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很犀利,步驚艷不動聲色,像在看別人的事一般,靜靜等昭皇后的回答。
一直以來,她都不明白沐長風母親的心意,前后判若兩人的前因究竟是什么,說不定現在就能得到答案。
沐長風眼瞳跳躍了兩下,重重地將酒杯放在桌案上,昭皇后看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目光緩緩自廳內一眾帶著看戲神情的人臉上掠過,鎮定如常的啟唇道:“這些話,也不是康樂是在哪里聽說的?”
三皇子不慌不忙道:“很不巧,上次在中天王府參賭的時候,正好有人認識她,說她曾經在大夏的賭坊聚過賭,后來聽人說她便是大夏的泰王妃。只是……如今又要來離越當太子府的女人,是否有些說不過去?到時候就拍惹了天下人恥笑,說皇兄……”
“是么?難道康樂不知道那位泰王妃的真正身份?不過是一個善變嗜血不忠靠的人罷了。像步小姐這種有主見有能力的女子豈會看中那種人?如果有人去過中州城就應該聽說過,步小姐在南凌殿的時候親口說,她與雪域王再無任何關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如今雪域王已經娶了,她為何又不能再嫁?”
昭皇后這番話說得有條有理,不急不徐,跟著又半開玩笑道:“再說,她與太子兩情相悅,相信大家都是重情義的人,給位總不能為了那些虛名去生生拆散一對有情人,棒打鴛鴦的事,可不宜做。”
三皇子被她四兩撥千斤的話說得啞口無言,但是由此心底惱意更深,言語上居然帶些沖意來,“難道就因為一個兩情相悅,就要讓離越所有人都容忍她的過往?她憑什么?”
昭皇后眼底一寒,卻仍以溫婉的聲音和聲道:“憑什么?就憑她的才能。步驚艷的大名,各位在座的大臣想必不止在離越聽過,曾經在裴州之戰中,她以兩萬兵力打得逍遙王和夏軍手忙腳亂,其改良的弓弩,已讓我們蒼和大陸在兵器造詣上又上一層樓,試想就以這份巾幗不讓須眉的膽氣,這份男兒也難以做到的智慧,有誰能比得?請問康樂,就憑她這些,有沒有資格當太子的女人?”
話音一落,會觀風色的大臣紛紛點頭附和。
這時咱在三皇子后面的一個幕僚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示意他別再說話,三皇子也不是笨蛋,眼神一轉,忽然就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是兒臣不小心聽信了謠傳,差點就把一個有如此能耐的女子誤會了。甚好甚好,皇兄若得此女相助,不僅說此次拿下青州,就算將來要擴充離越疆土,自也是不在話下。是皇弟不懂事,差點就誤了大事,該罰!來,皇弟在此敬皇兄一杯,以示賠罪。”
他這席似是而非的賠罪的話里,分明帶著深意,不僅昭皇后聽得臉色巨變,連正在喝茶的步驚艷也是手心一抖,茶已濺出不少,幸好不熱,沒燙到手。
難道這就是昭皇后當初一定好納她為太子妃的緣故?
不在乎她曾經嫁為人婦,不在乎她的名譽不佳,只為了幫沐長風找一個能助他順利登基的人?是了,當初她來太子府好久她都沒有來搭理她,放任她住在這里,結果,在她一趟凌州之行拉攏了中天王后,她便及時的出現了,定然是認為她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這也能利用,也忒狠了點。
終于想通她前后判若兩人的態度從何而來,原來如此,如果不是康樂皇子提醒,她一時還想不到這上面來。
作為一個母親,居然可以為了兒子的皇位而不顧禮教,絕非尋常女人能做到,簡直是可怕道極致。怪不得沐長風讓她一口咬定孩子是他的,如果她沒有了利用價值,就她以前的行為來看,她肯定會毫不留情的將她置于死地。
一想到這里,她遇有暗自驚出了一身冷汗。可是不管怎樣,為了知道雙生蠱的另一人是誰,再艱難,她也要堅持下去。
“這樣的答案是不是讓你覺得很失望?”沐長風這時已經飲了三皇子敬的酒,他默然坐下,嘴角掛著玩味的笑,不經意地搖晃著手中酒杯,里面琥珀色的液體緩緩流動,很冰,很涼,像極了他又熱至冷的心。
步驚艷緩了口氣,盯著他看了半天,慢慢別過臉,“那是她的用心,并不代表你,我的失望從何而起?”
沐長風動作一滯,胸口微暖,她的話,總那么貼服人心。
“步小姐,聽三皇子這樣一說才知道,原來你的能耐這么大,怪不得太子哥哥喜歡你,可嫣好佩服你。”可嫣瞪大了眼,后知后覺的附在步驚艷耳邊低聲驚嘆。
步驚艷淡笑,“是別人吹噓的,可嫣怎么也信?”
李可嫣不信她的話,把頭探過去問沐長風,“太子哥哥,步小姐真的有那么厲害吧?是不是?”
沐長風瞥她一眼,往后靠了靠,嘴角帶著譏誚,“你就真那么關心步小姐的事?我和她是馬上要成親的人,你看你坐在這里成什么樣子?也想成我的女人?很可惜,我沒那個心,你現在可以死心了。”
他的語氣冷而絕,下定決心不讓眼前的女孩子再對他多做糾纏,有些事情,不明真相的外人插足進來,反而讓事情更復雜。
李可嫣被他一句話說得呆住,她只是好奇而已,他為什么要把她說得那么不堪?他就真的那么討厭她么?那天的琴劍和鳴有算什么?
她的淚珠兒轉眼就凝聚在眼眶,泫然欲泣,我見猶憐。
步驚艷嘆息,未料沐長風對她反感如斯,早知就不拉她坐一起了,反而傷了這嬌怯的女孩子。
她無奈的低聲安慰她。
廳內平靜一小會后,這時忽然又有一個膽大的官員站起來朗聲道:“皇后娘娘,聽說步小姐即將與太子完婚,可是,以她現在的身份,又怎么配得上我們離越血統高貴的太子?難道皇后娘娘不擔心亂了我們離越的制度?”
在離越,盛行門閥制度,門閥士族在政治、經濟上享有極大的特權,操縱九品中正的制度,向來是公門有公,卿門有卿以及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局面,是以,在姻親方面,講究的事門當戶對。像步驚艷這種處于別過又無任何背景的女子,就算再有能耐,想嫁給太子,恐也是有違理法,將難服人心。
昭皇后臉色一沉,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接,這事件雖有考慮,但未料會有人明知她的心意后還大膽的敢當面提出來,此人,她已經記下了。
“誰說步小姐無任何背景,如果說她已經是本王的義妹,陳大人認為她配不上太子殿下么?”
就在眾人都關注著那個發言人時,一直悠閑與旁人說話的中天王忽然接口了,他懶洋洋的喝了口酒,拍拍身邊的空位,朝一臉驚愕地步驚艷淡淡笑道:“義妹,我表妹容易害羞,請你將她送到我背處來,太子那邊坐著太扎眼……”
中天王的話,引得廳中一陣騷動,有人驚震,“什么?她會是王爺的義妹?什么時候的事?”
中天王若無其事的笑答:“很早了,只是沒有告知天下,這次能借此機會讓大家,也不失為一件喜事。”他睜眼說瞎話。
羅老夫人聞言沖他直眨眼,夸贊的意思居多。
廳內的人直抽冷氣,只是中天王幫步驚艷結尾的話并未讓她有多感激,他們越是這樣把她往沐長風身邊推,她的處境便越難。為嘆了口氣,也不顧廳內異樣的眼光,瞪了沐長風一眼,依言扶著李可嫣過去。
沐長風當沒看見。
把李可嫣送到中天王身邊坐下后,這時羅老夫人自旁邊一把抓住步驚艷的手,壓低聲音笑瞇瞇道:“我上次就有那么個意思了,一直怕你不答應,想不到歡兒就是了解我的心思,居然當眾就說出來,太好了,從現在開始,等于我就多了個女兒,到時候……”
她樂滋滋的盯著步驚艷的肚子,“你的小肉球我就可以天天抱了,他得叫我外祖母……”
步驚艷哭笑不得,“老夫人……”
羅老夫人打斷她,嗔道:“怎么還叫我老夫人?應該叫娘。”
步驚艷咂了咂嘴,她能當真么?見羅老夫人一期待之色,想了想,也就順著她語氣低聲道:“娘……”
羅老夫人聞言,頓時歡喜,一把將她抱在懷里,“你這孩子,真是的,叫娘很丟臉么?不過實在是太妙了,以后不僅有小肉球抱,還可以無條件學賭術,真是一件美妙的事,一舉數得,剛認識你時怎么沒想到呢?”
步驚艷再次啼笑皆非。
一些該問的都問完了,場上的賓客再次舉杯盡歡。等步驚艷抬起頭是,坐在旁邊的中天王和李可嫣已經離席不在,再觀廳內各居心思肆笑的人們,只覺胸悶異常,于是找了個借口,出了喧囂的大廳。
庭院內燈火漸疏,不是有小廝丫鬟穿過,她接著天上一輪明月引路,聞著不知自哪里飄來的沁人心脾的花香,一路摸著路旁青色灌木漫步著。
事情似乎越來越復雜了,看昭皇后意思,讓她與沐長風完婚的意圖非常明顯,而每次就這件事問沐長風,他卻只笑不答,他明知她的心意,也明知她不會與他成親,為何要任事情這般發展下去?還是他另有打算?
“明明知道他不喜歡你,為何還要這般往他身上粘,你難道就沒有自尊心么?”
步驚艷正在尋思之際,不遠處卻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她隨手佛開面前的松枝一看,卻見花木扶疏的月影下,剛剛在大廳里消失了中天王華麗摟著一個低低飲泣的女子,濃濃的悲傷凝聚在他們周圍。
她猜都不用猜,靠在他懷里的女子,肯定是剛剛在沐長風那里受了委屈的李可嫣無疑。
“我也想有自尊心,可我就是喜歡太子哥哥……每天我都不想想他,可是睜開眼閉上眼腦海也只有他……就算我我塞住了耳朵,還能聽見他輕喚我的名字:可嫣……可嫣……你說我該怎么辦?你說,如果我保留住我的自尊他是不是就會看我喜歡我?”
“可嫣,為什么要這么放低自己?你越是這樣,越是放不下他……”中天王在月影下的身影有些蒼涼,“你可不可以……干脆找個人嫁了,不見他,便不想他,讓你的夫君來愛惜你?”
“不可以。”李可嫣性子居然倔強得很,她惱怒的一把推開中天王,把頭昂得高高的,臉頰梨花帶雨,“太子哥哥只是暫時因為步小姐有了孩子才對我冷言冷語,等他拿下青州后,皇后就會把皇位傳給他,到時候,他后宮需要佳麗三千,我就可以再次以秀女的身份進宮跟在他身邊。你們別想把我嫁給任何人,今生我是非他不嫁!”
說完,她狠狠地甩開中天王的手,摸著未干的眼淚,轉身跑開了。中天王伸出手臂想抓住她,最終還是收了回來,抓回來又怎樣?她就會跟著他走嗎?這倔強的丫頭,從小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話說到這一地步,他還有什么辦法抓牢她?
他靜靜望著她消失的地方,黯然片刻,微微一嘆后,終是落寞而去……
“長風自小雖然頑劣,可是喜歡他的女孩子卻很多,而且還很死心眼,可嫣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不知道什么時候,昭皇后已站在步驚艷身后,她突然出聲,倒是嚇了就要一跳,她極少有讓人近身了都沒有警覺的時候,是昭皇后身懷高深武功,還是因最近懷孕而退化感應能力?
“長風很多情,也很癡情,無論是從他眼神或是言語中,本宮都看得出來,他非常喜歡你,如果你也是真心喜歡他的話,請你以后好好待他。”
昭皇后走到她旁邊,把望著遠處的視線驀然收回來,近距離注視著步驚艷,凌厲與慈愛在眼眸中交替。
步驚艷淡然以對,“娘娘如若是真的愛護太子,我也便是真心待他。”
明明知道沐長風討厭她這位專制的母親,卻沒辦法,只得如此模棱兩可的給了個說法。
說完,她便把扒開樹枝的手從高于身影處縮回來,之間她右腕烏光一閃,昭皇后臉色暗動,忍不住盯著女子的手腕道:“你手上戴的什么東西?剛剛好像在閃光。”
步驚艷抬起剛放下的手臂,撥開微長的衣袖,一圈烏亮潤澤的黑色手鏈赫然圈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月光下,此手鏈竟泛起烏油油的光芒,很是好看。
昭皇后一把抓住她的手,驚呼道:“這圈手鏈怎么在你的手腕上?”
步驚艷詫異,“娘娘見過這圈手鏈么?”這手鏈可是鳳九給她戴上的,她這般模樣,難道知道手鏈的來歷?
昭皇后恍似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抿緊唇,想激勵掩飾剛才的驚慌,但眼底的震驚仍是隱不住的泄露,她死死地盯著手鏈,就像看一個極其可怕的東西一般,懼意,驚慌,在她臉上轉來轉去。
好半響,她才放下步驚艷的手腕,竟然面如死灰的踉蹌而去,步驚艷百思不得其解,將手鏈舉到眼前,這個東西有什么奇怪么?當初鳳九戴在她手上,并不以為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從昭皇后的神色來看,難道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東西掩藏在里面?
這時她忽然心底一跳,警覺頓生,還未待她身動,已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同時耳邊傳來一聲低低地嗤笑聲,有人威嚇道:“別出聲,不然我就宰了你!”
沐長風在大廳里喝了幾巡酒后,眼睛清亮,毫無醉意。和幾個千金小姐逗笑了幾句,然后又和朝臣碰了幾杯酒,忽然間就發現不僅步驚艷很長時間沒看到了,就連他母后也不見了蹤影,他眼瞳一縮,正好這時有親衛急急奔進來,附在他耳根快速的說了幾句話,便惶恐地低頭退開。
沐長風臉色巨變,低斥道:“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你們都是死人么?”
那親衛一句話也不敢回,顯然他們這次錯的離譜。
“馬上去看看追蹤的人有沒有留下什么暗記……”沐長風扔下酒杯,連借口也懶得找,徑自往外走去。
他的離開讓正談笑的人一愣,雖有狐疑,但也沒說什么,繼續談天侃地。
沐長風與那親衛出得大廳,急忙召集了十多人,騎馬出了太子府。過得不遠,果然在一些樹底就發現了他們獨有的暗記,于是一路沿著暗記追奔而去。
步驚艷被人拎著手拎著腳,像騰云駕霧般越過高高的墻頭,然后再夜風中又是一陣急掠,她反正也不怕,攀著那人的脖子,閉眼享受這難得的騰飛機會,古代人得輕功可不比坐飛機,一高一低的跳躍,很是驚險,但也刺激。
正在體驗,只覺拎她的人身體一頓,然后頭頂傳來低笑聲:“很舒服么?還不下來我就把你扔地上!”
步驚艷睜開眼,看著眼前一張溫文爾雅的臉,笑嘻嘻道:“小師叔想裝惡人,越裝越出問題,我才不信你真能把我丟地上。”
沈括低目細看笑顏如花的女子,眼睛很亮,額頭光潔,鼻子嬌俏,臉頰也比以前豐潤了不少,顯然她的日子過得還不錯。看來讓韓雅暄代替她坐陣雪域國,竟是一個不錯的決策。他的笑意忍不住更深了。嘴上卻佯怒道:“快下來,不要試圖觸碰我的底線。”
步驚艷撇嘴,不清不愿的松開手,“真小氣。”
沈括失笑,其實他非常愿意這樣,是她自己不愿意。
這里是一條河岸邊,左側是一片密集的松樹林,天上星光閃爍,將夜幕下的河水映得紅星點點。
“小師叔怎么來了離越?是引蠱壇的事有下落了么?”觀察了一下所在地,步驚艷臉色一正,便抬頭問道。
沈括沒有在看她,掉轉頭,負手看著幽暗的河面,“引蠱壇已經有了點小眉目,不過為此,韓雅暄卻付出了不少的代價,日后若事成,希望你不要太嫉恨她。”
步驚艷暗哼了聲,“你是在幫她做說客么?”她雖然不是個很記仇的人,但是韓雅暄對她所做過的事,她豈能輕易就算?總要秋后算賬的。
“她很無辜,是你們硬將她扯進來。”
“你們?”步驚艷把這個詞在腦袋里微一消化,才想起當初是鳳九輕佻不知高低在樹林子里調戲了她,如果不為此,當初韓雅暄在不知鳳九就是雪域王的時候,本來是硬好逼自己回去當個鬼圣女,然后再把她嫁給雪域王的么?發現鳳九就是雪域王后,她忽然改變主意自己嫁過去,定然是那次才對鳳九動了心。如此想來,果然是鳳九惹了她,將她扯進來的。
她忽然想起一事道:“小師叔知不知芳泓這么個人?”
祭司和道教,好像都是玄門中人,沈括見聞也廣,或許他知道一點。
“芳泓?”沈括身體一震,回頭看她,“你從哪里聽來的名字?”
步驚艷盯著他,“你只告訴我有沒有聽說過?”
沈括略略避開她的視線,“沒有。”
說得太果斷,倒讓步驚艷有些狐疑,但他說沒有,問下去肯定也是枉然。
正待說話,步驚艷只覺頭上一痛,已被一顆石子砸中,她捂著頭轉身,就見那個修長的身影緩緩出現在視野里,他的容貌雋秀,桃花眼微挑,似乎是含著一絲微笑,又仿佛下一刻那笑容就會化作飛雪,變成徹底的冰寒。
“既然已經來了,為何要躲在這里說悄悄話?”
“鳳九?”步驚艷吃驚,不是應該在楣山一帶么?
“怎么,沒想到吧?”鳳九走到她面前,自上而下打量她,一笑,絕不是很愉悅地那種,“把我支走,難道就是想這樣愜意的呆在狼城與人卿卿我我?”
他的聲音無比溫柔,步驚艷不由背后直冒冷汗,低聲道:“絕不是那意思。”
“不是那意思?”鳳九重復了一遍,“聽說你們都要完婚了,難道就是這意思?”
步驚艷被他逼問得直后退,沈括皺緊眉頭,正要扶她,卻有人出聲道:“你不都是與人快生孩子了么?她為什么又不能與我成親?”
天幕下,沐長風一身輕快,緩緩自一個土坡后走上來。
鳳九扭頭看他,嗤笑,“倒是來得快,跟個臭屁蟲一樣。”
步驚艷只覺頭痛,這兩個人怎么又碰頭了呢?
沈括在她耳邊輕道:“醋壇子遇酒壇子,你現在幫哪邊都不是,還是讓他們兩人去碰吧,免得殃及池魚,我們還是站遠點。”
步驚艷也覺得他說得有理,幫鳳九,沐長風好翻臉,幫沐長風,鳳九要發飆,最好是閉口不言,他們也不是小孩子,幾句話說清楚后就可以各自兩邊,再不相干。
沐長風以他一貫吊兒郎當的模樣在距鳳九十來步距離的地方停住,看他一會,嘴角掛起又懷又惡的笑意,忽然抱胸朝步驚艷招手,“小艷兒過來,今天的晚宴還沒結束,我們的婚事還未正式宣布,馬上跟我回去再繼續。”
心底有根聲音在告訴他,今晚千萬不能讓她走。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對她怎樣,可是鳳九跑來這樣說,他偏要讓他心里難過。他的傷痛,從未有人體會過,那么此刻,他就是要讓鳳九痛一次,因為他的痛只有這一次,而自己的痛,將會是永遠。
他就是這么個惡劣的人,至今,都仍是見不得別人擁有美好,他眼紅,他嫉妒,還有羨慕,哪怕一再警告自己不可貪戀,此時的怒意已讓他忽略道那些所謂的理智,他就是要傷他,傷得越深越好。
面對敵人,鳳九可以很冷靜,可是面對潛在的情敵,而且還被激烈的言詞挑釁,鳳九覺著自己的每根神經都被阻住了,沒有一根筋是通的。
他微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道:“叫得這么親熱作甚?她是我的女人,請你以后就稱呼她步小姐或者是鳳夫人。”
他明確告訴他,今晚已經下定決心帶她走,以后他連她的邊都不想沾,早就想這么做了,今晚付諸行動最好。
沐長風毫不在乎的笑,“她都已經答應與我成親了,怎么可能還是你的女人?再說,早在某個地方的時候,很多人已經見證過她是我的女人,與你又有何干?”
鳳九大怒,眉頭一豎,“你別張嘴胡說,現在她肚子里地孩子是我的,而且那次的事情也是被人栽贓……”
沐長風慢悠悠地打斷他,“你那只眼睛看到是被人栽贓?你有人證么?有物證么?我想是沒有,既然沒有證據,那只是你一個人在臆想而已,小心會得幻想癥。”
鳳九臉色難看道極致,他沒有證據,但是他相信她的每一句話,已經夠了。
步驚艷不忍看他,沐長風怎么就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這樣激怒他有什么好處?
“小艷兒,和雪域王的話也說清楚了,應該沒有什么事了,我們走。”沐長風心里微覺暢快,輕描點寫的瞄了鳳九一眼,轉頭率先走了,不用擔心她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