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淵開口說了那些話後,顏澤眸中閃過些許怔忪之色,似乎若有所悟,可若說他真的想明白了什麼,堅定了什麼決心,卻又不然,並沒有那麼明顯的變化,他這麼長時間以來的放縱和瀟灑,也未必是玄淵一席話就能改變的。
不過這番話到底還是在顏澤心上留下了些許痕跡,在玄淵開口與他說過這一番話後,在之後的幾節課裡,他便一直有些懨懨的,趴在桌上也不像往日那樣睡覺,反而是睜著眼睛發呆。
顏澤的失魂落魄和怔忪一直持續到下午放學,當清脆響亮的放學鈴聲響起,原本蔫了一下午,跟條鹹魚似的趴在課桌上發呆出神的顏澤陡然精神一振,他猛地站了起來,然後提著書包就出了教室。
往常,顏澤下午放學後,要麼跟玄淵一起去陸家——爲了不再坐在後座被玄淵帶著過去,顏澤也買了一輛自行車,如果平時起牀不太晚,就騎車上學,沒讓司機送他了。
如果放學後不是去陸家吃飯,顏澤多半會選擇跟他那羣和他一樣不愛學習、整日裡吊兒郎當混著的朋友去網吧開黑,又或者教訓教訓跑到一中附近來撒野的他校學生,再不然就是去吃燒烤,一般會浪到很晚纔回家。
而回家後,顏澤一般是洗漱過後倒頭就睡,他的房間在別墅三樓,隔音效果也好,完全可以把顏父顏母在別墅下面發出的各種雜音屏蔽,睡一個舒舒服服的好覺。
不過今天的顏澤有些反常,既沒有等著玄淵一起,也沒有去找他那羣分散在各個班級的小弟,反而是一放學就拎著書包快快的跑了,就跟身後有什麼人再追著他一般。
“嗯,就是今天麼?”在顏澤快快的跑了以後,原本正在慢悠悠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高一走讀生原則上可以自由選擇上不上晚自習——的玄淵突然揚揚眉,若有所思的笑了起來。
玄淵挑眉沉吟了一瞬,原本正在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然後停了下來,他想了想,乾脆重新坐了下來,就把還沒做完、準備帶回去的作業拿了出來,準備做完了再離開教室。
在這麼關鍵的時間和轉折點,他還是不要去湊熱鬧了。顏澤還是挺可愛的一個少年,就讓他如原劇情那樣也未嘗不好,至少有宋雨雲盯著他,他也能奮進起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放縱自己。
“你今天居然要留下來上晚自習麼?真、真驚訝啊。”在玄淵埋頭寫作業時,原本正要出去吃晚餐然後再回來上晚自習的前桌突然轉過頭,帶著幾分驚訝的開口詢問。
雖然開學有大半個學期了,玄淵和顏澤也一直固定坐在靠窗倒數第二排的課桌上,不過他們倒沒有跟前後桌產生什麼深刻的友情,連說一聲點頭之交都勉強,譬如玄淵前座的這個學生,目前爲止他們就沒說個幾句話。
玄淵手下的動作不停,依舊握著筆速度極快的寫著作業,一個個公式如行雲流水一般從筆端傾瀉出來,字跡優美、筆鋒凌厲的演算過程便爬滿了整張試卷,再沒有草稿的情況下被完整的寫在了答題區域。
擡頭衝轉過身來與他說話的前桌微微點頭,玄淵一心二用卻依舊從容淡定,他淡淡笑道:“不是留下上晚自習,只是打算把這些作業寫完再回去,反正馬上就寫完了,就不帶回去麻煩了。”
玄淵前座的學生眼中頓時流淌出幾分羨慕和敬畏來,雖然只是高一,但作業量已經大到他們天天上晚自習到九點還寫不完,回家依舊需要加班加點的地步了,能夠在下午放學、五點半左右的時候就把作業寫完的,只有像陸辰熙這樣的學霸了。
不,用學霸兩個字都不足以形容陸辰熙,他應該是學神纔對。畢竟也沒看到平日裡多麼刻苦努力學習,每天都是準點到達教室、準點離開教室,從不上晚自習,平時學習也是漫不經心的,可幾次月考下來,偏偏每次都是年級第一。
這不是學神,誰是學神?和他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反正馬上就要寫完了相比”,他們這些學習苦手,那真的是每天熬到十一二點也寫不完啊,作業多如山,但時間卻總不夠。
在玄淵專心致志,準備花小半個小時把最後剩下來的一張數學試卷寫完的時候,此時顏澤正在一中附近遊蕩,他恍恍惚惚的,覺得自己腦子很亂,好像在想很多事情,但是腦子亂糟糟的,又不能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呼……”顏澤略帶苦悶的呼出一口氣,在十一月微涼的空氣中,他呼吸時雖然沒有化成白霧,但其實空氣也已經夠冷了,只穿了件薄外套的顏澤忍不住在風中瑟縮了一下,越發覺得迷茫。
一直以來,顏澤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處於這樣的一個狀況中:對現狀懷抱著不滿,滿心憤懣的他想要去改變現狀,但是卻又吝於行動,安於放縱自我、散漫輕鬆的現狀,明知道這樣下去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但卻又無法下定決心去改變。
心懷無限希望和想要去做的事情,但卻吝於行動,只是被動的等待著,繼續當一條對現狀不滿卻不去改變的鹹魚,卻偏偏還滿心不甘難過,覺得這世間萬物皆有負於他。
何其可笑。
顏澤一直都知道自己很可笑,但是卻一直懶著,一直沒有辦法堅定信念去改變,整天渾渾噩噩的生活著,偶爾憤世嫉俗,也是在怪罪這世間爲何負他,卻從來不去想,是因爲他自己沒有去行動。
“啊!”顏澤正在一中附近的巷子裡四處遊蕩,不知道能去哪裡,不知道該去哪裡時,突然一聲帶著些許驚恐意味的尖叫聲響了起來,因爲恐懼,這道原本甜美柔和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卻是已經驚得破了聲。
被這道突然響起的尖叫聲驚醒,顏澤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就想:哪個小兔崽子這麼狂,竟然在我警告過後還敢跑到一中附近來搞事?是不是覺得他的拳頭不夠硬,不想活了?
顏澤是一中的老大,這片地盤都是他罩著的,他可以欺負一中的人(雖然基本沒時間去欺負),但是外校的學生或者社會上的小混混,要是敢動一中的同學,就給他等著吧!
順著尖叫聲傳來的方向邁動長腿跑了過去,顏澤跑得飛快,簡直稱得上是疾馳了,深秋微帶涼意的風從身旁刮過,但他覺得一股火氣從心口涌上來,再也不覺得自己冷了。
衝到有人尖叫的巷子口時,顏澤胸脯上下起伏著,呼呼喘著氣,他擡頭朝前面看了過去,就見三四個流裡流氣的小混混手裡拿著菸蒂吞雲吐霧著,將一個穿著一中校服的長髮女生堵在了巷子口。
這些小混混們不時發出曖昧的笑聲,裝出一副自以爲有風度的模樣來跟那個被堵住的女孩子調笑著,卻被那個女孩抗拒的打斷,用微帶顫抖的聲音嚴厲斥責著他們的行爲。
一次拒絕,這些小混混還能當成是情趣,次數多了,他們也就煩了。當一個小混混惱羞成怒打算去抓這個女孩的手時,被堵住的女生把身後沉重的書包丟了出來,正好砸在了那個小混混身上。
“痛痛痛,痛死了!”被砸到的小混混正好是被砸在右肩處,當沉重的書包砸下來後,頓時一股劇痛涌來,讓他忍不住驚呼出聲,甚至因爲書包帶來的沉重力道,他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
裝了十幾本書的書包是有十幾斤重的,當這個沉重的書包當頭砸下來,那真的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想來這些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們終於感受到了高中生們的痛苦何在了。
整天揹著這麼重的書包,學生們就是本身長得高也沒用啊,最後都會被壓矮了QAQ。
“臭婊子,給臉不要臉!”左邊一個小混混一臉憤怒把指尖夾著的菸蒂丟到了地上,用腳踩熄後就朝著這個女生衝了過去,伸出沾染著煙味的手要抓這個女生的長頭髮。
顏澤頓時挑起了眉頭,眼中染上了幾分怒意和冷然,一邊急速往那邊跑去一邊,一邊高聲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趕在一中這裡欺負人!是不是找打?”
猛地衝到了這羣小混混面前,顏澤右手握緊成拳,直接朝著那試圖去抓女生頭髮的小混混揮了過去,拳頭重重的落在這個小混混臉上,巨大的力道讓這個小混混直接踉蹌了幾步倒在了地上。
撂倒一個小混混後,本來心裡就憋了一股不知由裡的火氣的顏澤也沒住手,反而又朝著另外一個小混混撲了過去,白皙的手緊握成拳,毫不留情的照著一個小混混當頭砸去,俊秀昳麗的面容上神情可怖,令人生畏。
“小心!”就在這時,之前被這幾個流裡流氣的小混混逼在角落裡的女生突然驚叫一聲提醒道,“小心背後有人偷襲。”
顏澤顧不得去想這個聲音爲什麼聽上去有些耳熟,擰腰轉身,右腳擡起重重往後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