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座橋的作用,德國人同樣清楚,他們一定會派飛機狂轟濫炸,直到將大橋徹底毀壞。浮橋是用來替代大橋的,必須先作準備。
果然,時間過去了僅僅一個月,德軍的前鋒到達了斯城以西五十公里處。守備在那里的蘇軍進行了第一線抵抗。但很快蘇軍的防線就被精銳的德軍撕開一個口子,德軍來了個鉗形包圍,六七萬蘇軍竟然陷入包圍圈后被俘。戰況傳到城內,引起了一陣恐慌。正在指揮所內的朱可夫接到了戰報。別齊科夫將軍攤攤手說:“我們的第一道防線,果然讓德國人攻破了。其實在這種平原地區,根本無法進行有效的城外阻擊。”別齊科夫提出,將剩下的外圍部隊都撤回城里來。朱可夫沒有立即同意,說:“城外的部隊撤進城來,城內的壓力就會加大。德國人目前彈藥充足,我們的部隊集中在城內,容易被炮火殺傷。目前還得在外圍加強阻擊。”朱可夫下令將四個師拉出去,充實第二道防線的力量。別齊科夫只好接受命令去執行。
朱可夫現在除了擔心前線,同樣不放心伏爾加上的兩座橋。奇怪的是,德軍并沒有出動飛機轟炸大橋。通向東岸的運輸線依然暢通著。這使朱可夫感到不可思議。等別齊科夫前去調動好部隊回來后,朱可夫問他:“將軍同志,你認為德軍不炸大橋,是怎么回事呢?”
別齊科夫自信地回答:“我相信,德國人有一種傲慢的情緒,總以為攻下斯大林格勒輕而易舉,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攻進城,而那座橋要留著,等他們占領斯大林格勒后還要用來往東運兵。”朱可夫聽了覺得眼前一亮,贊同地說:“你說得很有道理,希特勒一向采用閃電戰,在他們的計劃中對斯大林格勒不是摧毀,而只是占領,城市很快是他們的,所以一切設施還得要保留好,為他們所用。”
話音剛落,聽到尖厲的防空警報,敵機飛抵城市上空,扔下一串串炸彈。德軍瘋狂的進攻在升級,蘇軍外圍的抵抗遭受嚴重打擊。第二道防線很快被撕破。第三道防線在城區邊緣展開,這是最后一道屏障了。朱可夫將城內的另兩個師調出去,充實力量。他下令一定要死守,決不能再后退一步。
然而戰斗進行了才半天,朱可夫得到消息,外圍的部隊竟然放棄防線后退了五公里,已經進入城區。朱可夫大吃一驚,正要追問是誰下的命令,別齊科夫回來了,說是他下的命令。朱可夫厲聲質問,為什么要下令讓部隊后撤?別齊科夫說:“這樣的抵抗根本無濟于事,白白讓戰士們犧牲生命。”“那么讓部隊擠在城區,就有用了?”“至少城市里有建筑物可做屏障,只要我們的運輸線沒有斷,供給不發生問題,就能固守。”朱可夫冷笑一聲:“你以為德國人會那么蠢嗎?他們馬上會炸斷伏爾加大橋的。”“可不是還有浮橋備用嗎?”“浮橋同樣只要幾顆炮彈就炸沒了。”
但此時爭執也沒用了,外圍已經讓德國人占領。城市巷戰展開了。朱可夫的預料果然靈驗了,幾架轟炸機飛臨伏爾加河上,向大橋投擲炸彈,盡管蘇軍的高射炮擊落了其中幾架,還是有幾顆炸彈投中大橋,隨著幾聲巨響,伏爾加大橋攔腰垮塌。而浮橋也挨了炸彈,同樣被炸斷。
朱可夫下令搶修浮橋。但是德軍的轟炸機輪番前來轟炸。浮橋難以修復。蘇軍眼睜睜看著唯一的補給線被切斷了。
這一來城里的人就有一種被困孤城的感覺了。彈藥和糧食運不進來,固守的時間不會長。德軍竟然停止了進攻,他們的計劃是先圍困,等城里的糧食消耗完,就會不戰自亂。到時發起進攻就可以長驅直入。
戰役就這樣暫時停了下來。但德國人對伏爾加河上的橋梁卻咬住不放,只要蘇軍修復浮橋,立即出動飛機炸掉。蘇軍修了幾次都未成功。
朱可夫急得不知所措。他對別齊科夫說:“你現在看到了吧,我們的部隊跟人民被困在城里后,德國人就會炸毀大橋,切斷運輸線。這樣下去,我們只能堅持一個多月。”別齊科夫沮喪地點點頭:“將軍,我的確一開始就判斷錯了,我們最初確實應該死守外圍,保障供給線的暢通。現在有點晚了。”
這一僵持就是兩個月。進入九月,秋風就帶來了一陣陣寒意。再過一個月就將進入冬季。城里的供給明顯發生困難,每個人的食物供應量一再減少。別齊科夫憂心忡忡地問朱可夫,這樣下去,還能堅持多久?是不是趁德軍在休戰,索性來個突然襲擊,部隊沖出去跟德軍決一死戰?朱可夫卻沒有那么緊張,更沒有那么沖動,他擺擺手說:“現在不到跟德軍決戰的時候,到一定時間,我們當然會進行反擊。”別齊科夫問要等多久?朱可夫聳聳說:“可能要取決于德軍,他們什么時候需要我們反擊,我們就什么時候進行。”
別齊科夫聽不明白朱可夫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再多問。朱可夫則每天到伏爾加河邊徜徉,望著炸塌的大橋和浮橋的殘骸發愣。工兵師長葛里金斯基幾次來請示,是否將浮橋修復,朱可夫都搖搖頭。至于他在想什么,別人誰也不清楚。
轉眼又過去一個多月。城里的供給快要斷了。但就在這天深夜,朱可夫正在指揮所里打盹,他的副官加利亞進來,叫醒他,向他報告了一個消息。別齊科夫在一邊看到他們在竊竊私語,不由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朱可夫站起來說:“好消息,我們的補給恢復了。”別齊科夫忙問:“是空運來的嗎?”“不不,是從伏爾加河對岸運來的。”
別齊科夫很不解:“是大橋修復了,還是浮橋?”“大橋和浮橋都沒有修復。”“那是從哪個地方運過來?用船嗎?”
其實別齊科夫也知道,伏爾加河上的船只早就被德軍炸完了。
朱可夫攤攤手說:“將軍同志,實話告訴你吧,我們的大橋和浮橋被炸了,但我們其實還有另一條橋。現在這條橋發揮作用了。”
別齊科夫突然明白了,現在進入了冬季,前兩天一場大寒潮襲來,伏河加河上應該封凍了,結上了冰。但就算這樣,也不可能走汽車,河面至少要到11月,結成的冰才足以承受汽車的行駛。現在的冰還是薄的。可是朱可夫卻笑笑,說可以走汽車了。
別齊科夫準備去親眼看一看,但朱可夫拉住他,要他負責制定下一步的作戰計劃。朱可夫半開玩笑地說:“將軍同志,這個作戰計劃就托給你了,在計劃完成以前,您就不要出去看風景了。”
朱可夫出去視察部隊了。別齊科夫寫了一通作戰計劃,站起來準備出去。卻被守在門口的加利亞攔住。別齊科夫生氣地問:“為什么攔我?”加利亞立正說:“報告將軍同志,我是奉朱可夫總指揮之命,保衛你的安全。”別齊科夫吼道:“保衛我的安全,就可以限制我嗎?”別齊科夫掏出了手槍,對準加利亞,“戰爭時刻,你知道一個下級軍官干涉一個將軍的行動,后果是什么嗎?”加利亞只好讓到一邊。別齊科夫走出指揮所,在夜色里冒著鵝毛大雪趕到伏爾加河邊。這一看,他大惑不解,已經結冰并鋪上白雪的河面上,一輛一輛載貨的汽車正從東岸開過來,汽車都沒有開燈,為的是不暴露目標,即使德軍偵察機在空中飛過也不會發現。
可是現在河面上的冰還不厚,即使一輛空車駛上去也會冰破落水的,為什么載滿貨的車還能接二連三駛過來?別齊科夫百思不得其解。他觀察了一會,又急匆匆往城里走。在城西有一間小屋子,他鉆了進去,關緊門,按了一下墻上的一個機關,地坪上出現了一個洞,他從地窖中拿出一個發報機,開始發報。
然而他剛接通發報機,門就被砰一聲給踢開來,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沖進來,把別齊科夫團團圍住。朱可夫從外面跨了進來。
“別齊科夫將軍,能解釋解釋,你是在干什么?”朱可夫冷冷的瞪著他。
別齊科夫搖了搖頭,沮喪地說:“既然你能跟蹤而來,還用我解釋嗎?”
“我真想不明白,你是一位蘇聯紅軍的將軍,為什么會為敵人送情報呢?”
別齊科夫反問:“你是怎么懷疑我的?”“很簡單,我第一天來,視察了城外的防御陣線,就知道這里面有鬼。我們蘇聯軍隊的將領,決不會擺出這種破綻累累的陣來,這明顯是故意留給德軍包抄蘇軍的縫隙。當我得知,你是一個哥薩克人時,就明白了,你一定是個仇視蘇維埃的反叛分子,留在蘇軍內部只是想里應外合,配合德軍攻陷斯大林格勒。”
“是的,我是一個哥薩克,我痛恨蘇維埃政權。我的同鄉馮克斯將軍就直接投靠了德國人,他動員我繼續留在蘇軍中,為他們搜集情報。現在我既然被你抓住了,那也沒話說。我只想問一個問題,冰面上為什么可以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