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是說，這里的石頭適合造橋，為什么當初他們沒有把橋造起來？或者是明明造好了，還是經不住洪水沖擊垮塌了吧？”玉娘問道。

姚清說這個原因可多了，但相信洪水沖垮的原因是最主要的。看看那個石洞挖得還不深，估計當年橋還只造了一點點就被洪水沖掉，也就沒有再造下去。

最后他們決定就在那個石洞里挖石，依姚清的估計，越是里面的石頭越好，用這里的石頭來造橋，不僅能隨心所欲雕鑿，還因為石頭的顏色黃中帶白，而不是像正在使用的那樣灰乎乎的，到時造起的橋的外觀也會更加美觀。

只是從這里到橋址隔了很長一段路，要通過河流往下運石，還是相當費力的，而從陸路運輸根本就行不通。

姚清就因地制宜，在山上砍伐木頭造筏子，用來運石頭。

運輸問題倒可以解決，只是在洞里開采石頭，實在是一件叫人頭疼的難事，因為洞穴就那么點，完全受限制，不能投入過多勞力，而開挖出的石頭也只能通過有限的隧道往外運，效率相當低。

按這個速度計算，原本三年完成的橋梁，至少要拖到五年。

五年就五年吧，反正山里造一座橋是大事，不是隨便就能搞好的，必須有個艱難的過程。

然而正式向石洞里開石了，卻發生了很多怪事。

姚清帶著一批精壯男勞力到了洞中，他們在洞中叮叮當當干了一天，由于里面可供開采有面還小，幾個人擠在一起鑿了一天出產那么幾塊石頭。眼看天黑了。姚清下令收工。

為了趕進度，他們就在石洞外面的坡下安營扎展，造了幾個窩棚子遮風避雨。勞累一天他們十分疲憊，吃過晚飯就紛紛睡下了。

姚清也迷迷糊糊睡過去。但不知什么時候，他被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驚醒。

仔細聽，這聲音很遠也很微弱，似有似無。辨別一下方向似乎來自石洞那邊。姚清就走出棚子到石洞口去看一下，那種聲音沒有了，里面也并沒有任何動靜。他也就回棚子繼續睡覺。

結果到第二天早上，他們進洞去準備工作時，卻大吃一驚，只見石洞已經被開出一個大廳，不是原來的石洞，擴展了好幾倍，而且為了不使冒頂，還留下了幾個大柱子支撐頂上。那些開出的石頭都整齊地碼放在大廳中央，再看地上沒有碎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都有一個相同的疑問：這是什么人干的？

工地就是他們幾個人，沒有別的隊伍了。

姚清馬上想起昨夜聽到的叮叮當當聲，顯然是鑿石聲，說明他聽到的不是幻聲，而是真實的開鑿聲。但當他走近洞口時，里面的聲音是停了的，黑古隆冬也看不見里面的情形，他也沒有進內一看，當時以為沒什么事，現在看來里面有人在開鑿石頭。

看那架勢不會只是幾個人，應當有很多石匠才對，但這么多人在洞里鑿石頭，在靜謐的夜里必定聲響很明顯，而姚清聽到的聲音卻很微弱，別的人根本沒被驚動。

到底是什么人在深夜里鑿石頭？

所有人都一陣恐懼，誰都相信他們是碰上怪異事了。那些鑿石者也許不是像他們一樣的人，而是山中的某些神秘者。

一般來說山區總存在一些傳說，不外乎山神山鬼之類。那么究竟是神們，還是鬼們？

大伙都問姚清，現在怎么辦？

姚清遲疑了一番，根據祖上傳下來的行規，到山中取石時如果遇上虛驚怪異的事，就要燒燒香，祈求神鬼網開一面，容許石匠在這里開石勞作，為的是修橋鋪路造福百姓，一般來說神鬼得到這種祈求也就不再為難了。

現在自然也要使用這一手。姚清帶領石匠們在洞外做了一個簡單的儀式，焚香禱告，祈求神鬼不作害，不恐嚇，能容許他們在這里順利地采石。

大伙又問姚清這些石頭怎么辦？

姚清對這些石頭左看右瞧非常喜歡，即使是他親自開鑿的石塊要達到這個標準，也需要格外用心，而他的手下人鑿出的石頭都需要經過進一步打磨才能用上，而這些堆在這里的石頭相當精致，完全可以直接去用，不需要再打磨了。

而這些石塊的數量這么多，如果是他們這些人干，兩三個月未必能鑿得出來，人家一個夜晚就開采出來，真是了不起的奇跡，那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肯定是神鬼搞的。

現在他們不知道神鬼鑿出這些石頭有什么用。不管怎樣他們是不敢用的。姚清說我們還是自己采吧。

他們就叮叮當當自己干起來。

一天下來他們每人采了三四塊有用的石塊，而地上是碎屑一片，采石的不易可見一斑。

看著堆在大廳中間這幾百塊上等好石，他們真是羨慕不已。

當天夜里休息，姚清睡到半夜，忽聽有人在呼喚：“姚石匠，姚石匠……”這聲音好像來自石洞。他連忙起來跑出去。

到了洞口望進去，里面還是黑古隆咚，姚清問一聲誰呀？從里面傳出那個聲音，問他：“我們把石頭給打好了，你們怎么不運走呢？”

姚清心里一動，高興地問：“這些石頭是給我們的嗎？”

“當然，如果你們不要，我們就要處理掉了。”

“處理掉？”姚清不解地問，“你們打算怎么處理？”

“這你就不要問了，反正如果你們不想用這些石頭，只想自己開采，我們也沒有意見，這些石頭就由我們自己處理吧。”

“可是，這些石頭我們可以用嗎？”姚清不放心地問。

“當然隨便用。”

“那好，明天我們就把石頭運去用。”

“你們要快點運走，堆在這里太狹窄了。”

姚清遲疑了一下又試著問道：“既然你們把石頭都給我們用，那我能不能打聽一下，你們是什么神仙？”

“我們不是神仙。”對方答道。

姚清本想說是山鬼嗎？但又怕這個稱呼令對方不快，就沒敢這么問，小心地說：“那你們一定有很高貴的身份吧。”

“高貴？說不上。你別多問了，只管用石頭就是了。你們不就是為了造橋才到這里采石的嗎？別的閑事不用管那么多。”那個聲音忠告他。

姚清深知不能再嘮叨，里面不是普通人，而是不知來歷的神鬼，如果自己因為太嚕嗦而惹他們生氣，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他馬上折回去乖乖睡覺了，也沒有跟任何人談起這個聲音的出現。

天亮后姚清就吩咐運輸隊把堆在大廳中央的石頭運走。接下來幾天，姚清他們不用再鑿石，只要幫著運輸石塊就行了，石塊都是現成的，一個夜里下來，就會將上一天運走的數字全補上，根本不會少。

而隨著石塊源源被運走，姚清他們發現這里的洞窟也在不斷地擴充，石窟的構造也不是那么規則，有時高有時低，忽而往左忽而往右，似乎沒有規劃，隨心所欲在開采。

玉娘他們也知道了這個情況，感到很吃驚。但姚清叫大家不要多問，只管干活，能把橋造好就萬事大吉，洞窟里的事就不要關注了。

就這樣造橋用的全是神鬼提供的石塊，而且這些石塊有個奇怪的現象，在運輸時它們會變得很輕，按體積應當有兩百斤的石頭只有二十斤左右，但運到那邊工地時就恢復正常重量，這就讓姚清和玉娘不擔心這些石頭太輕，會擋不住洪水的沖擊。

原本打算五年才造成的橋，現在看來三年就可以完成。但做了沒幾天他們發現，根本不需要三年，甚至一年都不用了，那些石頭就像是有意鑿好的，像積木一樣可以順利地搭建起來，想用哪一塊就隨手搬，想要哪個弧度就有哪個弧度，簡直是隨心所欲，不需要刻意地雕琢出來，也不用按順序事先定好哪一塊用在哪個部位，可以搬起來就往上砌。

一個月時間，幾個橋墩就砌成了，現在到了撐拱殼了，姚清他們一進洞，就發現一塊一塊長條形石頭早在夜里鑿好了，這些條石都有弧度，每一塊都像彎過了似的，而如果是石匠鑿成這樣一塊弧度石，至少需要五六天時間。

如虎添翼的節奏，工期突飛猛進，連一年時間也不用，幾個月就可以讓橋完工了。

雖然姚清他們很開心，但他們也很惶惑，畢竟這是由神鬼幫著施工，不是靠他們正常的本事，到底是神鬼要幫他們造成這座橋呢，還是神鬼為了開采那個石窟？

幾個月后一座五孔拱橋終于完工了。

由于完成的橋比原先設計的橋要大一倍，村里人決定再加倍奉上造橋費用。但玉娘經過核算，卻發現工價只比原先的預算要少一半，這樣不僅不需要再收取鄉親們籌的錢，反而還準備將原先的造橋費降一半。

村里人聽說后不同意，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一直吃著沒橋的苦，每年都有人因涉水過河不慎被洪水沖走，如今痛下決心不惜一切代價要造一座橋，上次還以為簽了約的姚清拿著訂金跑了，誰知他的娘子很負責任，毅然出面接下這項工作，現在經過那么多努力終于把橋造起來，他們情愿多花點錢。

玉娘還是砍了一半價格。其實剩下的錢發了手下人的工錢后就沒有結余了，因為原本的利潤讓姚清上人當被騙走了。

等于是，夫妻倆忙了幾個月，風餐露宿，付出巨大勞動，等橋造好后兩手空空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