的世界’,因為它的自由度遠超我的世界。起初我認為它不過是一個無聊透頂的游戲,它有著不計成本的模型,供給使用。你可以像換裝游戲一樣,把模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可以像一款兩性游戲一樣,解決現實沒法子辦到的事情。它之所以迷人,是因為,它是實名制的。”
這款游戲是通過實名認證才可以登錄的嗎?
“不止如此,還需要身份證掃描件。當然了,它不存在詐騙成分。它這么做的目的,是為了讓你感受到貼近現實。每個人都跟現實里一樣的高矮胖瘦,美丑有別。但是在現實里,你不能購買槍支,也不能揮金如土。但是里面能,這是它最初的營銷手段。久而久之,這樣的營銷套路早在俠盜飛車就已經被用爛了。這時候,你的女兒出現了,她參與了這樣一款游戲。她投資了一些人民幣,擴大了游戲的場景。游戲不止于街道,也不止于酒吧。忽然就出現了戲院電影院還有美術館。她起初不過是把一些心儀的小說,通過模型把對白寫上然后換裝出演,把一些用sai完成的手繪掛在她名下的美術館里。那本小說我曾經還在一本八卦雜志上見過幾眼。后來,這款游戲很突然地就加入了幾個主題,一個是排行榜,伴隨著利誘發生了。玩家們開始發現除了過過現實里沒法子過的癮頭外,還能盈利。你可以利用模型做任何事,然后把這個開發的結果保存下來交予管理員,這讓我一度看到了希望……”
“等等,”我沒有玩過這款游戲,但是它的操作還是跟一些常見的游戲相仿的。比如backspace鍵是返回,空格鍵是跳過或者暫停。
方向鍵可以移動玩家模型,第一第三人稱可以任意切換。我嘗試借用他的游戲號,在“街道”轉悠了幾圈。
它沒有我想象之中的那么神秘,大部分人還是跟街道上的行人沒什么差別。玩家之間不能相互攻擊,可以聯手對付模型。也可以設置模型的難度,任意添加劇情。
很快,我想知道他為什么對區李佳嘉一個屁大點兒的孩子那么恨之入骨。我也很想知道他們那個所謂的戰隊,到底是如何運轉的呢?Jason是什么人?
那兩個女子,酒店的技師、收銀員,她們又是什么樣的角色呢?可是,玉榮并沒有允許我做出長時間的思考,而是返回了自己的主頁,也就是他購置的“別墅”。
“歡迎回家,”別墅的大門口正站著兩個永遠保持微笑的女仆,正是我身旁的那兩位。一個不知所蹤,另一個仍然哭哭啼啼地坐在我的身旁,一言不發。
她們不是模型,而是有血有肉的人。但是,如果用這個游戲的原則來作為眼光,那么她們的存在感已經微乎其微了,跟模型沒什么兩樣。
“滾開,兩只母狗!老子一早就把你們玩膩了,誰讓你們死乞白賴不走?別怪老子絕情。”他操作著自己的人物,給那兩個女仆一人踹上了一腳。然后走回了屋子里。
她們竟然真的死乞白賴不走,還替他擦拭著皮鞋上的灰塵。他回到了客廳,墻上正掛著一臺十分寬敞的液晶電視,地上卻交織著亂七八糟的電線。
不難看出,這是一臺PS4pro,他立馬打開了電視,熒屏上播放著歡笑的海洋。我沒有仔細觀看游戲機里面的內容,而是他把那重中之重的冠亞軍排行榜放在右上角,時刻提醒自己。
“你看呀,”他拽著我的胳膊,仿佛想要迫不及待地得到我的認可。我凝神稀釋著他的心血,也不禁為他的才華感到贊嘆。小不點與之他,雖然略勝一籌。
但是,電子競技的門檻是永恒的主題。要不然他又是如何遙遙領先的呢?季軍與他相差了將近一千票。他畢竟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他是程序員,當然熱衷開發項目了。尤其是娛樂。
“嘿嘿,”他打開了第一人稱的視角,進入了他自己開發的游戲。這個平臺真是讓人贊不絕口,即便是游戲里面的游戲仍然是那么清晰。
他把我的視線帶入了一個迷宮當中,然后寧靜祥和的背景音樂,連忙切換到貝多芬的命運,那熟悉的“噔噔噔噔”,鉆入了我的雙耳。
突然,我的眼前出現了一人,進入了第一人稱的視角當中。她衣衫襤褸,一件沾滿污漬的白色背心像是垃圾桶里撿來的。她的頹唐,與他操作的角色截然不同。
他穿得像個西部牛仔,懷里插著一把左輪,手里正握著一把老式雙管獵槍。我認出了這個獵物的模型,竟然是按照區李佳嘉的樣子設計的!我的天,你還較真到這個份兒上了。
“你想干什么?”我猛然發現這原來是一個典型的狩獵游戲,你不能在獵物之后才能到達終點,否則被處以極刑。游戲的第一個選項正是懲戒的內容。
他跳過了車裂、石刑,竟然還有宮中一丈紅的選項。玉榮狡黠一笑,最后選了一把利器 —— 開花梨,作為他的懲戒工具。可是,如果他敗下陣來,那么付出的代價也是對等的。
玉榮毫不猶豫地挑選了最高難度,然后朝獵物開了一槍。第一槍好像是不論如何也無法擊中的設置,于是獵物開始逃也似地狂奔。
“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是根本沒有投資成本的。她就不一樣,她曾經大放厥詞,她開歌劇院電影院美術館就是為了給自己看的,反正她又不缺錢。這讓人怎么活呀?我花了多少錢收買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