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所學校內的綠化都做得相當不錯,X市內唯一的一所異能者高中更不例外,除了學校大道兩旁的樹木,更有一個個花壇坐落於各處。只不過,對於學校中的學生來說,沒有人會特意把目光和關注分給這些天天都看得到,早已經司空慣見的景物上。
如今剛入十月,天氣雖然開始轉涼,但是花壇裡卻還沒到百花凋零、枯黃一片的時候,許多秋日纔開放的花朵簇擁在花壇中,逶迤出一片五顏六色的絢爛花田來,花壇裡鮮花爛漫,香氣怡人,真是一片讓人想要駐足觀看的美景。
可惜江軒白也沒有這份閒心去欣賞什麼花啊草啊的,即使他現在就坐在高三教學樓下的花壇邊,垂著頭呆坐在花壇邊緣,他亂糟糟的頭髮在秋風吹拂著,越發凌亂,身上所穿的校服(學校免費發放)在風中鼓盪,越發顯得他瘦弱不堪,衣服都鬆鬆垮垮。
塞滿了課本的破舊書包放在一邊的水泥地上,江軒白低垂著頭,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捂住痛得錐心的胃部,背微微佝僂著,像以往一樣沉默的忍耐著蝕骨的飢餓,他想去找吃的,但是他更想在這裡等玄淵。
沒事的,餓過了就沒事了。早已經習慣了忍耐飢餓的江軒白這般說服著自己,這不是大事,只是餓著而已,至少現在沒人用骯髒的語言粗魯的辱罵他,用拳頭逼迫他拖著餓得頭暈眼花的身體再去忙碌一些瑣事和家務活,這樣其實還能算不錯的境地了。
玄淵出了教學樓往這邊走來時,即使身處於熙攘熱鬧的人羣中,依舊一眼看到了坐在路旁花壇邊上的江軒白,他低著頭坐在那裡,與放學時分喧譁熱鬧的人流中的學生們格格不入,身上有像狼一般的忍耐與狠性,跟一羣青春活潑的學生們一對比,倒像是活在兩個世界一般。
快步走到江軒白身旁,玄淵只看一眼就知道江軒白現在的情況,便將出教室後出了教學樓後順路去校園超市中買的東西遞給江軒白,淡淡道:“你先吃點墊一下肚子,恢復了力氣我們再一起去吃晚餐?!?
江軒白還是聽到了近在咫尺的聲音才知道玄淵已經過來了,他餓得有些發暈,一時大腦都有些渾噩,還沒聽清玄淵說什麼就已經應了下來。直到他看到玄淵手中拎著的牛奶和一袋鮮奶麪包,眼中才露出驚訝來。
他沒想到玄淵會注意到這一點,他本來是打定了主意的,只要玄淵真的願意出面幫他擺脫那一家人,那他以後就會對玄淵唯命是從,聽從他的任何吩咐,配合他的任何研究。只要給他一條命活著,他就心滿意足,卻沒想到玄淵還注意到他的狀況。
“……謝謝?!闭Z氣虛弱的道了一聲謝,江軒白便毫不猶豫的接過了麪包,就著被玄淵稍稍加熱了一些的熱牛奶狼吞虎嚥的把一整袋鮮奶麪包全都吃了下去。既然都決定賣身給玄淵了,江軒白不會再對接受他的好意而感到不好意思和害羞。
只要玄淵確實能將他解救出來,賣身給他又有什麼不可?至少看這位的樣子,也不至於要餓死他或者殺了他。
江軒白已經有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他高三了,在學校要進行高強度思維鍛鍊,在“家”裡又要做家務、幹雜事,他早已經又累又餓,飢腸轆轆。事實上,如果一直保持這個狀態下去,就算他今天不主動在大庭廣衆下跳樓,再餓上幾天,說不定他就會被餓死了。
而當個餓死鬼,還不如跳樓呢。
當一袋麪包跟牛奶下了肚,江軒白還不覺得飽,只是胃裡不再餓得生疼燒得慌了,好歹沉了個底,有些東西給胃酸消化,而不是空蕩蕩一片。摸著肚子站了起來,他現在腿腳纔有了力氣,不是走路發飄的樣子了。
玄淵一直等著他吃完,此時見他站了起來就知道恢復了兩分力氣,不由微一頷首,目光在他放在一旁塞得鼓鼓脹脹的書包上瞟了一眼,不由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你站都站不穩了,還要把這些書背下來?”
江軒白卻是說道:“這些課本我不敢在放在學校了,我今天不回去,過幾天他們必定會鬧到學校來,我得先把這些課本藏起來?!彼麜缘眯Y的強大和厲害,既然他答應了會幫他解決那羣欺凌他的人,就不會反悔,而只要他肯,這件事就一定做得成。
所以江軒白想好了從今天開始就不回那個所謂的“家”了,在玄淵處理這件事情的這幾日功夫裡,他就暫時先找個位置躲幾天,乾脆連學校也請幾天假,等那家人被料理了,他再回來接著上學。
玄淵瞥了他一眼,見他已經背上了書包走到身邊來,只語氣平淡的說道:“用不著這麼麻煩,這點事情,要解決用不了那麼多時間?!彼故怯X得江軒白很有意思,他看著沉默木訥的模樣,但一雙漆黑的眼睛卻跟狼似的,滿是狠意和蟄伏的兇殘。
江軒白也不說話,只沉默著跟在玄淵身邊跟他一起往校門口走去。玄淵說帶他去吃晚餐自然是真的,因爲再過一會兒就是他平日裡在警察局食堂吃飯的時間了——沒錯,玄淵確實是打算帶著江軒白去警察局的食堂去蹭個飯。
而在食堂蹭完飯,還能順便拐向警察局報警,把江軒白所遭遇的折磨和虐待全都告訴警察,這一個月來,章局長跟玄淵關係也算不錯,既然是樁真的案子,他必定是會會好好調查的。這正巧是一舉兩得,正好順路的事情,多方便啊。
玄淵沒把這些事情一一跟江軒白將明白,只覺得都是一些小事,有什麼好說的。而且,他答應要幫江軒白,不過是因著他其實不想死只是逼於無奈,又正巧異能很有意思而已,並不是玄淵對江軒白有多麼上心。
結果江軒白跟著玄淵直接進了警察局附近的院子才愕然開口詢問:“……我們在這裡吃晚餐?在這裡吃什麼?”子彈嗎?還是說他打算現在就來報案?可問題是,沒憑沒據單是猜測,不會被警察當成是中二少年請出去嗎?
一直跟著玄淵去到食堂,直到打了飯菜坐在餐桌上時江軒白才反應過來,他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在吃飯前先問了一句:“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剛纔打菜的阿姨特意給兩人多加了分量,雖然江軒白是生面孔,卻因爲他瘦弱,特意多加了半勺紅燒肉。
“嗯,我這裡實習。”玄淵簡單回答了一句,對江軒白的態度很平淡,只漫不經心的隨口反問了一句,“高中生根據異能的各自情況,會被安排到適合的單位進行實習,你難道沒實習過?”高一實習得還少,高二卻基本上每個學生都會被安排啊。
江軒白臉一白,低聲道:“我異能雞肋無用,去爭取實習單位也不合適。本來上異能者學校已經很不合適了,沒必要再去爭這個?!币皇撬煽儔蚝?,就他那異能還真進不了專門培養異能者的高中,而要不是異能者學校學費低到近乎低廉,還有許多補貼,他連高中都上不了。
玄淵哂笑了一聲,頗爲不屑:“這叫什麼爭,安排實習是學校必走的一環,又沒人跟你搶、不讓你去。除非實在有原因,否則學校輕易是不肯省去實習的,畢竟實習還算成績呢?!?
見江軒白還未自己的異能感到羞恥,玄淵一挑眉,就用梅允本身的例子勸他:“你不要覺得自己異能雞肋,梅允的異能才叫奇怪,之前我接手梅允這異能時,也覺得雞肋,但一樣開了實習證明,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和釋放異能,反而有增長的跡象。”
江軒白額了一聲,心裡徹底瞭然,之前見著的那個阿飄鬼應該就是梅允,而他眼前這位,只是暫時借用梅允的身體幫他來完成任務的。他心裡暗想,也不知道梅允怎麼來的好運道,死了還能給人救活“重生”到過去。
“你應該知道,只有多加練習異能,纔有變強的可能,如果一直不使用的話,就算最開始不是個雞肋異能,到後來也是雞肋了?!毙Y淡淡說了這一句,就不再開口,專心吃飯起來。
而江軒白連若有所思都沒時間去思,玄淵不說話了,他差不多也理清了不少事情,立刻就低頭開始狼吞虎嚥的吃起飯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剛纔那麪包和牛奶到現在早已經半點影子都沒有了,他餓得不行,這裡的飯菜不說味道有多好,分量卻是實誠,正好他埋頭吃了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