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淵等人的注視中,褐發(fā)血眸的凱爾斯慢慢睜開了眼睛,從幽深的夢境之中醒來,他的眼神依舊清明理智,沒有爲夢境所困擾,只是他眉心微蹙,神情不虞而微帶擔憂,彷彿從阿普頓的夢境之中探聽出了什麼了不得的線索和消息。
阿普頓作爲一個普通人,即使是教會所培養(yǎng)的騎士,在沒有辦法爆發(fā)聖光作爲攻擊手段,也沒有辦法使用聖水和銀製十字架時,他根本就不是血族的對手,也沒有辦法抵抗凱爾斯的特殊能力,直接陷入到夢境之中,就連此刻也沒有甦醒過來,依舊渾渾噩噩溺於夢境之中。
“凱爾斯,審問出了哪些線索和消息?”姿態(tài)閒適放鬆的倚靠在寬大的寶座上,對於教會的打算和動向早已經十分清楚的玄淵明知故問的詢問道,事實上他一點兒也不好奇凱爾斯問出了什麼,又會如何回稟,他已經決定借這次機會重新洗牌血族和教會之間的勢力對比。
隨著近百年來血族貴族開始厭世,四代親王血族紛紛陷入沉睡,五代公爵的數(shù)量也在削減,若不是三百年前凱瑟琳出生,又在短短半年內成長到公爵實力,血族高層的人數(shù)還會更少。血族一方的實力一再削弱,相比之下,教會蒙受神祇的青睞,每一代都會誕生數(shù)量驚人龐大的聖職業(yè)者,
再加上這片大陸上的各國漸漸發(fā)展起來,在這個神授王權的社會,教會有來自數(shù)個國家的支持,不管是物資還是人員都不缺,他們的勢力每一天都在以極快的速度膨脹著,教會與血族分庭抗禮的局面早已經被打破,遲早有一天都會發(fā)生戰(zhàn)爭。
既然教會與血族之間的戰(zhàn)爭不可避免,至少讓戰(zhàn)爭的主導權握在血族手中,並非要覆滅教會,但至少不能坐視教會的力量坐大,雙方維持平衡是最好的,局面一旦打破,不管對血族也好,對教會人類一方也好,都不是合適的未來。
凱爾斯臉上神情十分嚴肅,目光中似有若無的含著幾分嫉妒和幸災樂禍,似乎在審問阿普頓的過程中他有發(fā)現(xiàn)血統(tǒng)高貴、高高在上的凱瑟琳吃癟的事情,不過很快這些有些陰暗的私人情緒消散,凱爾斯語氣肅然認真道:“教會所謀甚大?!?
凱爾斯先看了凱瑟琳一眼,見她妖豔秀美的面容上一片慘白,略有幾分驚惶,心頭似有愉悅閃過,他接著道:“這位阿普頓先生,乃是教會從小培養(yǎng)起來的騎士,天賦超絕,心性堅定,對教會忠誠不渝、他被派遣到血族來,從一開始就是衝著凱瑟琳而來?!?
“凱瑟琳是純血統(tǒng)血族,卻太過年輕,又無人教導,經驗不足,年輕稚嫩,容易被人迷惑。教會正是因爲這一點纔會從一開始就把目光放在凱瑟琳身上,把她當做教會對血族高層的突破口,而很顯然,教會的目的成功,阿普頓成功混到了凱瑟琳身邊潛伏下來,並且得到了她的‘愛情’?!?
脣角微微勾起,凱爾斯提及凱瑟琳的愛情時,語氣中帶著幾分微妙的嘲諷,說不出是不屑還是輕蔑,不過他也只敢刺這麼一句,在上首玄淵不辨喜怒的淡漠目光中,凱爾斯接著道:“在獲得凱瑟琳的信任後,阿普頓刺探過許多血族的秘辛,並試圖傳遞迴教會?!?
“幸運的是,凱瑟琳還太年輕,成爲血族高層的時間不長,瞭解的血族秘辛本身就不多,再加上她本人不太喜歡和阿普頓談論與情愛無關的事情,陰差陽錯的,凱瑟琳並沒有透露出太多血族的秘辛,至少教會如今對於我等幾位血族公爵的瞭解依舊片面,對安斯艾爾殿下更是一無所知?!?
銀髮血眸的萊茵公爵微微一笑,臉上原本緊繃冷然的表情終於稍稍鬆懈,陰鬱冷然也散去不少:“這算是難得不錯的好消息了,看來這項傳統(tǒng)還應該繼續(xù)下去,新晉的公爵必須用一段時間來證明自己的能力,才能參與到血族的統(tǒng)治當中來?!?
擡手輕輕敲了敲王座的扶手,玄淵沒有符合萊茵的話,只是微擡了擡尖細蒼白的下頜,示意凱爾斯繼續(xù):“除了探聽消息,教會是否有潛藏的陰謀和算計?阿普頓潛伏於凱瑟琳身邊,絕不只是爲了傳遞血族秘辛回教會這麼簡單吧?”
“殿下深謀遠慮,吾等不及。”凱爾斯先奉承了玄淵一句,方纔表情嚴肅、語氣慎重道,“教會的打算是,藉著阿普頓這個內應,通過誘導凱瑟琳來邀請血族高層前往凱瑟琳的城堡內參加阿普頓初擁的儀式,當血族齊聚的那一日,就是教會動手之時?!?
瞥了眼臉色蒼白再無血色的凱瑟琳一眼,凱爾斯語氣接著道:“在夢境之中,阿普頓交代他已經說服了凱瑟琳大辦初擁日的儀式,凱瑟琳會應他的要求邀請血族數(shù)位高層,而教會在那一日會在阿普頓的安排下悄然潛伏進入凱瑟琳的領地?!?
“不得不說這並不是一件難事,凱瑟琳即位公爵時間很短,對領地的控制十分薄弱,而且,自從與阿普頓相遇後,因爲阿普頓在處理領地庶務上有驚人的天賦,凱瑟琳在阿普頓的一次次引誘下已經將領地大半控制權交給了一個人類血奴,而且是一個教會派遣過來的探子。”
凱爾斯說完以上他在夢境中逼問阿普頓得到的所有線索後,大廳中除了玄淵以外,其他血族的表情都十分難看,任誰也沒有想到,凱瑟琳竟然會因爲沉溺於與人類的愛情而把把領地控制權交給了阿普頓。
這何其愚蠢!若是她真的邀請衆(zhòng)位血族前去她的領地參加什麼初擁儀式,在阿普頓掌控領地的情況下,教會要偷進凱瑟琳的領地埋伏偷襲簡直不要太容易,而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血族必定會出現(xiàn)極大傷亡!
若是血族真的因此事被教會重創(chuàng),大傷元氣,凱瑟琳將是整個血族的罪人!就算她是五代純血統(tǒng)血族,只怕也得以死刑謝罪,這一點不僅僅是萊茵公爵等人這麼想,就連凱瑟琳也是這麼想的。
當凱瑟琳從凱爾斯口中聽到更多殘酷無情的現(xiàn)實後,她才知道竟然真的全心全意去相信阿普頓,以爲他真的愛她、願意爲她變成血族的自己有多麼愚蠢,呵呵,這可真是一個慘痛的教訓。
這一刻,明明血族已經是沒有體溫的不死魔物,卻依舊覺得渾身一陣陣發(fā)冷,對於阿普頓再也沒有任何愛意,只有深沉入骨的恨意。凱瑟琳性情高傲,過於單純的經歷讓她性格簡單、愛恨分明,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此時他對阿普頓便只剩下深沉的恨意,絕無什麼愛恨交織的複雜情緒。
她現(xiàn)在心頭所懷有的無比濃郁黑暗的恨意,那些對於阿普頓的殺機,已經漸漸從睡夢中醒來,只是依舊被黑暗血之力壓制完全無法動彈的阿普頓全部都心知肚明,顯然在感情之事上他沒有凱瑟琳來得果決,看向凱瑟琳的目光中既有痛也有愛。
繁複華麗的黑色晚禮服蜿蜒落於地面,層層疊疊的裙襬落下來,凱瑟琳單膝跪於地面,以最悔痛的姿態(tài)面對玄淵,沉聲堅定道:“凱瑟琳自知識人不清,險些害得整個血族因此事大傷元氣,對於我的過錯和罪責,無論是什麼責難和懲罰,凱瑟琳都願一力承當。”
對於凱瑟琳認罪一事,萊茵、德庫拉和凱爾斯等人都只是沉默以對,既沒有出言斥責凱瑟琳的罪責讓她接受懲罰,卻也沒有站出來求情。
他們無法諒解凱瑟琳的罪過,畢竟她差點害了整個血族。但是凱瑟琳作爲後輩,又這麼年輕,在其餘幾位公爵看來基本跟孩子差不多,就算不喜歡她、看不順眼她,出於對後輩的照顧,他們也不會落井下石,所以此時萊茵等人都沉默著,他們有志一同的等待著安斯艾爾殿下的審判。
“你沒有洞察出潛伏於身邊的教會探子,被其迷惑,於無知間泄露血族秘辛,且差點配合教會的佈置邀請衆(zhòng)多血族前往你的城堡參禮,如此重罪,確實需要懲處。”玄淵沉吟一瞬,終於低頭看向單膝跪於地面的凱瑟琳,語氣淡淡的說道。
凱瑟琳更深的垂下頭去,完全沒有反駁什麼。這是她的罪,她認得心甘情願。
“你身在公爵之位,卻將領地控制權交託給一介人類血僕,可見你還無法承擔公爵的位置,既然如此,今日便將你貶斥爲侯爵,何時你擁有了足以匹配公爵之位的能力時,再考慮是否有晉升資格。”玄淵直接拍板,定下了對凱瑟琳的處罰。
凱爾斯等血族微微揚眉,只是貶斥爵位的話,而且日後凱瑟琳有了足夠的能力還能把爵位升回來,這個懲罰未免太輕了??磥碛H王殿下有意包庇凱瑟琳,莫非是因爲憐惜凱瑟琳沒有直系長輩教導的原因?幾個血族默默在心頭想著,各有想法,不一而足。
然而就在衆(zhòng)位公爵及他們的侍從以爲玄淵在放水包庇凱瑟琳時,他卻突而輕輕擡起了右手,他的手指節(jié)修長、骨節(jié)分明,白皙精緻,猶如藝術品一般好看,然而當玄淵的右手輕輕一握時,原本跪在地上的凱瑟琳突然痛苦的嘶吼起來。
凱瑟琳痛得直接趴在了地上,不斷嘶吼翻滾,痛苦不堪,一股濃郁純粹、充滿了力量的血色精華被從凱瑟琳體內生生扯了出來!在場的所有血族全都認了出來,這是血族的本源精血,是血族的實力本質!
一點一滴的,凱瑟琳的本源精血被抽出了些許懸浮於半空中,而她的氣息和實力也從公爵階位降到了侯爵。
貶斥的並非是爵位,還有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