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嬤嬤這才想起他們犯了年輕時一直謹守的忌諱,那就是不道官宦是非,以往在邊關哪里有這么多顧忌?這么多年夫人待她們尤其親近,也就少了些規矩忌諱,可回到京城就不一樣了,他們說的那人還不是一般人,真是老糊涂了。
二人想通后立即起身要下跪,凌夫人哪里真能讓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下跪,她連忙阻止道:“兩位嬤嬤快起來,我這也是給你們做個提醒,咱們今時不同往日,你們是老人,得給下面的丫頭小子們做個表率,見到他們說三道四的要知道制止,嚴重的必須交給管家處理,萬不可任由他們去。你們在我跟前說說還是可以的,就當是通稟消息了,切不可對其他人亂嚼舌根子。”
兩位嬤嬤聽到這才暗松口氣,心神自此也緊繃了起來。
凌夫人讓二人下去,順便請管家過來。早上管家來回報事情,把昨日凌云和李護衛發生的事告知于她。她當時還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暗想沒事就好,若真是到了需要救云兒的那一步,這牽連可就大了。不料一波剛平,一波又起,想到剛才兩個嬤嬤說的那件事她就心生后怕,若這些事是真的,她豈不是要把女兒往火坑里推?
管家很快就過來了,凌夫人屏退左右,悄聲把事情安排給管家。管家聞言也是一臉驚愕,他慎重地點點頭,告退之后便去處理這件事了。他心里思量著,首先找出府里散布謠言的人給予懲罰,再派人去茶館鬧市探聽一些消息。
晚飯時間未到,凌云便派了丫頭去告知凌夫人,晚上要去陪她一起吃晚飯。昨日她吩咐梅香和梅雁今日大早出府,命梅雁悄悄跟著那兩個最愛嚼舌根子的采買,梅香則去鬧市收買兩個乞丐化裝成路人,然后梅香帶人去與梅雁碰頭。待乞丐們找機會將那些傳言散播給兩個采買聽,這任務也就完成了一半。
本來凌云以為這些話要被那兩個采買散播得全府皆知的時候,凌夫人才會聽說,其他書友正在看:。沒想到事情那么巧,去取早飯的小丫頭一回來就對她提起此事,還說宋嬤嬤當時也在,她心里已經有數,想著頂多一日,凌夫人應該就會聽說這事。結果中午剛過,就傳來了那兩個采買受罰的消息,她心中不禁暗贊凌夫人與管家的辦事效率,同時心也稍稍放下了。
凌云之所以如此做,首先是因為她有孝在身,不方便經常出門,甚至去人流聚集的地方親自打探消息;至于同凌夫人明言,那其實是下下之策。要知道即便是在現代,如果家庭觀念稍微保守一點,一個沒有出閣的女子同家人說起男子之事都有諸多避諱,更何況是在古代,又是如此敏感的話題,她可不想做出什么出格之舉惹人懷疑。所以,凌云也只能拐著彎地讓凌夫人知道,凌夫人聽說后一定會命人去調查,其真實可靠性要比她強多了。
而且,發生了這件事,即便那人回信同意了這門親事,凌夫人也會再三斟酌再三確定,最后如何取舍就看凌夫人手中的籌碼有多大了。這件事最壞的結果就是傳言是真,那人還要強娶她,畢竟現在選擇權不在她手上。如果……外面的傳言是假,嫁給他,對她來說似乎也沒有太大關系。那人的身份對于現在的她來說的確是個不錯的護身符,她的家人需要她的保護,外面的難民需要她的救助,她想要為自己堅持的信念而做出更多努力。
繞過曲曲折折的回廊,凌云來到了主院,凌夫人見她到了便立刻吩咐下去,可以傳飯了。凌夫人今日聽到丫頭稟報說凌云要過來一起用晚飯的時候,就猜測著她是不是也聽到了什么傳言,同時心里擔憂萬一那些傳言屬實可怎么辦?至于說那人可能是個大奸臣這一點凌夫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首先他有那樣的父親,她也見過他幼時的模樣,還有他來信中的語言措辭,完全可以看出他家教良好為人謙和有禮。所謂文如其人,有如此文風的人又怎么可能會是奸臣?
凌府的吃穿用度皆比較樸素,自從凌子峰去世之后,凌夫人更是完全茹素,開始了吃齋念佛的生活。但是由于她的身體不好,凌云便安排廚娘在藥膳方面多下功夫,既順了凌夫人的心意,也能夠為她調養身體,也算是一舉兩得。
晚飯過后,凌云扶著凌夫人走去內室,為她泡上一杯茶之后,凌云主動開口道:“娘,女兒今日聽說了一些傳言……”說到這,似乎在避諱什么一樣,她面現難色,有些難以啟齒。
凌夫人微微笑著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娘也聽說了,娘已經讓管家去查了,云兒放心,娘無論如何不會讓云兒吃虧的。”
凌云大大松了一口氣,又為難道:“娘,可人家說他可能不是什么好人,萬一他一定要履行婚約可怎么辦?咱們無權無勢,若真是如此,女兒只希望娘你好好的。”
凌夫人聞言,欣慰地嘆口氣:“云兒這點可以放心,那個孩子的人品娘還是能夠保證的,外界的傳言也不一定全部是真,我想如果咱們不同意,他定然也不會強迫。”
凌云想起昨日的場景,那人雖然冷淡得過分了點,的確不像大奸大惡之徒。如此一來,即便那人真的有某方面的缺陷,她倒也不是很介意,既然有心利用人家,便宜又哪能全讓自己占了?這么一想,凌云也就放開了,究竟要如何就全憑凌夫人做主,她這回倒真真要尊一次父母之命了。
“娘,您之前說這樁親事是在女兒出生之前訂下的,這不是很奇怪嗎,那時候你們怎么肯定是個女孩而不是男孩呢?”凌云放下了一件心事,便將另一個疑惑問了出來。
“呵呵,”凌夫人輕笑,“云兒倒是想得明白。”
凌云低頭做出一副嬌羞的模樣,聽凌夫人說下去。
“那時候啊,自然不確定我懷的是男是女,可是……那時候也只是訂下這個孩子長大后一定要做君家的人,要么是兒媳,要么是女婿。后來你出生了,君丞相,也就是那孩子的父親,才請下賜婚的圣旨,不過卻是暗旨,只有我們兩家人知道。因為不宜聲張,你父親也只是將圣旨供入了祠堂中,是以并未提起過。”凌夫人歪著頭,一邊回想著緩緩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