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厲的氣息在我的耳畔縈繞,熾熱的氣息叫我感到不適,忍不住往里邊縮了縮身子。
“蕭……”我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身份,叫蕭公子么?還是叫蕭爺?
“噓……”蕭厲修長的食指在唇邊比著,示意我不要說話。他向前欺了欺身子,整個兒人便向我探了過來,形成了一個曖昧的姿勢——他的半邊身子橫過床頭,一條腿屈膝支在床邊,上半身壓在了我的身上,那絕世的容顏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眼中閃過一抹詭譎的紅光。
而我,在他的身下,看著那張擁有著絕世容姿的面孔,竟然不爭氣地心跳加快,臉上也發熱。若是照照鏡子,說不定就能看到面紅耳赤了。
“呵……”
蕭厲輕笑,緩緩對著我俯下了頭……
“啊!”脖頸間一痛,我忍不住痛呼出聲。
蕭厲抬起頭,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薄薄的唇瓣上沾染了一絲血色。
“你干什么!”我伸手摸了摸,掌心中亦有鮮紅。頓時大怒,想也不想,便朝著那張美得天光失色的臉上扇了過去。
“嘖嘖……”蕭厲身形極快地避開了這一巴掌,順手抓住了我的腕子。我只感覺一股大力襲來,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去。
腰間一緊,已經被人抱在了懷中。
我有點兒茫然,抬起頭,就看到放大的俊臉離著我不足三寸,只要他稍稍偏偏頭,就能夠親到我的唇角。
“小嫣兒真是……太熱情了……”
“你到底是誰!”
我本能地感覺到,眼前之人與助我重生的蕭厲,并不是同一個!我開始奮力掙扎起來。
蕭厲漂亮的鳳眼微微瞇起,懶在我腰間的手臂卻收緊了些,血紅的眸子里似是帶了冷徹透骨的寒意。
我不禁往后退了退,卻退無可退。
他眼中紅光灼灼,定定地看著我。忽而伸出舌尖,舔去了唇邊的血跡,揚起了嘴角,露出饜足的神情。
“嗯,很甜……”
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到底是誰,或者是什么東西,我依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到底是誰,幫助我,又有什么目的?”我握緊拳頭,低聲厲喝。
蕭厲呵呵地笑了起來,離著這么近,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他笑的極為歡暢,似乎我的樣子大大地取悅了他,就連之前的冷意也絲毫不見了痕跡,那雙笑彎了的眼睛少了從前的邪魅妖異,多了幾分純真。
“小嫣兒啊,你覺得,你一個失敗到了極致的人,又有什么值得我圖謀的呢?”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我的嘴唇上,冰冰涼涼的,在這個有些悶熱的夏夜里,讓人感到很是舒服。
“別忘了,你可是把生生世世都賣給了我。從頭到腳,無論生死,你都是我的……”他在我的耳邊吹了口氣,輕笑,“你,就是我的小女奴……”
我感到一陣惡寒。算起來,我回來不過一天的功夫,忙忙碌碌間,已經忘了我確實與蕭厲做過交易。他助我重生,我將靈魂出賣給他。
然而,小女奴……
我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為自己以后有這么個“主人”而悲傷了。難道以后生生世世,就要面對這么一位么……
似是看出了我欲哭無淚的心情,蕭厲神色越發愉悅,甚至伸手幫我將兩頰的碎發別到了耳后,動作溫柔已極。
“好了,不嚇你了。你記住,你是我的人,今世不許叫別人欺負了去。若是遇到危急……”
他的手拂過我的腕子,我的腕間竟然詭異地出現了一只血玉鐲子,里邊紅光流動,璀璨生輝。
“只要摸一摸這只鐲子,心中喚著主人,我便會出現了……”
我:“……”
難道這是蕭厲的惡趣味么?
只是這么想著,眼皮卻發沉,不過片刻,就已經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而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我閉上了眼睛的那一刻,蕭厲竟溫柔地在我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吻,火紅的身影才慢慢淡去消失……
“大小姐,大小姐?”
我睜開眼,就看到海棠正站在床前對著我笑,“這一夜大小姐睡得好生香甜。”
說著,就拿了衣裳來服侍我起床。
我一邊換了衣裳,一邊問道:“昨天夜里,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沒有啊。”海棠納罕,“說來也奇怪,后半夜我起夜的時候,就連蟲兒叫都沒有聽到呢。”
我垂眸看去,手腕上的那只血玉鐲子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極細極細的紅線環在我的腕子上。若不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洗漱過后,我連早飯都沒有吃,便先往母親所住的梧桐軒去。
到了梧桐軒的時候,父親已經上朝了,母親正坐在窗下梳妝。
她的臉色極好,本來就白皙如玉的臉頰上帶著淡淡的粉色,眉眼之間都流動著歡欣無限。她從首飾匣子里拈起一支海棠花樣的嵌珠金步搖在發間比了比,又放下了,另換了支碧玉蝴蝶釵插在了發髻上。從銅鏡里看到了我進來,母親轉過頭,笑吟吟道,“怎么這樣早就過來了?可用過了早膳?”
“還沒呢。”我笑著走過去,將母親的身子轉正了,讓她對著銅鏡。看著鏡中的人,一張標致的瓜子臉,雙眉修長入鬢,雙眸清如秋水,肌膚勝雪,清雅中又不失嬌美,當真是個極為難得的美女。
我其實很是不明白,有母親這樣出身高貴,端莊賢良,又美貌絕倫的妻子陪在身邊,父親究竟是為什么,還要在大婚后收了一個又一個姨娘通房的。
“娘,你今日真美!”我一邊說,一邊看了看妝臺上擺著的各種螺黛脂粉等物,撿了唇脂為母親在額間細細描了個花鈿。朱紅色的花鈿將她的肌膚襯得更加晶瑩剔透。被我夸了一句,母親面上竟然如少女一般染了些許的紅暈,在晨光中更加顯得容姿逼人的美麗。
“年紀都一大把了,哪里還有什么美不美的?”母親掩飾不住歡喜,輕輕點了點我的額頭。
我抱住她的肩頭,銅鏡里就出現了兩張相似的笑臉,“您還不到三十呢,哪里就年紀一大把了?”
母親忍不住笑的更是開心,索性不理會我的調侃,叫人擺了早飯來。
侯府里的規矩,三餐并不用到春暉堂去用,只在每天早飯晚飯后,各去老夫人跟前請安兩次便可以了。
“嫣兒,今日還要去學里嗎?”母親放下了筷子,柔聲問我。
我點點頭。
老夫人對幾個孫女的教導還是很嚴格,侯府花園的東南角,有個名喚馨雅堂的小院子,是特意開辟出來給我們女孩子學習的地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乃至于女紅等,老夫人都是從外邊高價聘來了京城中很有名氣的先生。從前,我只以為這是她對孫女們的一番慈愛之心,后來才發現,在她眼里,我們不過都是一群待價而沽的肥肉罷了。有了美貌,有了才名,我們才能被更好的人家看重求娶,才能更好地成為侯府的助力。
在老夫人眼里,恐怕誰,也比不得侯府重要。
“要不,叫人告假,先休息幾日?”母親蹙起眉頭道。
我笑了笑,“娘,沒關系的,我已經沒事了。”
說著,便起身轉了個圈兒,身上淺碧色挑銀線繡碧荷的裙擺飛揚起來,光華閃動。
母親見我確實沒什么大礙,也就不再堅持,喚了海棠忍冬進來,吩咐她們仔細照看我,這才放我離開。
從梧桐軒到馨雅堂,要穿過大半個侯府的花園。等我到了馨雅堂的時候,沐靈語等人已經在那里坐著了,卻沒有見到沐靈菲的身影。
一見到我進去,沐靈語等人都站了起來。
“大姐姐,你好些了沒有?”沐靈語跑過來扶著我,偏頭嬌聲問道,“頭還疼不疼?”
“吃了藥,已經好多了。”我不著痕跡地躲開了沐靈語的手。
小謝氏是老夫人的親侄女,不管前世母親的死與她有沒有關系,我都不打算與二房的人有太多的接觸。
“不是我說,二姐姐也太過分了。”沐靈語嘟起紅潤潤的小嘴兒,俏麗的眉眼間都是打抱不平的正氣,“明明就是她害的大姐姐跌下假山,偏生還一副委屈的模樣。祖母都被她騙過了!”
后邊的沐靈萱和沐靈蘭聽她這么說,也都跑過來,紛紛開口,義正辭嚴地譴責起來沐靈菲。
“你們可真是有臉啊,背地里說我的壞話!”
嬌蠻聲音響起,除了沐靈語,沐靈萱和沐靈蘭的臉色都變了,立刻閉上了嘴。
門口,站著一臉怒火的沐靈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