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要隔離，王勇嚇得直往后退。醫(yī)生嚴肅地說：“你得的是霉毒，是從日本傳染上的。衛(wèi)生部已經(jīng)發(fā)了內(nèi)部文件，一旦發(fā)現(xiàn)有輸入性性病個例，立即控制隔離，以防傳染開來。”

王勇爭辯道：“可是我在日本，醫(yī)生叫我隔幾天打一針，并沒有要求我一定住院，更不說什么隔離……”“國情不同啊，這種病咱們國內(nèi)還少見，你等于帶著種子來了，不隔離行嗎？”

王勇本來以為回國的難題是找不到專治醫(yī)院，沒想到醫(yī)生不由分說就要隔離他，他一想一旦被隔離肯定完了，什么也包不住，而且以后的情況會怎么發(fā)展？趁著醫(yī)生沒留神，他撒腿往外跑。

“喂，你別跑，不住院，是治不好的。”醫(yī)生在后面叫著。可是王勇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現(xiàn)在怎么辦？王勇喪魂落魄，漫無目的地亂走。忽然迎面撞上一個人，抬頭一看正是童香。

童香沒有說話，用一付冷冷的神態(tài)望著他。王勇掩飾地說：“怎么這么巧，在這里碰上你。”

童香突然吼了一聲：“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我……我沒有干什么？”

“還不說真話？你難道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嗎？”

王勇如夢方醒，想起童香的職業(yè)來，她是一個護士，雖然在一個小縣城的醫(yī)院工作，畢竟是醫(yī)務(wù)人員，有這方面的專業(yè)知識。她一定看出他得了什么病。王勇還想抵賴，童香一把拉著他：“回去再說。”

回到家，童香把王勇推進房間關(guān)上門，勒令王勇脫下褲子。見王勇不動，就撲上來扯下他的外褲。王勇緊緊地護住內(nèi)褲，哀求道：“童香，別這樣，饒了我吧。”

“你給我說實話。”

王勇只好坦白，他在日本的那些日子，多次出入紅燈區(qū)，結(jié)果就染上了性病。王勇說著撲通跪下：“童香，我現(xiàn)在后悔死了。可是我不知道，這種病在國內(nèi)能不能治。你能不能告訴我？”

童香伸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捂著臉哭起來。幸好父母都不在家，但王勇已是急得抓耳撓腮，他不停地哀求童香原諒他。最后童香抹抹眼淚，深深嘆口氣。

“我原不原諒你不是問題，其實我是跟你到醫(yī)院的，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國內(nèi)根本沒有治梅病的特效藥，那個醫(yī)生說要留下你，把你隔離，只不過是想用你來搞試驗，你不逃，我也會進來把你拉走的。”

王勇倒吸一口涼氣，焦急地問：“那可怎么辦，我是不是跟志遠聯(lián)系，叫他幫我在日本買了藥寄過來？”“這個肯定不行，這些藥在海關(guān)過不來，藥品進出口是很嚴格的。而且這個費用你受得了嗎？”“那我跟袁先生聯(lián)系，他答應(yīng)會送我到香港去治療。”“你太天真了，人家拉著你去玩女人，還會給你治性病？只是當時安慰一下你而已。”“這么說來，我真的要死了？”

童香想了想說：“我問你一句話，你一定要說真話。你是不是真愛我？”“那當然，我可以發(fā)誓。”

“好吧，”童香說，“我來幫你想辦法。這種藥，我去弄來。”王勇一聽喜出望外，忙問從哪里去弄？童香瞪了他一眼，“為了你這個冤家，我也只是試試。”

童香帶著一臉怒氣走了。留下王勇一個勁自責。真沒想到在日本的幾次*，竟惹下這樣大的麻煩。現(xiàn)在只能眼巴巴地等著童香的消息。幸好當天傍晚，童香又來找他，說已經(jīng)弄到點特效藥，但只有兩支針劑。童香帶來了注射器，親自給王勇注射。

王勇的病情已經(jīng)明顯，下身皮膚上有一個直徑2厘米左右的*，表面開始潰瘍。童香把針劑給他注射后，第二天表面的潰瘍明顯收縮。說明這藥的效果非常對路。王勇大大松了一口氣。雖然童香拿來的針劑跟在日本用過的不是同一種瓶子，但看起來藥劑有相同的功效。既然在國內(nèi)也能用到這種藥，治病就有希望了。童香也來問，是不是有效果，得知王勇好了點，也放心了些。不過，她臉上的笑容馬上就消失了，嘆了一口氣。

王勇又緊張了，問道：“童香，這藥有效，你怎么還嘆氣？”

童香白了他一眼：“你知道這藥是怎么來的嗎？”

“怎么來的？”

“我有個同事的哥哥，在市醫(yī)藥研究院當研究員。這個藥是他們最新研制出來的。但現(xiàn)在還在試制階段，數(shù)量非常有限。我苦苦求懇，同事的哥哥才給了我這兩支。還說如果有效，要帶你去讓他親眼看看。”王勇當然連連答應(yīng)。童香說同事的哥哥姓孫，可以稱他孫大哥。

由于孫大哥工作的研究院是不能隨便去的，他們等到傍晚，估計孫大哥下班回家了才去。孫大哥住的地方在本市西北角的一片舊民居里。兩個人坐了一陣公交車，又步行一段路，進了一條狹窄的小弄。七拐八彎后才到了一個門前。童香敲敲門后，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開了門，客氣地把他們迎進屋內(nèi)。這明顯是一個單身漢住的小屋，也就十來個平米，在當時已經(jīng)不錯了。

孫大哥讓王勇坐在小飯桌邊的木凳子上，先拿聽診器聽聽他胸口，又搭搭他的脈搏，看看他的舌苔。王勇以為孫大哥會讓他脫褲子檢查。但孫大哥解釋說：“這種病看起來在表面，其實病原體是侵入身體內(nèi)部的。外國醫(yī)學界將這種性病分成三期。你現(xiàn)在處于一期，所以外表的病情不是很明顯，但從脈搏和心跳中，可以診斷出病況的程度。”

孫大哥將霉毒的三期癥狀逐一進行介紹，還拿出一些圖片給王勇看。王勇看得毛骨悚然，渾身直打哆嗦。沒想到這種病這么厲害，又是這么丑陋，再嚴重下去真不得了。他慌恐地問：“孫大哥，我的病是不是現(xiàn)在第一期，馬上會是第二期？”

“昨天你用了那兩支針劑，不是感覺好點了嗎？如果控制得當，不會發(fā)展，不過說實話，要完全治愈，不是那么簡單，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我們現(xiàn)在的藥劑還在試驗階段，初步看來是有效的。最重要的問題，是你有沒有耐心配合我。”

童香連忙搶過話頭：“他當然有耐心。王勇，你說是吧？”

“對對，我肯定有耐心。”王勇也連連點著頭。在他眼里，孫大哥已經(jīng)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必須緊緊抓住。聊完以后，孫大哥又交給童香兩支針劑，并說半個月后再來找他。

走出孫大哥的家，兩個人走在弄堂里。童香問王勇：“你說，咱們倆的事，接下去該怎么辦？”

王勇一愣，看來童香是要算賬了。他低聲下氣地懇求道：“童香，你千萬要原諒我。我確實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但那都是因為我沒經(jīng)驗，從來沒出過國，不知道資本主義國家有這么些東西，所以……”“你別狡辯了，你看看你這個人差不差，別人出國是學本事掙大錢，你呢，錢沒掙到，倒染了一身花病回來，這個樣子，你還想跟我結(jié)婚嗎？”

“我……我……”王勇頓時淚如泉涌，當著童香的面哭起來。

童香看他哭了一陣，才不耐煩地勸道：“好了好了，哭還有什么用。你既然后悔了，那我可以先不跟你分手，但要等你完全治好了才結(jié)婚。你以后愿意聽我的嗎？”

“當然當然，我什么都聽你的。”王勇一聽不分手，忙表示決心。

“那好，以后你的病，只有靠孫大哥了，對他，你一定要恭敬。下次來時，我們得帶點禮物來。”王勇連聲說好。

兩支針劑注射一次，可以管用半個月。王勇發(fā)現(xiàn)病情果然有所控制。這天童香又帶著他去孫大哥那里，檢查病情，領(lǐng)取針劑。孫大哥給王勇把了脈，看了舌苔，聽了心跳。臉露喜色地說：“看起來比上次來時好多了。現(xiàn)在基本可以控制病情，不往嚴重的方向發(fā)展。”孫大哥又留他們吃晚飯。在吃飯的過程中，童香和孫大哥閑聊，她問孫大哥妻子和孩子在哪里。孫大哥說老婆孩子住在一個小鎮(zhèn)上，家中還有七十多歲的老母需要照顧。童香又問孫大哥的兒子幾歲？孫大哥說七歲，已經(jīng)在上學了。童香贊美說：“孩子一定聰明，讀書成績一定很優(yōu)秀。”孫大哥卻搖搖頭，苦笑著說：“這小家伙對功課不那么在意，只喜歡拉小提琴，早就說想當個小提琴家。可是那個小鎮(zhèn)上根本沒人懂音樂，誰來指導他？我給他買了一把琴，他放學回家就拉，但拉不出正式的調(diào)來。”

這時童香想起一個人來，他用手肘碰碰旁邊的王勇，問道：“你好像說過，你有個表弟是在少年宮工作，專門拉小提琴的？”王勇說對呀，那是他表弟湯國榮，在市少年宮當小提琴教練。童香含笑對孫大哥說：“要是孫大哥的的孩子在這里，星期天就可以去少年宮，跟著湯國榮學一學了。”

孫大哥點點頭，嘆息著說：“是啊，我也這么想過，只是我兒子的戶口要跟隨他媽媽，沒辦法到城里來。只有假期里，母子倆才能到我這來住上一陣。但少年宮只有本市的兒童才能報名學習。”孫大哥流露出一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