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4日。(未完待續)
“把他弄進車里, 我有話對他說。”
嘯言死死把著手閘,可那四個兇神惡煞般的長人全都擁過來,由一人狠力把輪椅從嘯言身后剝離, 迅速扔在一邊, 嘯言頓時摔落在地。幾人絲毫無憐憫之情, 佯裝張望了幾眼, 這才滿意的一人抬起一端。
“好家伙~這腿太沉了!都不會使力嗎?”一人邊抬邊說。
嘯言心里猶如被利刃貫穿而過, 他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今天的昌明社會,更無法想象, 這發生之地,竟還是最高檔的會所……然而最無法忍受的是, 這般的羞辱言語行為……要是一個稍軟弱的人來面對, 恐怕早已崩潰地無法收拾……就連嘯言, 都幾乎已經到了極限!
這些人如搬東西般,將嘯言隨手地扔進了車廂后座。也是這些人身手了得, 所以嘯言也還能恰巧“跌”在這座椅上,只是這番身手,好似對付的全然不是人類……更像是對一頭行將殺宰的牲畜罷了……
他的一顆心不斷地抽搐著般的疼,如今只能慨嘆——幸虧云箐沒有跟過來!否則她要是見了自己這副模樣——嘯言心里慘笑一聲,恐怕自己不能接受的, 不是這么軟弱, 這么丑陋, 這么無奈, 這么病態的自己的身軀, 而卻是云箐看到自己這么“尊容”過后的那種無以言說的心情!
嘯言勉強撐起自己,只這會功夫, 吳定已經坐了進來。
會所的服務生不知道什么時候冒了出來:“吳先生,您和霍先生的約……”
吳定神色似乎一閃,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會所服務生識相地止住口,“我進去跟霍先生說一下您半小時后赴會,可好? ”
“去吧!”吳定飛速答道。
“先生,那這……”服務生指了指地上的輪椅。
“哦,請你放到我的后車廂去,謝謝,我的這位朋友行動不方便,這是必備的。”吳定好似很有禮貌。
“好的,先生,您對朋友真是體貼!”服務生奉承拍馬的功夫一流,吳定聽著覺得高興,一使眼色,保鏢頭子立刻會意,取出一疊鈔票,打賞那個年輕男孩。
“謝謝。”
“知道怎么說?”
“吳先生真是個好人,對待朋友情深義重!”
黑衣人滿意地一揚手,那名年輕人忙麻利地將輪椅拾起依言行事。
嘯言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他怔怔地看著這加長車身內的地板,光可鑒人,他的腿現在胡亂“堆”在一邊,由著地板映照出的身軀看上去猶如怪獸。
車行駛起來,開得飛快,不一會兒遇見紅綠燈,只能猛然剎車。毫無意外的,嘯言朝前撲去,倒在了這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吳定上前抱起了他。
吳定將他帶回原座。
吳定幫他系上了安全帶。
末了,他在嘯言耳邊輕語:“神奇吧!你明明恨得我要命,卻還不得不接受我的幫忙~~~”
這家伙好像懂得怎么傷人~~不是辱罵~~不是肢體沖突~~~卻是被一個自己憎恨的人幫助了——這才是對自己最大的侮辱!
不出所料,他果然在嘯言的眼中捕捉到了被羞辱的憤怒以及困獸猶斗的心理掙扎。他十分滿意。
嘯言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著,緩緩地,手握成拳,越收越緊,越加用力,他的表情漸漸猙獰起來,眼看情緒就要——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這悅耳的鈴聲在這樣的場景響起時絕佳的諷刺,這鈴聲還是云箐親手為他調制,聽見了這鈴聲,便是聽見了云箐……在唱歌。
雖然事情紛亂,從昨天起到今天,尚未理出一個頭緒來,但是嘯言明白,越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越要保持冷靜——這話說得輕巧,等到真的碰上,而且還由別人揭露可能有更深層次的隱秘——即使嘯言這樣將世事如此看淡的人也承受不起這驚天秘密的打擊,才使得從剛才到現在的嘯言始終處于被動挨打狀態。
這鈴聲……他取出手機,是哥哥打來的。對,他竟然忘了,哥哥剛才還在和霍開源開架!他的心沉了下去,搞不好哥哥碰到了吳定那四大門神……倚著友道的脾氣…………
他接起電話,在這狹小的空間內,手機里的話語聽得一清二楚。
“嘯言,你去哪里了?我……”
友道似乎沒什么事情,嘯言終于冷靜下來,他明白,此刻若再冒然行事,不僅自己難以全身而退,就連大哥都可能……他當機立斷,打斷友道說話:“我出門散心,一會就回去了。哥哥在家等我就好。”說罷,就收了線。
吳定一愣,這個花嘯言似乎……有種他說不出的味道……他不去理會這些,不耐煩道:“也難怪,你這樣的人出門,家里人都會不放心的~~”
嘯言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吳定看了他一眼,自己瞧著前方,開始說話,那神情,好似可親可敬的中年大叔在回憶往事般:“我大學,修的是心理學。”
這句話像是有魔力般,吸引了嘯言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最后卻沒有畢業。你知道為什么?因為我的論文從東京大學學報上參考了一小段內容,哼,你的導師就把它給找出來了!從此我就肄業了!花嘯言,今日你讓我找到了這樣大的漏洞,看我不整死你?!沒想到你也會犯和我當年一樣的錯誤!”他近乎咆哮。
嘯言“哼”了一聲。
“你偏要在我失敗的領域如此成功,在我想要獲得成功的領域你更加成功,我也是個設計師,為何那時人人看中的卻是你?!我明明比你早入行,為何最后出風頭的人只有你?!我明明也設計出了扭轉的新結構,為何你卻偏偏要先我一步發表?!”
吳定整個身子都靠過來,盯著嘯言:“滾回你的美國去!我的世界絕對不允許花嘯言的存在!”
嘯言冷道:“如此,最好現在就解決了我。呵呵,吳不平,你生性猜忌……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已經不少,你就不怕你的司機……?你就不怕剛才那可愛的年輕的男孩……?”
“花嘯言,你以為我不會嗎?”吳不平貼著他耳朵,“你的腿就是我搞的又如何?哈哈哈,可我當初,是想滅口的。”
嘯言迅雷不及掩耳一拳出擊,吳定猝不及防,被打在臉上。
“你……”
“哈~~~什么哥大心理學教授,我看狗屁!哈哈哈,連自己情緒都控制不了!哈哈哈……”吳定大笑,“司機,變速行駛!”
嘯言還未來得及反抗,便被這車速弄得暈眩,當這車又快又慢循環了兩三次后,他忍不住嘔吐了。
“有趣!”吳定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死了就沒意思了!哈哈!”
嘯言平復了些,喘著氣道:“我會盡快收集證據,必將你繩之于法!”
“花嘯言~~~”吳定蔑視的看著他,甚至若有若無的彈著嘯言身上衣服上的灰塵,“你學的是社會心理學沒錯……可我學的是犯罪心理學……”
“你……”
“所以,滴水不漏。”吳定對于這一點高度自信。
車輛到了一個轉彎處,離心力使得嘯言感覺自己像被甩出去一般……他頭一次覺得自己是那么無力……如果他還健康,那么此刻他至少可以自己去調查實情~~看現在的他卻是那么的——無能!
然而,即使在這個時刻,他還知道不能在心理戰上輸了吳定。吳定后來一直恍惚著這一點,難道嘯言的心理防線真是無懈可擊?他不知道的是,他曾差點擊潰嘯言的心防~~~可是嘯言所表現出來的淡定卻使得吳定在日后無時無刻不處在驚慮之中。
吳定從嘯言臉上讀不出任何情緒。嘯言只是優雅、冷然地回問了句:“是嗎?”
他馬上驚慌起來,花嘯言的這句“是嗎”究竟意味著什么呢?是花嘯言真的掌握了什么證據嗎?還是僅僅來探究虛實?還是……?
他蔑視嘯言,可嘯言看他的眼光更是輕蔑!
嘯言就這么從上往下打量著,繼續道:“是嗎?你這樣的行事,你以為有密不透風的墻嗎?以前即使追究不到,以后的日子里你還怕……我沒有這個本事嗎?你不是約的霍開源嗎?那么你又怎知霍開源不會約我見面——談點事情呢?”
“你~~約了霍開源?”吳定又驚又怒。
嘯言再不發一言。
吳定平靜下來:“約了他也沒什么的,我們現在時最默契的拍檔。花嘯言,你若只想你一個人喪失名節呢,你最好護照一拿,飛走。你若要留下來……你的寶貝兒,就不是失業這么簡單了!”
“什么!”嘯言又一次驚住。
吳定又耳語了番,嘯言臉色更加蒼白。
長久,嘯言的神色終于回復了一點寧靜,他依舊是慣常無波瀾般的口氣:“我的事情,和云箐的事情是兩碼事情。有些事情,我決不罷休。”
輪到吳定說這句話了:
“是嗎?”
“請這里靠邊停就可以,謝謝,我下車。”
吳定坐在車里,命司機開往日式會所,他沒來由的冒出怒火:這個花嘯言,竟連這,都威脅不了他?!還竟然這樣沉著,挑在了路口有交警在的地方,要求下車?而自己——就這樣——放了他?!