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拖車的人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公公饒命,公公饒命,小的只是個送菜的,絕無衝撞公公王上的意思,求公公在王上面前說些好話,小的一家老小都給公公燒香了......”
拖車的連聲告饒,卻不能將那可能平日跋扈慣了的公公怒火熄滅,猛然聽到砰的一聲,應該是那個公公一腳將拖車的踹到在地,“你們幾個,給本公公把這個意圖謀害王上的狗東西廢了,這車菜裡,說不定還餵了毒,一齊都給我剁碎了!”
聽到這裡,沐長風和步驚豔再也坐不住,真是倒黴,拖車的怎麼就撞上了個不講理的破公公?兩人不敢耽擱,聽到有刀劍聲朝馬車上砍來,沐長風單手夾著步驚豔,猛然掀開頭頂的蓋子,彈身往側旁射去。
這一變故,嚇得在場的衆人一愣,緊接著就有人大叫:“有刺客——”
沐長風躍上屋頂,沒頭沒腦的飛掠,縱過幾座屋頂後,追兵還沒跟來,便拉著步驚豔跳下來,落在一座紅木雕柱的屋宇前。這座庭院比較清靜,除一間正廳前站有幾個宮裝侍婢外,再無他人。
看來已經進了驛館,有可能離鳳炫和離越皇后下榻的地方已經不遠。不想再被人追逐的沐長風直起腰身,告訴步驚豔,等下趁幾個侍婢不注意的時候,兩人就從正門口出去,然後再巡個管事問鳳炫的具體位置。
兩人躲在一根光亮這紅漆的大柱子後面,不時探頭悄悄查看那幾個侍婢的舉動,不一會,就聽到從大廳內走出一人,淡聲問道:“杜公公怎麼還沒來?”
一個侍婢恭身答道:“稟王上,奴婢也不知,不如先讓綠萼去瞧瞧。”
“不用了,本王先到安平王那邊去,回頭叫杜公公把東西都準備好。”
“是。”
躲在柱子後面的步驚豔一震,差點驚呼出聲,這個王上的聲音......分明是鳳九的。
她忍不住把頭從柱子後面探出,卻只見到一個身著銀灰色長袍子,玉冠束髮修長男子的背影,有幾分熟悉,卻又有幾分陌生,她定定盯著那個背影,一時間彷彿時間靜止,整個腦子裡哦都市一片空白,亦忘了身在何地。
“走了,還呆在那裡幹什麼?”
沐長風扯著她往正面急奔而去,步驚豔機械的跟在後面,沐長風不耐的敲她的頭,“總是喜歡胡思亂想,只是一個聲音相似的人而已,如果哪天真見了人,是不是就要得失心瘋了?”
步驚豔這次沒有躲,怔怔的看著他,卻又像看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放心,就算見了他,我也不會得失心瘋......”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邊數落她的不是之處,邊調戲韓雅暄的情景,她在他眼裡非常的不堪,她再也不會把自己貶得低低的任他踩踏。
沐長風攬住她的肩,眼眸裡滿是憐惜,過了一會,七彎八拐的就把她往一間空寂的屋子裡塞,“這間屋子好像長期沒人住,不如你先在這裡坐一下,等我出去找到離越的人後,在光明正大帶你去見鳳炫,怎麼樣?”
步驚豔點頭,“好,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沐長風走到門口,忽然停住步子,回頭說道:“不如你嫁給我吧,什麼都不用想。”
日光映的他滿頭滿臉,就如站在一個觸摸不到的光圈中,連容貌都有些橋不清楚了。
步驚豔抖了一下,咬了咬脣,還沒說話,沐長風笑了,“算了,當我沒說,我走了。”言罷,拉開門,便走了出去。
步驚豔把門關上,又坐了一會,門口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門猛然被推開,她一驚,原來是沐長風提了個紙包走了進來。
“怎麼樣?有沒有找到離越的人?鳳炫有沒有下落?”
沐長風關上門,把紙包放到桌上,打開,原來是一直烤的金黃的雞,“先吃點東西再說。”
一說到吃的,肚子果然感覺有些餓,並且還非常應景的咕咕叫起來。沐長風幫她撕了塊雞腿,“剛出鍋的,名師出品,味道很好。”
步驚豔坐下來細嚼慢嚥,味道果然不錯。沐長風坐在她對面,看著她的臉,面上有一絲奇異的笑,竟然讓人覺得有一種極妖異的美。他說道:“豔兒,我一定要最好的給你。”
步驚豔一僵。他忽然站起走過來,用力抱住她,“只要你給我時間。”
步驚豔推他:“長風,別這樣。”
沐長風猛抽一口氣,潔白的前襟上就有血滲出來,一下子就紅了一片,觸目驚心。步驚豔忙收回手,急道:“你受傷了?剛纔出去不都是好好地麼?”
沐長風擡頭看她,竟然若無其事的柔聲道:“皮外傷,不用管。快點吃吧,等下我送你出去。”
步驚豔實在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不是說見到離越的人後就帶我去找鳳炫的嗎?”
“鳳炫的事我給他說。”其他的話他也不多說,待她吃完,拉開門就想往外走,卻不料,在門外邊,不知何時,已烏壓壓站滿了一大片人。當先的,是一個身著紫色宮裝三十多歲的豔麗婦人。一張臉冰冷而又嫵媚,犀利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活剮了一樣。
她的左右站著幾個宮婢,後面,則是十幾個帶刀侍衛。
所有人都盯著何沐長風手牽手的少女,沐長風反而面色平靜,“母后。”
婦人點點頭,看著步驚豔,突然輕聲道:“這就是太子爲之神魂顛倒的女子?”
步驚豔吸了口氣,沒有說話。
婦人又道:“太子爲了你,捨棄了所有榮華富貴,捨棄了我這個娘,還有不知多少人流血拼命爲他奪得的太子之位。究竟你有什麼魔力,讓他可以爲你捨生忘死?”
步驚豔海華絲沒有說話。因爲她說的都是事實,不過沐長風做那些,並不是因爲她,而是因爲她這位偉大的母親給他做的那個牢籠。
婦人拾級緩緩踏上長廊,步態優雅而美妙,直到步驚豔面前,她才低柔婉轉的繼續說道:“如果你不喜歡他也就罷了。可是,看情況你們是兩情相悅,手拉著手,不知羞的就想走在大庭廣衆之下,也不知衆口可以鑠金麼?堂堂離越國的太子何等高貴,若是被你這丫頭玷污了,以後還如何出去見人?”
“母后,您不知道什麼事適可而止麼?”沐長風上前一步,擋住婦人冰冷的視線,淡淡道:“都給您說了,我只是一廂情願,她連一個眼角都不會留給我。一些事情更是與她無關,母后若遷怒於她,叫兒臣在人前再很難擡得起頭來。”
婦人聲調陡高,“你一廂情願?一廂情願到不願去顧及整個大局?本宮教出來的兒子就這麼沒出息?”
沐長風微微一笑,“母后,這些事情我們可以關在房間裡仔細討論,從我出生,一直到坐上太子之位,母后心裡都有一本明帳。我們時間還多得很,不如先容我把她送出去,我們再說這件事,如何?”
“很好,真的很好。”婦人點頭,面上一臉喜怒哀樂都無,然後指揮著身旁的宮婢說道:“這位姑娘很有本事,不過本宮現在無暇會她,你們四個好好給本宮招待,直到本宮和太子把話談完爲止。”
宮婢應道:“是,皇后娘娘。”
沐長風不待那幾個宮婢有所動作,身形一閃,抄起步驚豔的腰身就往對面屋頂上掠去,四個宮婢把劍緊追,步驚豔的身體騰空而起,此時真正是覺得莫名其妙。她好像什麼也沒做,爲什麼總在被人追殺中?
離越皇后吧沐長風炸死的責任全部推倒她的身上來,這下子,本就一團亂的事情更是亂上加亂。似乎所有和皇宮沾染上關係的事,都會變成這樣吧?她感覺自己彷彿是從一個小染缸跳到了一個大染缸,越想洗清,越是模糊不清。
這個時候,她實在想不出一個什麼好法子,能讓自己脫開這些無休無止的爭鬥。
這個世界,到底還有沒有讓她像個局外人一般站在臺下看這些人演戲的時候?她真的不想當其中的一員了,她想出局。老天能答應她這個要求嗎?
就在四婢的長劍要遞往兩人身上時,忽然就有人輕喝道:“皇后娘娘想怎麼招待我們天臨國的聖女?”
步驚豔和沐長風同時回頭,就見沈拓和韓雅暄從庭院門口緩緩走了進來。兩人一個俊,一個俏,叫人只覺得眼前一亮,感覺十分的賞心悅目。
可是步驚豔卻倍感頭痛。
四個宮婢被喝停。
“天臨國的聖女?”離越皇后視線從步驚豔身上一掃而過,眼底閃過驚訝,“難道風兒說的是事實?”聖女是終生不嫁侍奉亞拉臘神的,那也就極有可能此女子與長風並沒多大幹系,看來是她想錯了。
沈拓朝步驚豔招招手,笑道:“下來,可別摔著。”
步驚豔一屁股坐在屋脊上,乾笑道:“這上面涼快,不如小師叔也上來坐坐?”
韓雅暄搖搖頭,對離越皇后嘆道:“我們的聖女還沒正式受洗,所有有些頑皮,讓皇后娘娘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