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在一個院子前停了下來。院子的門口掛了個牌子,上面寫著“南園戲班”。這是京城最大最高級最有名的戲班,通常都是被一些官宦人家請去表演。在京城,能請得起南園戲班的人,都是非富即貴。所以,南園戲班也是一種有面子的別稱。
我知道就憑我的《鳳蔦舞》,要進“南園戲班”,絕非難事。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南園戲班的班主是個有眼光的人,他見我舞了一曲,當即拍板要人。
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最近這段時間,有不少的官員已經提前預訂好了南園戲班來作為各種宴席的飯后助興節目。而周子中作為一個朝廷中人,不可能不會被邀請在列,除非他真的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但即使如此,別人也不會公然排齊他,所以,我不愁沒機會接近他。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幸看我跳舞。每到一處宴席,我都會先尋機觀察一番,看來賓里有沒有周子中。但一連演出了好幾次,都沒有他,我大失所望,總是借故不參加演出。
班主為此十分不滿,勒令我如果再不聽話,就把我逐出戲班。我低頭答應著,可心里卻說,如果周子中不出現,我絕對不會再跳那支舞了。
也許是天無絕人之路,這次,在張府。我終于遇上周子中了。
今天是當朝史部大人張大人的壽宴,極為隆重。府里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人們往來穿梭著,臉上洋溢著笑容。不是所有人都是真心來祝賀的,有衷心的,也有假裝的。但是不管怎么說,表面上怎么看都是一片喜慶。
誰都懂得戴上假面具做人,這是保護自己的唯一方法,雖然很殘忍。
入夜之后,張府更為熱鬧起來了,月色再明亮,也敵不過這笙蕭歌舞的熱烈。客人們杯酒言歡,縱聲笑色。主人一直都在點頭微笑,四處敬酒,威風凜凜的樣子。
燈光忽然暗了下來,只留下一盞紅燈籠高掛在舞臺上方,猶如紅日。原本喧鬧的戲臺突然了安靜下來,客人們愣住了,都停下來觀看發生了什么事。
一陣古箏的音樂響起,悠揚略顯憂傷。白色的桐花花瓣早有預謀地從天而降,紛紛揚揚如同白雪與歌起舞。在這一片飄渺的白色中,我身穿紅色羅裙,獨自一人,緩緩舉步伴隨著樂聲從后臺飄然而出,開始輕甩袖子,翩翩起舞。在燈光的映襯下,在花瓣的夢境下,隨著樂曲漸進高潮,我的舞也更為動人,只見一抹紅色在旋轉著,低回而憂傷,宛如墜落凡塵的仙子。我感覺不再是跳舞,而是在飛翔,在翱游,眼里漸漸看不到臺下的人,心也隨著樂聲高高飛起,狠狠墜下,疼痛而尖銳。我腦海里浮現出周落風的身影,寂寞而悲涼。
一曲終,一切又歸于平靜。
所有的客人都為之動容,甚至忘記了鼓掌。我站定,淚水從眼角輕泛出來,幽怨地望向臺下,那個失神的人。他就是周子中。
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低下頭,趁客人們還未回過神來。輕輕地退了出去。之后,聽到了如雷般的掌聲。這份榮譽是因我而來的,可是我的內心卻無法愉悅。這只是一場陰謀。
后臺里,姑娘們各自忙活,偶爾也不時的交頭接耳,低聲言語。戲班班主信步上前,對我說:“花漫,你今天晚上表演得太精彩了,當初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他們都在要求再看一遍呢。”
“班主過獎了。是他們太抬舉我了。不過我不能再跳了。”我婉言謝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